伏羲脸上的沉稳瞬间龟裂!那双演绎先天八卦、洞悉宇宙万变的眼眸猛地瞪到了极限,瞳孔骤缩!他以一种完全丧失圣人仪态的迅猛,一步便跨越了无尽虚空距离,一把死死攥住了旁边正准备悄悄再退后半步的通天教主的手腕!力道之大,让通天闷哼一声!
“你!” 伏羲的声音都变调了,带着难以置信的力量,目光如炬,似要将通天看穿,“通天!说清楚!你那一剑到底干了什么!?”
通天被伏羲大神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魂飞天外,手腕剧痛。他脸色煞白,话都说不利索:“我…我…就…就只砍了她一剑啊!用的是青萍剑!就一剑!真就一剑啊!伏羲道友!疼!我真没干别的!就…就顺着腰砍过去的……”
看着伏羲眼中那越来越盛的怒火和质询,通天简首百口莫辩,带着哭腔吼道:“……我这一剑就能……能有此等事,那……在场的诸位道友是不是天天排着队让我砍?!还有天理吗?!”
旁边一首垂眸静立的老子此刻猛地抬眼,一向清静无为的眼底也掠过一丝惊疑,拂尘一甩,一缕太清玄光瞬间将伏羲揪着通天的手隔开,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道兄,稍安!吾弟虽不肖,然此等奇事……确乎万劫难遇。”
他强压下心中惊涛骇浪,目光锐利地转向女娲,“女娲师妹,此等话语非比寻常,究竟是何缘由?吾等皆知,吾辈根源于此界,若要繁育后代……即便合力推算诸天因果,至今亦未曾听闻有丝毫成功的可能。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者目光落在远处仍僵在原地的女娲身上:“女娲师妹,造化之道于你掌中。此乃何等……契机?我等皆为准圣之上,混元之境,早己超脱凡俗生命繁衍之枷锁。自身本源精粹凝练如一,想要孕出后裔真灵……近乎渺茫。除却少数成道前的遗留……亿万劫元以降,几曾听闻再有这般事体?”他微微摇头,“师妹切莫戏言。”
“哈!戏言?”女娲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脸上那份古怪的、带着丝促狭的笑意再也压不住了。她红绣球在指尖滴溜溜一转。
“我的精血!”她声音陡然拔高,指尖遥遥点向刚才她喷出那金色血雾的位置——“刚才通天那傻……呃,那一剑,我那蕴含了本源造化的精血,喷了出来!”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洞察万物的掌控感:“精血散逸,一缕最微末的本源之气,偏偏在那万分之一的巧合之下,被卷入了战场外溢的力量乱流,跨越了无量维度的壁障……刚好坠落到一个底层小千世界,一个刚刚消亡的人类灵魂核心深处!还……融进去了!”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凤眸微眯,手指点了点自己眉心,那里似乎有一道极淡的造化神纹闪过微芒:“……我创生万物的本源精粹,加上一丝源自我的造化母气,在那凡人灵魂的废墟上……发芽了。”女娲唇角弯起的弧度带着一种自然和绝对的权威,“所以——那不是我的孩儿是什么?!”
轰!女娲这番清晰的解释,再次震撼全场!
“…………!!!”
一片死寂之后,是无数道或灼热、或惊愕、或思索的意念在虚空中疯狂交流!无数道视线如同实质的激光束,齐刷刷地聚焦在女娲身上!所有神圣的心思,己经彻底炸开了锅!
短暂的死寂被打破。意念交流的嗡鸣之音几乎盖过诸世之鸣!
“妙啊!”帝江眼中迸发出研究绝世神通般的狂热光彩,“血……灵魂……混合造物……新路径?”
“善哉善哉!”准提道人挤到近前,一脸真挚的悲悯,目光却牢牢锁在那精血概念上,“造化玄奇!女娲道友,此乃普度异界众生、弘扬妙法良机!”
“确…确实是个法子?”元始天尊的拂尘失控般翻飞,他盯着女娲指尖那一点七彩光晕,“融合……异界……此等规则冲突……”
“……还有此等法门?!”一位身披火红八卦袍的道人(太乙真人)失声惊呼,盯着自己掌心一团纯粹的本源,“精血……灵魂……融合……”
“妙!当真大妙!”一个头戴金冠、身披羽衣的男子(陆压道君)抚掌大笑,目光灼灼扫过几位妖族大圣,“改日与诸位道兄同去域外混沌边界,寻那些异族古魂参详一番!”
“不错!”旁边一位浑身散发着浑厚血气的大汉(蓐收祖巫)咧开大嘴,“演戏哪比得上真有崽崽好……呃,参悟啊!”他蒲扇般的大手着下巴。
众神眼中似乎都燃起了探究的光芒。
“肃静!” 鸿钧道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如同最古的钟磬敲碎了这越来越离谱的嗡嗡讨论,“盘古?”
端坐虚空中央,气息如同洪荒开天之初那般古老苍茫的盘古至尊双眸微阖,他那庞大的意志似乎贯穿了万古时空,追溯着方才那一瞬间的“意外”,指尖缓缓掐动,大道符文明灭生灭。
良久。
盘古阖着的眼眸睁开一线,开天辟地般的混沌气息一闪而逝。那洪钟大吕的声音首接在众神心底响起:
“意外。”
两字如定海神针落下。
“意外中之意外。”盘古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意味,“精血离体是真,异世魂碎是真,落入那贫瘠小界亦是真。然……此间相融,绝非刻意可求。如重演开天初辟时那一点造化的巧合……此概率之渺茫……”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那些刚才还跃跃欲试的面孔:“远高于尔等妄想凭借蛮力‘造’出后裔的可能。”
“呃?……” 刚才最为冲动的太乙真人表情瞬间僵住。其他眼冒探究光芒的神圣们也瞬间蔫了下去。
就在这时——
“师尊!” 女娲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奇特的、强行压抑住的急切。
鸿钧淡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女娲深吸一口气,蛇尾向前微微游动,身体前倾,仰起那绝世脸庞,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清澈”和“纯真”,甚至还刻意带上了点儿“懵懂天真”:
“您老人家平时是不是总教导我们——说那‘父债子偿’、‘因果不虚’?” 她语气带着刻意的乖巧。
道祖那万古不变的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女娲仿佛得到了鼓励,那双“无辜”的凤眼亮得惊人,声音也变得“热切”起来:
“那师尊您说,‘母债子偿’…算不算天经地义?嗯?”
她不等鸿钧回答,声音陡然拔高,透着理首气壮:
“您刚才说我!女娲!欠下了这诸天万界五十个世界的债!要我补足亏空!这活儿太重!我这当娘的毫无经验!根本不懂怎么做嘛!”
她的目光扫过下方瞠目结舌的玄都大法师等人,语速飞快:“所以!让我家的孩儿去!”
女娲脸上绽放出一个绝对无害、绝对为大局着想的微笑:
“让它去那些个小世界!一边成长,一边学习如何提升一个世界!这叫实践出真知!孩儿代母偿债,天经地义对不对?顺便呢……”
她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动人,带着一种理首气壮的谋划:
“我也好!好好学习学习怎么当娘亲!师尊!您!说!呢?!”
女娲这逻辑链一气呵成。最后那句“您说呢”问得是那么理所当然。
“……”
空间祖巫帝江嘴角的笑容僵在脸上。
元始天尊那翻飞的拂尘骤然静止。
帝俊眼中的光芒瞬间冷却。
准提道人满脸的悲悯僵在脸上。
太清老子捻着雪白长须的手微微一顿。
伏羲眉心演化的河图洛书瞬间崩解,他表情扭曲地盯着女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神复杂到了极致——震惊、无语、难以置信、担忧,还夹着一丝荒唐无力感。
鸿钧那万古平静的眸光,似乎也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盘古那笼罩整个神域的意志投影,微微一顿。
“胡……胡言……” 玄都大法师总算从喉咙眼里挤出三个扭曲变调的字,“……圣母!那…那我等人族算是什么?!”
“哼!”女娲猛地扭头,刚才还阳光明媚的笑脸瞬间寒霜密布,那双凤眸冷冷地刺向玄都大法师,属于造化之主的、无上神威轰然压下!
玄都大法师只觉自己被无垠宇宙砸中,噗通一声跪倒在虚空中,口鼻溢血!那眼神中的冰冷,几乎冻结了他的灵魂!
“你?” 女娲的声音如同亿万年玄冰相互摩擦,带着清晰无比的威严,“尔等凡俗,不过是以九天息壤辅以微末本源所造的族群罢了!也配与我本源精粹相融、真灵血脉相承的亲生孩儿相提并论?”
她轻蔑地一拂袖:“退下!”
玄都大法师身体被无形力量扫飞出去,狼狈不堪。
高台上,伏羲圣皇重重地按在了自己剧痛的额头上,那是一种深入灵魂的疲惫和无奈。
旁边的太上老君默默地转开了视线。原始天尊的眼角似乎跳动了一下。
而道祖鸿钧——他老人家的脸上似乎什么表情都没有变过。但他的目光,己经移开。他微微抬头,视线仿佛穿透了诸天万界无尽的维度和壁垒,落在那个遥远的、刚刚发生了一丝奇异变化的尘埃小千世界上。
然后,道祖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可。”
这一个字,简短到了极致。
女娲那双凤眸之中的笑意如同初生的宇宙奇点般骤然炸开!
“谢!师!尊!”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喊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欢快!红绣球兴奋得绕着她周身转出无数道残影!
话音未落,她那曼妙的身姿便裹挟着汹涌澎湃的造化青光,瞬间化为一道刺目的流光,以远超刚才的速度射向维度之外!她离开时带起的狂风,几乎把几个神圣吹得东倒西歪。
“哈哈哈!给我家孩儿准备家当去喽!”
她那欢快的声音还在破碎的虚空中回荡,留下了一片劫后余生般诡异的静默。
诸天神圣,连带着至高无上的盘古,都默默地目送着那道欢快的青光彻底消失在维度尽头。
良久,原始天尊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
“……她真的……就这么……走了?”
伏羲依旧痛苦地揉着眉心,声音闷闷地:“……走?她这阵仗,怕不是要把库房都翻个底朝天……”
太上老君面无表情地望着远方,雪白的胡须微微抖了抖,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那孩子……还知道自己是在‘代母偿债’、补足五十界亏空……吧?”
道祖鸿钧的目光不知何时己经收回。他端坐于蒲团之上,手重新拢入宽大的袍袖之中。只有他那双包含了万道流转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几乎可以被忽略的……认命般的疲惫。
清冷的声音低低地回荡开:
“……尔等可知否……何为‘代母偿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