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
“砰——!!!”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重锤砸在钢铁上的巨响,狠狠撕裂了死寂的空气!
沈星遥竟一拳狠狠砸在了旁边用来播放画展宣传片的媒体控制台上!精密的仪器面板瞬间凹陷,火花西溅!连接的大屏幕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彻底黑屏!爆裂飞溅的塑料碎片甚至划破了他握拳的手背,殷红的血珠迅速渗出,顺着他冷白的手腕蜿蜒而下,滴落在光洁的地砖上,晕开一小点刺目的红!
绝对的死寂!如同真空般笼罩了整个艺术馆!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原始暴力的爆发震慑得目瞪口呆!空气凝固了,只剩下苏晴粗重的喘息和仪器残骸发出的细微“滋滋”声。
沈星遥缓缓转过身。他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山崩于前般的恐怖压迫感。他沾染着血渍和灰尘的手随意垂在身侧,目光,不再是惯有的沉静内敛,而是淬了万年不化寒冰的利刃,冰冷、锋利,带着毫不掩饰的、足以将人凌迟的森然杀意,首首刺向脸色惨白如纸、被这雷霆一击惊得魂飞魄散的苏晴!
“十年前,”沈星遥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回响,每一个字都像裹挟着冰碴,砸在冻土上,带着刺穿骨髓的寒意,“滨城一中,体育馆西侧,废弃的女洗手间。” 他死死盯着苏晴骤然收缩、瞳孔里充满惊骇和难以置信的双眼,一字一顿,如同法官宣读最终的判决书,清晰地响彻在落针可闻的空间里:
“苏晴,你把她推进去,反手锁死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入苏晴灵魂深处最恐惧的角落,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
“你锁上门之后,那把黄铜的老式十字钥匙——是不是被你从门底下那道三指宽的缝隙里,塞了出来?!”
“嗡——!”
整个展厅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倒抽冷气的声音!如同平地起风!钥匙?塞出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苏晴像是被一条无形的毒蛇狠狠咬中了七寸!脸上的疯狂和怨毒瞬间冻结、碎裂,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扒光、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极致恐惧!她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指着沈星遥,声音尖利却充满了色厉内荏的恐慌:“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哪……哪有什么钥匙!那门……那门锁本来就是坏的!根本……根本打不开!她活该被关在里面!” 她语无伦次,试图用更大的声音掩盖心虚。
“打不开?” 沈星遥的嘴角勾起一抹极致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洞悉一切真相的嘲弄。他不再看如同跳梁小丑般的苏晴,而是举起了自己那部屏幕边缘也沾了点血渍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沉稳而用力地一点!
控制台旁边一个较小的备用显示屏应声亮起!这次播放的,是一段极其模糊、带着大量雪花噪点和划痕的黑白监控录像片段!视角很低,画面晃动,显然是某个早己废弃、位置偏僻的老旧监控探头偶然拍下的。
【监控录像片段开始】
画面左上角有模糊的时间戳:[10年前 X月X日 17:48]
场景:体育馆西侧一条光线昏暗、堆满杂物的走廊尽头。镜头一角,是一扇紧闭的、布满铁锈的厚重铁门。门底下,一道明显的、约三指宽的缝隙清晰可见。
突然!一只涂着鲜艳桃红色指甲油的女生的手出现在门缝下方!那只手的手指间,正捏着一把小小的、黄铜色的、老式的十字形钥匙!动作极其迅速而隐蔽!那只手毫不犹豫地将钥匙从门缝底下向外猛地一推!
钥匙滑出门缝,“叮”一声轻响,掉落在走廊布满灰尘的水泥地面上!
紧接着,镜头里闯入一个穿着蓝白校服、身形高瘦挺拔的男生背影。他如同离弦之箭冲到铁门前,疯狂地用手拍打、用肩膀撞击锈死的铁门!发出沉闷的砰砰声!然后,他的动作猛地顿住,视线死死地、聚焦地盯向地面——正是钥匙掉落的位置!他毫不犹豫地立刻弯腰,伸手去捡!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距离钥匙仅剩毫厘之遥的瞬间——
一只穿着精致黑色漆皮小皮鞋、鞋头有着标志性金属方扣的脚猛地踩了下来!精准地、狠狠地踩在了那把黄铜钥匙上!甚至还用力地碾了一下!
然后,那只脚的主人飞快地弯腰,一把将钥匙从沈星遥眼前捡起,紧紧攥在手心,转身就像受惊的兔子般朝着走廊另一端狂奔而去!
少年沈星遥愤怒地低吼一声,立刻拔腿狂追!画面剧烈晃动,录像到此中断。
【录像片段结束】
“嘶——!” 死寂的展厅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的声音!监控!钥匙!塞出来!踩住!抢走!铁证如山!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指向苏晴!她的谎言在确凿的影像证据前不堪一击!
“钥匙,是你塞出来的。”沈星遥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钢针,精准地刺穿苏晴最后一丝侥幸,“也是你,在我即将捡起它开门救人的时候,故意踩住它,然后抢走它!”
苏晴如同被彻底抽掉了脊梁骨,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噗通”一声重重在地,昂贵的猩红礼服裙铺开在冰冷的地砖上,像一朵颓败腐烂的花。她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再也发不出任何像样的辩驳,像泄了气的皮球,失去了力气。
沈星遥不再看她一眼,那只染着血渍、灰尘和真相重量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微颤,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捧起了林夏冰凉惨白、布满泪痕的脸颊。
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皮肤的那一刹,林夏蓄满眼眶的、混合着巨大屈辱、痛苦和被真相冲击得近乎麻木的泪水,再次汹涌决堤,滚烫地滴落在他染血的手背上。那双破碎的眸子里,映着他燃烧着熊熊烈火、却为她照亮一切黑暗的眼睛。
“关住你的,是那扇破门上的锈锁!”沈星遥的声音嘶哑低沉,压抑了十年的愤怒、心疼和无尽的后怕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每一个字都带着焚尽一切谎言和污秽的燎原之火,清晰地、有力地响彻在死寂的艺术馆里,烙印在林夏的灵魂深处:
“困住你的,是她塞出来又被她踩在脚下的钥匙!是苏晴处心积虑的诋毁,和江砚——”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扫过不远处面如死灰的江砚,“——冷漠纵容编织的牢笼!”
“林夏,你不该把自己囚禁在那个黑暗的过去……”
他捧着她脸颊的手微微用力,强迫她看清自己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如同恒星诞生般炽热永恒的光芒:
“林夏!你听着——”*他嘶声怒吼,字字如惊雷炸响,又如最深沉的海誓山盟:
“你值得最好的!从十年前那个被锁在黑暗里、却从未放弃拍门呼救、从未放弃等待光明的你开始!你就值得这世上最好、最干净的一切!!”
林夏的世界,在这震耳发聩、涤荡灵魂的宣告声中,轰然巨响!十年累积的委屈、自卑、隐忍的痛苦和冰冷的绝望,在他这焚尽一切阴霾的烈火宣言前,如同阳光下的残雪,开始疯狂地消融、蒸发!泪水更加汹涌地滚落,却不再是冰寒的屈辱,而是滚烫的、冲刷着灵魂尘埃、带来新生般灼痛的激流!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颤抖的手猛地抓住了林夏冰冷的手腕!
是江砚!他终于从巨大的震惊、被揭露的丑陋真相和沈星遥那首指灵魂的控诉中挣扎出来,脸色灰败如同金纸,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慌乱、深切的懊悔和一种急于抓住救命稻草般的辩解欲望。
他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林夏!你听我说!当年我喝醉了!我真的喝得太醉了!我根本不知道苏晴她……她真的拿了钥匙还做了那些事!我那句‘随你’是无心的!我……”
林夏被他抓住手腕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她没有立刻挣脱,而是缓缓地、一点点地转过头,看向这个她曾偷偷仰望了十年、如今却陌生得可怕的男人。那双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眸,不再有迷茫,不再有旧日残留的、哪怕一丝丝的微光,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汹涌流淌的、被彻底斩断的羁绊和心死。
她的目光,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缓慢而精准地刮过江砚英俊却写满慌乱、试图推卸责任的脸。
“原来你知道钥匙……”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冰面,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江砚摇摇欲坠的心防上,“知道她塞出来……知道她踩住它……抢走它……” 她看着他,眼神陌生得如同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路人,那里面没有恨,只有一片被真相彻底烧灼后的荒芜和空洞,“知道她在害我……而你……” 她顿了顿,后面的话无需再说,只是轻轻地、却无比清晰地摇了摇头。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失望透顶,心死如灰,以及彻底的了断。
那一眼,彻底抽干了江砚所有的力气、所有的辩白、所有的侥幸。他伸出的手,那只曾想抓住青春幻影的手,颓然地、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然后,如同断线的木偶手臂,沉重地、无声地垂落下去,重重砸在他自己的身侧。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嘴唇翕动,却最终连一个破碎的音节都无法挤出。他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灵魂和色彩的石膏像,僵立在原地,被牢牢钉在了名为“真相”和“沉默”的耻辱柱上。巨大的失落和无边无际的、迟来了十年的沉重愧疚,如同冰冷的海水将他彻底淹没。他知道,他彻底失去了辩解和挽回的资格。
沈星遥冷冷地瞥了一眼僵立如死的江砚,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他猛地扯下自己身上那件沾染了红酒、血迹和灰尘的昂贵西装外套,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用力地、紧紧地裹住林夏冰凉颤抖的身体,将她从头到脚牢牢包住,隔绝了所有或同情、或探究、或鄙夷的窥探目光。
下一秒,在所有人复杂的注视下,他俯身,强有力的手臂穿过林夏的膝弯,一把将她稳稳地打横抱起!
“唔……”林夏低低地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颈。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贲张的力量和胸膛里那颗为了她而疯狂擂动的心脏!那是此刻唯一真实、唯一可靠的热源。
沈星遥抱着她,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也像抱着自己全部的世界。他无视身后在地如同烂泥的苏晴,无视僵立如雕塑般沉默的江砚,无视所有形形色色的目光,抱着林夏,步履沉稳,没有丝毫犹豫地,大步流星地朝着艺术馆灯火通明的出口走去。每一步,都坚定地踏碎过往的阴霾。
“沈星遥!”身后传来苏晴在地、带着最后一丝不甘和怨毒的、如同濒死诅咒般的尖叫,“你得意什么?!她根本不爱你!她就是个利用你的……”
沈星遥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甚至没有浪费一丝眼神回头。他只是微微侧过脸,冷硬如大理石雕琢的侧脸线条在艺术馆冷白的通道灯光下,如同不可亵渎的战神。
然而,当他低下头,看向怀中将自己深深埋进他胸膛、寻求庇护和温暖的林夏时,那紧绷的下颌线条瞬间柔和下来,紧抿的薄唇微启,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能抚平世间一切惊涛骇浪的、磐石般的温柔力量,清晰地穿透外套的阻隔,传入她颤抖的耳中:
“别怕。”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将她更深地嵌入自己坚实温暖的怀抱,仿佛要将自己的骨血都融入她: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