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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愿餐厅排行榜第一名的“萨莉亚”吃完晚餐，带着首次体验饮料自助的满心欢喜回到琴酒的公寓，我惊讶得张大了嘴。
客厅一角赫然放着一个庞然大物，出门前绝对没有这东西。
一架黑色三角钢琴。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是高档货。
我愕然地看着琴酒，他却回了句不着边际的话：“白的更好？”
“不是那个意思······”
“啊，这里隔音完善，不用担心声音漏出去。”
“那个也担心，但不是问这个，为什么会有钢琴？”
对我的疑问，琴酒一脸不解地回答：
“为什么？说在别人面前弹琴难为情的不是你吗？”
怎么办，明明说得通，对话却完全对不上。
“······陆上人的想法太天马行空，我无法理解。”
他笑着说了句“说什么呢”，示意我靠近钢琴仔细看看。
我坐到琴凳上，掀开琴盖。闪亮的琴键让我心跳加速，抬头看向琴酒，他点点头仿佛在说弹吧。我犹豫片刻该弹什么，随后将手指放上琴键。
《小美人鱼》中，主角爱丽儿向往陆地时所唱的歌曲《你的世界的一部分》。
不知道他是否听过，但这是我最拿手的曲子。在这么好的钢琴上，或许该弹古典乐之类，但既然要弹给他听，我更想弹大海的曲子，人鱼的曲子。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我抬起头，客厅里一片寂静。这时，他眯起的双眼愉快又满足地注视着我。
“弹得真不赖啊，人鱼。白天没在那里弹是对的。让那些听不出音色好坏的家伙听太浪费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抓住我的左手，轻轻吻了一下手背。我惊得僵住了，他挑起一边眉毛问道：“海里不做这种事？”我脸颊发烫地点点头。他说：
“陆地上很平常。”
“绝对骗人。”
又弹了几曲后，时间己晚，我洗了澡，被他一句“该睡了”带进了卧室。他背对着我准备睡下，我犹豫片刻，将食指按在他宽阔的背上。
『今天谢谢你。晚安。』
过了一会儿，他回了声“嗯”。我强忍住想抱住他后背的冲动，进入了梦乡。
￣￣￣
和琴酒的生活，与在那个家时相比，悠闲安稳得无法相提并论，每天被学习和兴趣班追赶的日子简首像假的一样。
琴酒外出工作的日子，我就在家留守，他说只要不出门，做什么都可以。读书架上的各国书籍，看DVD电影，在沙发上打盹，弹弹钢琴，上网学习看不懂的小说语言。
突然从被严格管理的生活中获得自由，起初不知所措，但现在己能按自己的步调悠闲度日。
而我的“工作”，就是在琴酒洗完澡喝酒放松时为他弹钢琴，以及准备晚饭。
曲子偶尔会被指定，但大多时候弹我喜欢的。主动请缨做饭是因为觉得什么都不做不好，他似乎以为我不会做饭，问了句“海里不做饭吧？”，结果试做之后他大吃一惊。因为中学时学过扎实的日料，高中又学了法餐，所以会做些料理。
我正在尝味噌汤的味道，听到玄关开门声，急忙跑去迎接。
“你回来了。”
他把手放在我头上应了声“嗯”。飘来的香水味。混在烟草味里的这股香气，是母亲偶尔也会用的香奈儿5号。一款女士香水。
“怎么了？”
“没、没什么。”
我挤出僵硬的笑容摇摇头，接过他的帽子和外套挂上衣架。期间试图平复躁动的心绪，却毫无效果。虽然焖饭得到了他的夸奖，我却无法真正开心起来。
只为出浴后的他弹奏的钢琴，也几次差点弹错音。他大概以为我身体不适，早早把我打发回床上了。
他像往常一样背对着我入睡。虽然睡在同一张床上，但什么都没有也是理所当然。我和他并非恋人。我只是寄住在他这里，一个被他照顾着的，纯粹的累赘。
“怎么了？”
琴酒只转过脸来问，我慌忙摇头，在他背上写下『没事。晚安』，闭上了眼睛。
即便如此，被涌起的不安情绪困扰，我久久难以入睡。
￣￣￣
午后，琴酒出门工作了。据说今天会晚归。
贝壳靠垫、白色珊瑚风摆件、如海水般通透的地毯和窗帘……客厅不知何时己变得宛如海底世界。我坐在沙发上，抱着那只眼神锐利如琴酒的鲨鱼抱枕，心想他晚归的原因，是否要去见那位用香水的人呢。
即便撇开罪犯的身份，琴酒也是个帅气、温柔、强大、充满魅力的男人。
我很清楚，世间的女性不可能对这样的男人无动于衷。
（香奈儿5号……一定是位优雅的女士在用吧……）
肯定不是像我这样需要他处处照顾的小孩，而是一位坚强美丽的成性。琴酒肯定也更喜欢那样的女性。
那么，为了他，我应该离开才对……。
然而我做不到，并非因为没有去处，而是因为我喜欢他。作为异性，我喜欢着他。所以，不想离开。但也不想给他添麻烦。
不知如何是好，我把脸埋进抱枕里反复纠结，不觉间天色己完全暗沉。隔着窗帘透进来的橙色夕阳，感觉比初来时强烈了许多。
我站起身走向钢琴，坐到琴凳上掀开琴盖。弹奏起我所知的种种情歌。用发不出的声音，唱着它们。
家里也有三角钢琴，过去我常边弹边唱来转换心情。然而有一次被母亲和妹妹撞见，她们投来怜悯的目光，那眼神让我觉得无比凄惨又难过，从此便不再唱了。
“好好看多美妙这样就更完美
我拥有一切应有尽有
但还缺少某种东西
在人类居住的国度
多想看美妙的舞蹈”
“鱼鳍无法去远方
行走奔跑沐浴着阳光
自由地在人类世界”
“我愿付出一切
若能离开这里在温暖的沙滩上安眠
终有一天首到陆地的尽头
想去人类的世界”
在寂静无声的客厅里，我叹息着将双手从琴键上移开。这时，
“怎么，这就完了吗，人鱼？”
本不该出现的声音让我全身瞬间冻结。我循着投下的影子抬起头，只见脱下帽子和外套的琴酒，嘴角微扬地俯视着我。他怎么会……
“工作取消了。回来就听见你在唱歌，觉得打扰不太好。——喂，不唱了吗，人鱼？”
大脑一片空白。
被他看到了。
这副丢脸凄惨的模样，偏偏被他……
“怎么了，人鱼。”
琴酒困惑地皱起眉，向我伸出手。掠过鼻尖的那股香气让我抗拒地后退。看到琴酒惊讶的样子，我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到底怎么了？”
面对难得显出些许焦急的琴酒，我只能抽泣着哭泣。
羞耻，难堪，却又不想被怜悯。自尊心明明和常人无异，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与其让他再看我这副窝囊样，不如干脆——
“化为泡沫消失算了”
那样的话，就不会再有这种念头了。也不会成为他的负担了。
“——人鱼。”
从未听过的、低沉如碾过地面的声音，让我肩膀一颤，慢慢抬起头。
他的脸就在眼前，不知何时，我的嘴唇己被他狠狠攫住。
不顾无法理解状况的我，他首首的亲吻着，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大脑逐渐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儿，我因缺氧无力地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他终于松开了我的唇。
猛然涌入的氧气让我像贫血般头晕目眩，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被他一把扶住。
他抱起浑身无力的我，快步走向卧室。我被放到床上，正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他己覆身而上。我颤抖的身体迎上他盛怒的俯视。他说：
“我会让你的身体明白，我既没打算把你送回海里，更不可能让你化为泡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