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厚重幕布,将整个西合院包裹得严严实实。
虫鸣声成了这片死寂中唯一的点缀。
李安倚在窗边,纹丝不动,像一尊融入黑暗的雕塑。
他的呼吸平稳而悠长,与这方天地的静谧融为一体。
忽然,一丝极细微的、被刻意压制到极致的摩擦声,刺破了这份和谐。
声音来自墙角。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酸腐气。
那是饥饿从一个瘦小躯体里蒸发出的味道,像腐烂的根须,在空气中悄然蔓延。
狼崽子来了。
李安的眼底,不起丝毫波澜。
那个瘦小的黑影,贴着墙根,以一种自以为是的隐蔽姿态,缓缓挪到了窗下。
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不属于孩童的、源于生存本能的谨慎。
李安的感官在空间能量的滋养下,早己超越了凡人的范畴。
他能“听”见那孩子因为紧张而变得粗重的呼吸。
他能“看”清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与怨毒的眼睛。
一根细细的铁丝,从窗户的缝隙中探了进来,笨拙地拨弄着窗销。
“咔哒。”
一声轻响。
窗销被挑开了。
窗户被轻轻推开一道缝,一只瘦得只剩骨头的手,像某种节肢动物的触手,小心翼翼地伸了进来,在窗台上来回摸索。
就是现在。
李安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的身影仿佛从黑暗中剥离,瞬间出现在窗前,一只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那只正在行窃的手腕。
“咔!”
清脆的骨节错位声。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如同夜枭的悲鸣,瞬间撕裂了整个西合院的宁静。
李安五指如铁钳,没有丝毫松动。
手腕发力,轻轻一抖。
窗外那个瘦小的身影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窗口扯了进来,像个破麻袋一样,重重摔在地板上。
李安的膝盖顺势压下,死死顶住棒梗的后心。
剧痛与恐惧,让棒梗的哭嚎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身体剧烈地颤抖,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棒梗!”
“我的乖孙!”
秦淮茹和贾张氏的房门被猛地撞开,两个身影疯了似的冲了出来。
当看清院中的景象时,贾张氏那张的脸瞬间扭曲。
“李安!你个天杀的畜生!你放开我孙子!”
老虔婆像一头发了疯的母猪,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上来,嘴里喷吐着最恶毒的咒骂。
“你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你不得好死!”
秦淮茹紧随其后,脸上挂着泪,作势就要去抢夺被压在地上的棒梗。
李安只是抬了下眼皮。
那道冰冷的、不含任何人类情感的目光,像两柄无形的冰锥,瞬间钉在了两个女人的面前。
贾张氏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秦淮茹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刻被冻结了。
院里其他屋的灯也陆续亮了。
一道道门缝里,探出一双双惊恐又好奇的眼睛。
李安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一切。
他的手在棒梗身上不紧不慢地摸索着,随即掏出了一小块干硬的窝头,还有几枚锈迹斑斑的铁钉。
赃物。
虽然不值钱,但足以定性。
李安站起身,松开了对棒梗的压制,任由他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像一条被踩断了脊梁的野狗。
李安拎着那几枚铁钉,走到贾张氏面前,摊开手掌。
“你教的?”
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狠狠砸在贾张氏的心口。
“他还是个孩子!他饿!”秦淮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辩解。
李安的目光缓缓转向秦淮茹。
“所以,饿,就可以偷?”
“偷我的东西,是天经地义?”
秦淮茹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李安。
李安收回目光,环视了一圈那些在门后窥探的邻居。
他将手里的铁钉随手一扔,发出一连串清脆的落地声。
“我李安,今天就在这,立个规矩。”
整个院子,落针可闻。
“这家里的狼崽子,没人教,我来教。”
“小的犯了错,老的来担责。”
李安的视线,重新锁定在面如死灰的贾张氏和秦淮茹身上。
“从今天起,贾家,每月向我缴纳五斤粗粮,作为这狼崽子偷盗的赔偿。”
“首到我认为他被‘教好’了为止。”
“交不出来……”
李安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
“我就亲自带着他去街道办,再请派出所的同志来你们家坐坐,好好聊聊,这孩子,到底是谁教成这样的。”
“轰!”
五斤粗粮!
还要闹到派出所!
这两句话,如同两道天雷,将贾张氏和秦淮茹最后的精神支柱,劈得粉碎。
贾张氏的尖啸卡在了喉咙里,那张习惯撒泼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羞耻与恐惧交织,让她浑身筛糠般颤抖。
秦淮茹则“扑通”一声瘫坐在地,眼神空洞,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眼泪,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她知道,完了。
贾家,彻底完了。
李安转身,不再看那绝望的一家人。
他平静地走回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将院子里的一切嘈杂与惊恐,隔绝在外。
屋外的夜,似乎比之前更冷了。
李安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感受着那股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垃圾,清扫干净了。
至少,这个院子里的垃圾,暂时不会再发出噪音。
但这只是开始。
更大的斗兽场,在轧钢厂。
那个叫许大茂的,应该己经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