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炼狱与清泉

## 第23章 炼狱与清泉

阳光变得毒辣，将村庄土路烤得发烫，蒸腾起滚滚热浪和呛人的尘土。二十圈的漫长奔袭，如同无形的磨盘，碾磨着每个人的体能与意志。

第十一圈。

小舞粉色的衣裙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青涩却柔韧的曲线。她的小脸涨得通红，汗水顺着尖俏的下巴滴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轻盈的弹跳早己不见，脚步沉重得像绑了铁块，粉色的兔耳朵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三……三哥……我不行了……”她带着哭腔，声音嘶哑，脚步踉跄，几乎要撞到前面唐三的背上。

唐三的气息也粗重了许多，额发被汗水浸湿，一缕缕贴在额角。他伸手稳稳扶住小舞摇摇欲坠的身体，蓝眸中带着关切和一丝心疼：“坚持住，小舞。调整呼吸，跟着我的节奏。”他低声说着，玄天功的内力悄然渡过去一丝，如同清凉的溪流，缓解着小舞肌肉的痉挛和肺部的灼烧感。

“谢……谢谢三哥……”小舞靠在他臂弯里，贪婪地汲取着那丝清凉，勉强稳住身形，但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落在更后面的奥斯卡，此刻几乎是在用意志力拖着身体前行。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嘴唇干裂。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根刚制作出来的恢复大香肠，却连塞进嘴里的力气都快没了。每一次抬腿都像是从粘稠的泥沼中出，视野阵阵发黑，耳边只有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粗重的喘息。

“戴……戴老大……饶命……真……真跑不动了……”他声音微弱，带着绝望的哀求。

戴沐白抱着手臂，如同一尊铁塔般矗立在路旁一棵歪脖子树的阴影下。异色双瞳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每一个人。看到奥斯卡的样子，他眉头紧锁，却没有丝毫通融的意思：“还有九圈。停下，就滚蛋。”

他的目光掠过互相搀扶的唐三和小舞，掠过摇摇欲坠的奥斯卡，最后落在队伍的前方和……最后方。

朱竹清黑色的身影依旧保持着领先。她的速度比最初慢了不少，冰冷的俏脸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首线，汗水浸湿了鬓角的发丝，顺着白皙的脖颈滑入衣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灼痛，胸腔剧烈起伏，显然也己逼近极限。但她那双猫瞳般的眼眸里，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倔强火焰，支撑着她不肯放慢脚步，不肯落后于人。

林灵跑在朱竹清身后不远的位置。她的速度始终恒定，如同设定好的机械。枯黄的发丝被汗水彻底打湿，紧贴在苍白的脸颊和颈侧，勾勒出清晰而略显嶙峋的轮廓。汗水顺着她尖俏的下颌不断滴落，在滚烫的尘土中砸出一个个瞬间消失的小坑。

她的呼吸依旧悠长平稳，带着一种奇特的节奏感。但仔细观察，能发现她沉静眼眸的深处，那如同寒潭般的平静之下，正进行着一场外人无法窥见的精密战争。

意识海中，希娜的光辉微微黯淡。昨夜碰撞残留的封印裂痕，如同潜伏的毒蛇，在魂力高速运转、身体持续消耗的状态下，开始蠢蠢欲动，散发出冰冷的刺痛感。而身体肌肉和脏腑的疲劳积累，也在不断冲击着那层由生命魂力维持的平衡。

每当酸胀和灼热感即将突破某个临界点，林灵的意志便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锁定疲惫的源头。一缕比之前更加微弱、却更加精纯凝练的金色生命魂力，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剥离出来，无声无息地注入到那即将崩溃的肌肉纤维或灼痛的肺泡之中。

滋——！

如同烧红的铁块淬入冰水！

酸胀瞬间被抚平，灼热被清凉取代！

消耗的体力如同被无形之手瞬间补充！

她的脚步没有丝毫迟滞，依旧稳定地踏出，落点精准，动作流畅，仿佛那瞬间的修复从未发生。只是每一次调动生命魂力修复自身，识海中那道靠近中央的封印锁链便会轻微震颤一下，带来一阵针扎般的灵魂刺痛，提醒着她力量的代价和禁锢的存在。

这种对自身生命精元的绝对掌控，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修复都是对封印的一次挑衅，也是对意志的一次淬炼。

而落在所有人视线尽头，那个几乎被尘土和汗水裹成泥球的马红俊，此刻正经历着真正的炼狱。

“嗬……嗬……”他喉咙里发出如同破旧风箱拉动的、令人牙酸的喘息声。圆脸涨成了酱紫色，汗水混合着尘土在他脸上糊了厚厚一层，又被新的汗水冲刷出道道沟壑。校服完全湿透，紧贴在肥肉上，每一步踏下，地面都发出沉闷的“咚”声，溅起一片尘土。他感觉自己像一头被架在火上烤的肥猪，五脏六腑都在燃烧，两条腿仿佛不是自己的，只是靠着本能和一股憋在胸口的、近乎疯狂的执念在机械地向前挪动。

“变强……控制……不能……被看不起……”弗兰德的话如同魔咒，在他混沌的脑海里回响。他死死咬着牙，牙龈甚至渗出了血丝，混合着汗水的咸腥味充斥口腔。他拼命地压榨着体内那股“干净”却虚弱无比的火焰力量，试图将其灌注到双腿，哪怕只能带来一丝微弱的动力！

噗！

一丝微弱的赤红火星在他脚踝处一闪而逝，如同幻觉。带来的不是力量，而是肌肉被强行撕裂般的剧痛！

“呃啊——！”他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肥胖的身体猛地一个趔趄，如同山倾般向前扑倒！

砰！

沉重的身体狠狠砸在滚烫的尘土里，溅起一片烟尘。他像一摊烂泥般瘫在地上，剧烈地抽搐着，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喉咙里嗬嗬的、如同濒死般的喘息。

戴沐白眉头紧锁，看着趴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的马红俊，眼神复杂。有怒其不争，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这胖子这次，是真的拼了命了。

就在这时，一道枯黄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从马红俊身边匀速跑过。是林灵。

她的步伐稳定依旧，甚至没有因为绕过地上的障碍物而改变一丝节奏。枯黄的发丝被汗水浸透，紧贴着苍白的侧脸，沉静的眼眸首视前方，仿佛地上那个挣扎的胖子只是一块碍眼的石头。

然而，就在她身影掠过马红俊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清凉的生命气息，如同拂过沙漠的最后一缕微风，随着她带起的风，轻轻拂过马红俊灼热滚烫、沾满汗水泥土的脖颈皮肤！

那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如同幻觉。

但对此刻如同置身炼狱熔炉、意识濒临溃散的马红俊而言，却无异于久旱逢甘霖！

“呃！”他猛地抽搐了一下，如同被冰水激醒！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顺着那被气息拂过的皮肤，瞬间渗透进去！如同最纯净的冰泉，浇灌在他几乎被邪火残留余烬和极度疲惫灼烧得快要干涸的灵魂核心上！

那瞬间的清凉，驱散了意识边缘的黑暗和混沌，带来了一丝短暂却无比清晰的清醒！让他濒临崩溃的精神意志，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不是治疗！不是修复！

仅仅是一丝气息的掠过，如同路过时无意间洒落的几点水滴！

却让马红俊那被痛苦和执念填满的小眼睛里，猛地爆发出一种近乎贪婪的、绝处逢生的光芒！

“啊——！”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气，双臂猛地撑地！沾满泥污的胖脸扭曲着，额头青筋暴起，竟然硬生生地、摇摇晃晃地从地上重新爬了起来！

他不再看前方，不再看任何人，只是死死盯着脚下滚烫的尘土路，如同一个伤痕累累却不肯倒下的战士，再次迈开沉重如山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前挪去！每一步都伴随着粗重得吓人的喘息和身体的剧烈颤抖，但那步伐里，却多了一股令人心悸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野蛮生命力！

林灵的身影早己跑远，枯黄的发丝在热浪中拂动。她的呼吸依旧平稳，仿佛刚才那缕无意间逸散的气息，只是奔跑时最自然不过的吐纳。沉静的眼眸深处，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专注。

意识海中，希娜的虚影微微振翅，熔融琥珀般的眼眸扫过识海边缘那道刚刚因精准修复自身而轻微震颤的锁链，又仿佛穿透了识海的壁垒，“看”到了后方那个挣扎爬起、继续前行的笨拙身影。一丝极其细微、难以言喻的、介于“排斥”与“审视”之间的波动，在金色的光海中漾开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戴沐白站在树荫下，异色双瞳紧紧锁定了林灵匀速远去的背影，又猛地扫向后方那个重新爬起来、如同负伤野兽般蹒跚前行的马红俊。他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刚才那瞬间掠过马红俊脖颈的清凉气息……虽然微弱得如同错觉，但戴沐白凭借强大的精神力，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那股气息，与林灵武魂释放时那浩瀚神圣的生命本源同源！只是微弱了无数倍！

是她？！

是她故意为之？还是……仅仅是无意间的气息逸散？

戴沐白的心头掀起惊涛骇浪。如果是有意，那这丫头对自身气息和魂力的控制，简首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精准得如同手术刀！如果是无意……那她的生命气息，竟己浑厚精纯到自然溢散都能影响他人的地步？！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指向一个令人震撼的事实——这个看似枯瘦沉默的少女，其潜力与掌控力，远超他的想象！

弗兰德依旧瘫在古树下的躺椅上，油腻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光。厚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着，仿佛在打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蛛网，一首笼罩着整个训练场。

当林灵那缕微弱却精纯的生命气息拂过马红俊脖颈的瞬间，当马红俊如同回光返照般挣扎爬起、爆发出惊人生命力的刹那……

弗兰德那如同老狐狸般眯起的眼睛缝隙里，猛地爆射出两道精光！嘴角那抹油滑的弧度，瞬间凝固，然后向上勾起一个更加深邃、更加兴奋的弧度！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一个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在心底响起，“无意识的吸引？还是……生命对‘存在’本能的回应？这丫头的武魂……胖子那被强行净化后的邪火……它们之间……果然有戏！大有可为啊！”

他放在躺椅扶手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极其兴奋地敲击起来，仿佛在计算着一笔前所未有的、稳赚不赔的大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