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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西早晨的英语课，林溪暮遇到了转学以来最大的挑战。
Miss张是学校新聘的外教，语速快得惊人，还喜欢即兴提问。林溪暮拼命记录，手腕己经酸痛不己，却还是跟不上节奏。
"Now, let's talk about the cultural differences..."Miss张在讲台上来回走动，投影仪上的PPT翻得飞快。
林溪暮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刚写完一个要点，Miss张己经讲到了下一页。正当她焦急之际，一张纸条被推到眼前。
"慢点记，我有录音。"
林溪暮转头，看见江遇指了指自己桌上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设备。那是一个微型录音笔，正闪着微弱的红光。
她感激地点点头，放慢了书写速度。江遇的笔记就摊在两人中间，字迹清晰工整，重点处还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记。
"Lin Ximu,"Miss张突然点名，"Could you ahe question?"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林溪暮身上，她感到一阵窒息。手指紧紧攥住笔，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Miss Zhang,"江遇突然开口，"林同学昨天喉咙发炎，医生说暂时不能说话。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代她回答吗？"
他的英语流利得如同母语，语气不卑不亢。Miss张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同意。
江遇完美地回答了问题，化解了这场危机。下课后，林溪暮在本子上快速写下："谢谢，但你不必这样。"
"不必怎样？"江遇收起录音笔，"帮你解围？"
"撒谎。"林溪暮写道，笔尖几乎要戳破纸张。
江遇看着她微微发颤的手指，声音低了下来："我只是说了'暂时不能说话'，这不算撒谎。"他顿了顿，"而且，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林溪暮咬住下唇。她讨厌被特殊对待，更讨厌这种无力反驳的感觉。正当她想再写些什么时，江遇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给你，"他推过来，"本来昨天就想给你的。"
林溪暮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和她刚才看到的同款录音笔，不过是白色的，侧面还刻着一行小字：给最好的听众。
"我注意到你记笔记很吃力，"江遇解释道，"这个可以帮你录下课堂内容，回家慢慢整理。"见林溪暮犹豫，他又补充："别担心，不是施舍。我批发了一打，便宜得很。"
林溪暮的手指轻轻抚过录音笔光滑的表面。她抬头看江遇，发现他的耳尖微微发红，眼神飘向窗外，像是在掩饰什么。
"为什么？"她在本子上写下这个简单的问题。
江遇转回头，目光出奇地认真。"因为..."他似乎在斟酌词句，"我觉得你的沉默里有很多声音，只是暂时找不到出口。"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转动了林溪暮心里某把锁。她眨了眨眼，突然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试试看？"江遇指了指录音笔，"按下红色按钮就行。"
林溪暮深吸一口气，按下按钮。录音笔的红灯亮起，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挫败感瞬间涌上来，她急忙想关掉。
"等等，"江遇按住她的手，"不一定要说话。"他拿起录音笔，对着它轻轻哼了一段旋律，是《小星星》的调子。
然后他按下播放键。小小的机器里传出江遇的哼唱，有些走调，却莫名温暖。
林溪暮忍不住笑了。这是她转学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
"看，不一定非要说些什么。"江遇也笑了，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音乐、笑声、甚至沉默，都值得被记录。"
林溪暮接过录音笔，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拍了拍它，像是在打招呼。这个小小的动作被完美地录了下来。当她回放时，听到的是两声清脆的"嗒嗒"声。
两人相视一笑，某种默契在这一刻悄然建立。
午休时分，林溪暮独自坐在食堂角落。苏晴参加排球训练去了，她习惯了一个人吃饭。正当她小口喝着汤时，对面椅子突然被拉开。
"介意我坐这儿吗？"江遇端着餐盘问道，没等她回应就坐下了，"学生会那帮人太吵了。"
林溪暮摇摇头，继续低头吃饭。江遇的餐盘里食物堆得老高，他吃得很快，但举止依然得体。
"你用录音笔了吗？"他咽下一口饭问道。
林溪暮从口袋里掏出白色的小机器，点了点头。
"其实..."江遇突然压低声音，"我妈妈以前是音乐老师。她生病后，声音变得很弱，几乎说不出话。那支录音笔是我送她的生日礼物，希望能记录下她的声音。"
林溪暮握紧了手中的录音笔，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江遇会对她这样一个陌生人产生同理心。
"她现在好点了吗？"她写道。
江遇的眼神暗淡了一下："时好时坏。"他迅速转移话题，"对了，物理作业你做了吗？第三题有点棘手。"
林溪暮看出他不想多谈，便配合地翻开作业本，指出自己困惑的地方。江遇凑近查看，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像是某种高级文具的味道。
"这个步骤错了，"他指着她的计算过程，"应该先用动能定理..."
他的讲解清晰易懂，不时画些简单示意图。林溪暮惊讶地发现自己很快理解了那个困扰她一早上的难题。
"你教得比王老师好。"她真诚地写道。
江遇笑了："那是因为王老师默认大家都有基础。"他看了看表，"下午两节都是自习，我要去医院看妈妈。你能帮我记一下作业要求吗？"
林溪暮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写道："需要我帮你录音吗？"
江遇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啊，那就拜托了。"他站起身，犹豫了一下又说，"那个...如果你愿意的话，放学后可以一起去医院。我妈妈很喜欢结识新朋友。"
这个邀请来得太突然，林溪暮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见她不回答，江遇连忙说："没关系，只是随口一提。明天见。"
他匆匆离开，背影显得有些落寞。林溪暮望着食堂门口消失的身影，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录音笔，轻轻按下了录音键。
"我...愿意。"她对着录音笔无声地说，明知录不下来，却还是忍不住尝试。
下午的自习课，江遇的座位空荡荡的。林溪暮把他的作业要求详细记下来，还特意画了几个示意图。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照在她新得的白色录音笔上，折射出温暖的光晕。
"嘿，想什么呢？"苏晴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林溪暮吓了一跳。她不知何时溜到了江遇的座位上，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听说江遇送你礼物了？"
林溪暮指了指桌上的录音笔。
"哇，这么贴心！"苏晴拿起录音笔看了看，"还刻了字...'给最好的听众'..."她促狭地眨眨眼，"他该不会喜欢你吧？"
林溪暮急忙摇头，在本子上写："只是学习工具。"
"得了吧，"苏晴撇嘴，"江遇转学以来，多少女生给他送情书送礼物，他连看都不多看一眼。结果才认识你几天，就送这么贴心的礼物？"她突然正色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我知道你不喜欢被关注。"
林溪暮感激地看了苏晴一眼。这个开朗的女孩虽然大大咧咧，却出奇地善解人意。
"对了，"苏晴突然压低声音，"许老师今天问我有没有兴趣参加下个月的市级朗诵比赛。"
林溪暮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
"我还没决定，"苏晴咬着下唇，"那首诗...《流星知道》...其实是写给他的。如果参赛，我怕..."
林溪暮明白她的顾虑。那首充满暗恋情愫的诗一旦公开，可能会给许墨带来麻烦。她写道："可以换一首？"
"来不及了，截稿日期就在下周。"苏晴叹了口气，"而且...那是我写得最好的一首。"她突然抓住林溪暮的手，"溪暮，你能帮我看看许老师吗？我是说...他对我..."
林溪暮犹豫了一下，写道："他很欣赏你的才华。"
"只是才华吗？"苏晴的眼神黯淡下来。
林溪暮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看得出许墨对苏晴的特别关注，但那是否超越了师生之情，她无法确定。
"算了，不想了。"苏晴突然站起来，"我去找许老师谈谈参赛的事。放学后排球训练，你要来看吗？"
林溪暮点点头。苏晴离开后，她重新看向窗外的阳光，思绪却飘向了医院。江遇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奇怪？如果去了医院，她该怎么和对方交流？
放学铃响，林溪暮收拾好书包，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苏晴的训练。刚走到操场，就看到排球场上气氛不对。苏晴站在场边，脸色苍白，而刘婷正趾高气扬地说着什么。
"...装什么清高，不就是写了首破诗吗？许老师对你特殊照顾，谁知道你们什么关系..."
林溪暮快步走过去，正好听到苏晴反击："至少我有才华，不像某些人，只会靠造谣刷存在感！"
"你说什么？"刘婷脸色一变，猛地推了苏晴一把。
苏晴踉跄着后退几步，差点摔倒。林溪暮赶紧上前扶住她，愤怒地瞪着刘婷。
"哟，哑巴也来凑热闹？"刘婷冷笑，"真是物以类聚。"
林溪暮气得浑身发抖，却发不出声音。就在这时，一个冷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刘婷同学，我想你需要向这两位同学道歉。"
许墨不知何时出现在场边，手里拿着几本书，表情严肃。
"许、许老师..."刘婷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我只是..."
"只是公然侮辱同学？"许墨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根据校规，我可以报告校长给你记过处分。"
刘婷的脸色变得惨白："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冲动..."
"不是对我道歉。"许墨看向苏晴和林溪暮。
刘婷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匆匆跑开了。
"你们没事吧？"许墨走近，关切地问。
苏晴摇摇头，却不敢抬头看他。林溪暮注意到她的耳根通红，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苏晴，"许墨的声音柔和下来，"关于比赛的事，我有个建议。"他递给她一张纸，"这是市文联新设立的'青年诗人奖'，不限年龄。我觉得你的水平完全可以尝试，而且..."他顿了顿，"评委都是专业人士，不会有学校里这些无聊的是非。"
苏晴接过纸张，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真的吗？我可以参加？"
"当然，"许墨微笑，"不过需要三首原创诗歌。如果你需要指导，我很乐意帮忙。"他看了看表，"下周文学社活动后，我们可以讨论一下。"
"谢谢许老师！"苏晴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许墨点点头，又看向林溪暮："你也考虑得怎么样了？文学社随时欢迎你。"
林溪暮犹豫了一下，写道："我想再等等。"
"理解。"许墨温和地说，"写作需要安静的灵魂，而你现在需要的是时间。"他转向苏晴，"下周三别忘了带你的其他作品。"
许墨离开后，苏晴长舒一口气，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他真好..."她喃喃道，"总是知道该怎么做..."
林溪暮点点头。许墨处理问题的方式确实成熟得体，既给了苏晴展示才华的机会，又巧妙地避开了可能的闲言碎语。
"走吧，"苏晴挽起林溪暮的胳膊，"今天不训练了，我们去吃冰淇淋庆祝！"
校门口的小店里，苏晴点了一份特大号草莓冰淇淋，滔滔不绝地讲着她的参赛计划。林溪暮安静地听着，偶尔写下几个字。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两人身上，冰淇淋慢慢融化，甜腻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对了，"苏晴突然压低声音，"你真的不考虑和江遇一起去医院看他妈妈？"
林溪暮的勺子停在半空。她写道："你怎么知道？"
"江遇告诉我的啊，"苏晴眨眨眼，"他刚才发信息问我你平时喜欢什么，说想买点礼物谢谢你愿意去看他妈妈。"
林溪暮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她没想到江遇会如此重视这个随口一提的邀请。
"要我说，你就去吧。"苏晴舔着冰淇淋勺子，"江遇妈妈是音乐老师对吧？肯定很有艺术气质。而且..."她狡黠地笑了，"这可是见家长级别的待遇啊！"
林溪暮轻轻推了她一下，却在心里认真考虑起来。也许，是时候踏出那一步了。她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会儿，给江遇发了一条信息：
"明天放学后，我可以去看望阿姨。需要带什么吗？"
几乎是立刻，江遇回复了："只要带上你自己就好。谢谢你，林溪暮。"
看着这行字，林溪暮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窗外，一片梧桐叶轻轻落在窗台上。她突然觉得，也许自己的世界，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寂静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