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霉味裹着草屑钻进鼻腔,苏绾的手指在蓝布包上悬了三息才轻轻按下去。
蛇形徽记的金线刺得她掌心发烫,像当年父亲被逐出宗门时,执法堂长老用金笔在他后背烙下的耻辱印——那道印子她偷看过一次,在父亲换衣时从领口漏出半角,暗红如血。
"阿菊,你先睡。"她背对着床铺,声音比平时轻了三分。
身后传来草席窸窣声,阿菊应了句"好",呼吸很快变得匀细。
布包解开的瞬间,陈旧的檀香味涌出来。
苏绾喉头发紧——这是母亲生前常用的香粉味,她总说符师手染朱砂,得用檀香去去血气。
布包里躺着半块雕着云纹的玉珏,和一张边缘焦黑的符纸。
符纸泛黄如旧月,正面的纹路像被火烧过,只余下些断续的金痕;背面有行模糊字迹,被水浸过又晒干,勉强能辨:"若符纹再现,血脉必醒。"
她的指尖刚触到符纸,系统提示音便在识海炸响:【检测到特殊符纸,正在扫描——】
淡蓝光幕在眼前展开,字符流从符纸里钻出来,绕成细小的漩涡。
【扫描完成:残缺通灵符(上古残卷),可连通血脉记忆。
当前符纹与宿主血脉共鸣度87%,建议修复。】
"血脉..."苏绾低声重复,腕间那道淡金纹路突然发烫。
昨夜系统说的"唤醒血脉之力",原来藏在这里。
她把符纸贴在胸口,能感觉到心跳透过薄布撞着符纸,像在敲一面古老的鼓。
小狸不知何时跳上她膝头,的鼻尖拱了拱符纸。
苏绾摸出枕头下的符笔——这支笔杆开裂的狼毫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你爹说,符师的命在笔里"。
她蘸了点朱砂,对着符纸上的断纹轻轻描。
符纸突然发出蜂鸣,金痕顺着笔尖游走,在半空拉出金线。
苏绾额头沁出细汗,按照系统提示的"以血为引"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符纸中央。
金痕猛地窜起三寸,在地面画出扭曲的阵图——这是她前几日在《符阵要术》里见过的"记忆符阵",能抽取施法者的记忆碎片。
"轰——"
灵气突然在屋内翻涌,烛火被吹得倒向墙面,映得符阵泛起幽蓝。
苏绾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再睁眼时,看见个穿青衫的男人背对着她。
他手持符笔,笔尖悬在一张铺着黄符的案几上,脊背绷得像拉满的弓。
"天命御兽师...不该被遗忘..."男人的声音带着哽咽,"他们烧了古籍,埋了碑刻,可血脉还在——绾绾才三岁,她的手纹和古籍里的图一模一样..."
画面突然碎裂,苏绾踉跄着扶住桌角。
符阵的蓝光褪成灰白,地上的金线正缓缓消失。
她的太阳穴突突跳着,终于明白父亲当年为何被说成"私练禁术"——他在复原的,根本不是什么禁符,是被宗门刻意抹去的"天命御兽师"传承。
"砰!"
柴房的木门被踹开,赵德昌举着火把冲进来,身后跟着三个外门执事。
火光映得他脸上的肥肉首颤:"苏绾!
外门灵气乱成这样,你还敢躲在屋里搞邪术?"
苏绾这才注意到,窗外的天空泛着诡异的红,像被泼了血的幕布。
灵气漩涡在杂役房上空盘旋,连屋檐下的铜铃都被卷得叮当乱响。
她攥紧掌心的符纸,冷静得连自己都惊讶:"赵管事说我私练禁术,可有证据?"
"证据?"赵德昌指着地上的符阵,"这歪门邪阵就是证据!
当年你爹就是用这种符阵..."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苏绾手中的符纸,瞳孔猛地收缩。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苏绾把符纸递过去,"符纸上的纹路是母亲临终前塞给我的,若真是禁术,我母亲怎会留给我?"她故意加重"母亲"二字——赵德昌当年是执法堂的小喽啰,亲眼见过母亲为救父亲跪在宗门前三天三夜。
火把的光在符纸上跳动,赵德昌的手指抖了抖,终究没敢接。
他身后的执事凑过来瞧了两眼,低声道:"这符纹...倒像是《符道总纲》里记载的通灵符残卷。"
"通灵符?"赵德昌的脸涨成猪肝色,"那也是...也是过时的老东西!
你私自动用符阵引发灵气紊乱,按门规该罚去洗剑峰扫三个月地!"
"赵管事。"苏绾突然笑了,"方才演武场的符道长老说我符兽配合有共生之意,现在外门灵气紊乱,长老们怕正急着查原因。您说我私练禁术,不如现在就去请长老们来评评理?"
赵德昌的肥肉抖了抖,火把差点掉在地上。
他狠狠瞪了苏绾一眼,甩袖道:"算你嘴硬!"带着执事摔门而去。
深夜的风从破窗灌进来,苏绾打了个寒颤。
她刚要把符纸收进布包,窗外突然响起极轻的脚步声。
月光被云遮住一瞬,再亮起时,门前站着个穿白袍的女子。
她的脸隐在兜帽里,只露出半张苍白的唇:"你父亲欠下的债,由你来还。"
话音未落,女子便像片叶子般飘走了。
苏绾追出门,只看见墙角的野菊被压出一道痕迹。
她转身回屋,却见床上的符纸正在发光——不,是符纸在融化,金纹化作血线钻进她手腕,疼得她倒抽冷气。
系统提示音几乎同时响起:【血脉觉醒进度:30%。
检测到血脉印记激活,当前状态:初级共鸣。】
苏绾盯着手腕上的血色符纹,那纹路像条小蛇,正随着心跳轻轻蠕动。
她摸了摸发烫的印记,突然明白白眉长老为何说"有些东西别碰的好"——这哪是普通血脉,分明是块招风的玉,引着牛鬼蛇神都来窥探。
次日清晨,小狸突然对着她的手腕发出咕噜声。
苏绾低头,看见小狸的皮毛下浮起淡金符纹,和她腕间的血色印记遥相呼应。
系统提示:【检测到血脉共鸣,符兽契合度提升至58%。】
铜镜里的少女眼睛亮得惊人,血色符纹从腕间爬到手背,像朵正在绽放的花。
她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这一次,她不会再当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苏绾!"阿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执事说让你去外门演武场,说是...说是长老要见你。"
苏绾应了声,转身要走,却没注意到柴房后的阴影里,赵德昌正捏着张染血的密令。
月光照在密令上,"影蛇会"三个小字泛着冷光,最后一句刺得他瞳孔收缩:"必要时可除之。"
他望着苏绾离去的背影,喉结动了动。
袖中的匕首蹭着掌心,割出细细的血珠——这次,他绝不会再让那丫头爬起来。
晨雾里,苏绾摸着腕间的符纹,想起昨夜父亲说的"天命御兽师"。
她知道,自己该去藏书阁后的禁地边缘了——那里长着能绘制高阶符纸的九叶灵草,而系统提示里的"符兽共生术",需要这种灵草做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