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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江的夏日骄阳似火，晒得地面发烫。
这几天在陈氏集团旗下的公司岗前培训，内容着实令人无语——站军姿、坐军姿、稍息、跨立，活脱脱把一群成年人拉回了军训时代。
更折磨人的是每日必修的“企业文化”和“心灵鸡汤”轰炸。
偌大的训练场边，抱怨声此起彼伏：
“这么大公司，搞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干嘛？”
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抹着汗嘟囔。
“就是，累死老娘了！这太阳底下站桩，简首要命！”
旁边一个短发女同事烦躁地扇着风。
“算了算了，就当锻炼身体吧，好歹工资一分不少，忍忍吧。”
也有人试图自我安慰。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身材瘦削的年轻男子凑到我身边，脸上堆着笑，带着点自来熟：“嘿，哥们儿！哪个部门的？”
他长相确实有些不起眼，甚至带点书呆子的拘谨，眼神倒是清亮。
反正休息时间无聊，我便随口应道：“安保部。你呢？”
“巧了！大哥，我也是安保部的！我叫庞文秀！”
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带着点兴奋，“你分到哪个点执勤了？”
“五角大厦。”
我回答。
“哇！五角大厦！”
庞文秀眼睛一亮，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神秘和自豪，“你知道吗，那可是陈董事长千金陈瑶瑶小姐亲自管理的新分公司！能进去的，可都是精挑细选的人才，像咱们这样的！”
他下意识地挺了挺单薄的胸膛。
旁边一位面相老成的大哥听不下去了，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幻想：“兄弟，别搁这儿吹了。谁不知道啊，分去新公司打基础的，要么是关系不够硬的，要么就是像咱们这样刚招进来的‘新人’。真正的好苗子，早被集团总部截胡了！”
庞文秀被噎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冲我讪讪一笑：“嘿嘿，大哥别听他瞎说，咱们好好干，肯定有前途！”
他这心态倒是挺积极乐观，没被打击到，反而对未来充满向往。
我心中了然，这安排八成又是杨艳艳的手笔，怕陈瑶瑶的新公司发展太好，威胁到她儿子的地位。
不过看着庞文秀这股子向上的劲头，倒让我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
“大哥！”
庞文秀休息时总爱凑过来聊天，“我叫庞文秀，以后就是同事了，多多关照啊！”
“任逍遥，互相照应。” 我点点头。
闲聊中得知，这小子竟然是锦江当年的高考状元！才十九岁！
看着他略显老成的脸，要不是他掏出身份证证明，我还真不敢相信。
“任哥，晚上有空没？”
快下班时，庞文秀神秘兮兮地凑近我，书包鼓鼓囊囊的。
“暂时没事，怎么？”
他拉开书包拉链，露出了几个花花绿绿的……面具？
“晚上带你去开开眼！看我哥打拳！”
他语气里满是兴奋和骄傲，“龙虎堂办的拳赛！我哥今晚要是赢了，就能当上分帮的一个小头目了！到时候我就不用在这儿当保安了，可以回去继续念书！”
他对哥哥显然信心十足。
左右无事，去凑个热闹也无妨。
我点头答应。
只是没想到，这一“走”，就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穿街过巷，越走越偏。
“文秀，还没到？要不打个车？”
我忍不住问。
这小子每次都说“快了快了”。
“就在前面！任哥，省钱！真没多远了！”
庞文秀指着前方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点破旧的台球厅招牌。
“台球厅？”
我疑惑。
“跟我来！”
他熟门熟路地绕到台球厅后面一条窄巷，在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一扇厚重的铁门。
他敲了敲，铁门上打开一个小窗口，里面的人打量了我们几眼。
庞文秀从书包里又掏出两个面具晃了晃，铁门才“咔哒”一声打开，露出向下的楼梯。
“给，任哥，戴上！” 庞文秀递给我一个面具。
“这是？” 我接过，是个做工粗糙的塑料猪八戒面具。
“龙虎堂的规矩！”
庞文秀自己也戴上了一个孙悟空面具，声音透过面具闷闷的，“来看拳的都得戴。一来嘛，听说有些不想露脸的大人物也会来；二来……嘿嘿，你懂的，这种地方少不了下注，戴个面具省麻烦。当然，这是我猜的！” 他倒是分析得头头是道。
“就这些？”
我看着手里廉价的塑料面具，兴趣缺缺。
“哎呀，任哥，这些是便宜货，给凑热闹的准备的。大佬们才不戴这个呢！”
庞文秀说着，从鼓鼓囊囊的书包里又小心翼翼地掏出了几个面具。
这些明显不同，材质更好，设计也更独特。
我的目光瞬间被其中一个面具吸引。
它并非传统的恐怖造型，而是一种极致的冷白，质地像是某种特殊的骨瓷，线条冷峻流畅。
整张脸呈现出一种非人的、近乎完美的平静，只有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似笑非笑、仿佛凝固了千年的弧度。
没有狰狞，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孤寂与看透生死的漠然，一种源自寂静深渊的死亡美感。
它不像道具，更像一件艺术品，一件承载着某种冰冷意志的容器。
这种独特的气质，与我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这个。”
我毫不犹豫地指向它。
庞文秀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僵尸面具递给我：“任哥好眼光！不过……这个……这个是我在大学实验室里偷偷用特殊复合材料做的，成本很高，工艺也复杂……本来是想卖给那些收藏家或者特殊需求人士的……”
我戴上试了试，贴合度极佳，视线不受影响，透气性也好，仿佛量身定制。
“开个价。”
我首接道。
庞文秀推了推眼镜，显得有些局促，伸出两根手指，犹豫着说：“任哥，这个真挺贵的……要不你还是用猪八戒那个吧？这个……两万呢！而且……而且我还没完全测试好它的极限防护力，理论上防火防割是没问题，防弹……我模拟过，应该能挡手枪子弹，但没真试过，不敢打包票啊！你还是别买了，省点钱，等会儿还我就行。”
他倒是实诚，生怕我吃亏。
能防火甚至可以防弹？
这价值远超两万了。
“就它了。两万，转你。”
我拿出手机，干脆利落地转账。
庞文秀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的到账信息，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随即脸上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甚至手都有点抖。
这是他第一个成功卖出的自制面具！之前向那些有钱人推销时遭受的冷眼和鄙夷，如同被施舍几块钱打发乞丐般的屈辱感，此刻都被这两万块钱带来的巨大成就感和认同感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感觉自己终于被看见了，价值被认可了！
“任……任哥！你真买啊？不再考虑……”
他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
“钱都收了，少废话，带路。”
我戴上那散发着冰冷死亡气息的僵尸面具，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一丝金属般的质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