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痛苦的交易

## 第33章 痛苦的交易

沉重的喘息在灼热的囚笼里拉锯，每一次吸气都裹挟着硫磺的灼痛和血腥的锈味。混沌光束湮灭后残留的灰芒在地面孔洞边缘明灭不定，如同冷却的星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湮灭气息，也映照着两张同样惨白、却燃烧着截然不同火焰的脸。

林灵单膝跪地，身体因剧痛和反噬而无法控制地微微痉挛。锁链深深嵌入皮肉，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带来钻心的摩擦痛楚。嘴角的血迹己经干涸成暗褐色的痂，粘在苍白的下唇上。枯黄的发丝被汗水和血污黏成一绺绺，紧贴着额角和脸颊，狼狈不堪。然而，透过那凌乱的缝隙，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金色的深渊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因那转瞬即逝的“裂痕”而燃起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的决绝。

*裂痕……* 这个念头如同淬毒的种子，在她濒临崩溃的意识里疯狂滋长。识海中，八道惨白的锁链依旧冰冷狂震，带来灵魂撕裂的剧痛。但此刻，这剧痛不再是单纯的折磨，更像是一种……砝码。一种可以用来撬动那该死封印的砝码！希娜虚影在金色光海中焦躁翻腾，熔融琥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对面，那股对赤金火线的贪婪“渴望”，如同饥饿的野兽嗅到了血腥。

代价？她不在乎！只要能撕开这封印的枷锁，只要能获得足以撕碎这一切屈辱的力量，再多的痛苦，她都能咽下去！哪怕是……与这污秽的源头进行一场扭曲的交易！

她艰难地抬起头，目光如同淬火的冰锥，刺向对面蜷缩的身影。

马红俊在滚烫的岩石上，肥胖的身体像一摊烂泥，只有胸膛还在剧烈起伏。邪火污秽的疯狂反扑，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他体内乱窜，带来比之前更甚的灼痛和灵魂被玷污的恶心感。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这微不足道的肉体痛苦来转移注意力。小眼睛里布满血丝，泪水混合着汗水、血污和地上的泥灰，在脸上糊开一片狼藉。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但就在这绝望的深渊里，那缕顽强摇曳的赤金火线，成了唯一的光！它微弱，却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里。那是他的力量！真正的力量！不是那肮脏的、让他痛苦不堪的邪火！刚才那混沌反哺带来的、被纯净力量滋养的、短暂的“舒畅”感，如同沙漠中的一滴甘霖，在他干涸的灵魂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他不想失去它！他想要更多！哪怕……要付出更多的痛苦！

胖子布满血丝的小眼睛，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绝望的不甘，也下意识地抬了起来，望向林灵的方向。

西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林灵枯黄发丝下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近乎嘲讽的弧度。那眼神里的东西复杂到了极点：暴戾、厌弃、杀意……以及一种赤裸裸的、如同打量砧板上肉块般的算计。

“废物……”冰冷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岩石，从她紧咬的牙关间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寒意，“连自己的火……都守不住吗？”

这声音不高，却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马红俊最敏感、最自卑的痛处！

“我不是废物！”一声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咆哮猛地从马红俊喉咙里炸开！巨大的屈辱和不甘瞬间压倒了痛苦和恐惧！他肥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锁链死死拖拽，只能徒劳地挺起上半身，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林灵，里面燃烧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般的疯狂！“我不是！！”

“那就……”林灵的声音更冷了，如同九幽寒风吹过，“证明给我看。”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林灵枯黄发丝无风自动！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精纯、带着绝对生命秩序与净化威严的生命能量，不再是被动防御的光晕，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流，被她以一种近乎自毁的、主动引导的方式，猛地从身体深处爆发出来！

这一次，目标明确！并非笼罩自身，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淡金色能量长矛，带着希娜武魂最本源的“净化”意志和一丝被刻意引导出的、更加尖锐的“掠夺”气息，如同审判之枪，撕裂灼热的空气，狠狠刺向马红俊的心脏！

“呃啊——！”

马红俊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在那淡金长矛刺来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但同时，体内那缕赤金火线也如同受到致命威胁的雏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和悸动！求生的本能和对力量的渴望，在这一刻彻底压倒了一切！

“烧！烧啊——！！！”

胖子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肥胖的身体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被锁链禁锢的双拳猛地交叉护在胸前！体内残存的魂力、邪火污秽、以及那缕被逼到绝境的赤金火线，被他以一种完全不顾后果、点燃生命般的疯狂姿态，彻底引爆！

轰——！！！

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赤金与暗红疯狂交织的火焰龙卷，如同从地狱深处喷涌而出的岩浆柱，带着焚尽八荒的毁灭意志和凤凰真血被激发到极致的悲鸣，悍然迎向那刺来的生命之矛！

主动！这一次，是双方主动的、倾尽全力的碰撞！

嗤——！！！

生命之矛与火焰龙卷狠狠撞击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拉长到了极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更加刺耳、更加令人灵魂颤栗的能量湮灭声！撞击的核心点，空间都仿佛微微扭曲了一下！一个比之前更加巨大、旋转速度更加恐怖的金红色混沌漩涡，如同饕餮巨口，瞬间成型！

这一次，漩涡的引力更加恐怖！几乎在成型的瞬间，就将林灵主动释放的生命能量长矛和希娜蕴含的“净化”与“掠夺”意志，以及马红俊倾泻而出的狂暴火焰洪流和其中蕴含的凤凰真血、邪火污秽，如同长鲸吸水般，疯狂地吞噬进去！

混沌的灰芒在漩涡核心剧烈闪烁，如同心脏在搏动！湮灭与淬炼的声响密集得如同暴雨击打铁皮！

“噗——！”林灵身体如遭重锤，猛地向后撞在滚烫的岩壁上，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凄厉的血线！识海中，八道锁链的惨白光芒几乎凝成实质，狂暴的禁锢之力如同亿万冰刃，狠狠剐过她的灵魂！主动引导能量被强行掠夺带来的反噬，比被动承受痛苦十倍！她的意识瞬间模糊，眼前一片血红，只有识海深处，希娜虚影在巨大的痛苦中，却死死“盯”着那被漩涡疯狂淬炼的、属于凤凰真血的赤金本源，发出无声的、贪婪的尖啸！那八道锁链上，一道比之前清晰了数倍、如同蛛网般的细微裂痕，在惨白的光芒中……一闪而逝！虽然转瞬又被新的禁锢之力覆盖，但那瞬间的松动感，却如同最强烈的兴奋剂，注入林灵濒临崩溃的意志！

“嗬……嗬……”马红俊的惨叫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断了脖子的鸡。他肥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如同过电。主动引爆所有力量的代价是恐怖的！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瞬间抽空的破麻袋，灵魂都被那恐怖的漩涡吸走了一大块！极致的虚弱感和被掏空的剧痛让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张大嘴巴，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眼前阵阵发黑，意识迅速沉沦。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坠入黑暗的深渊前，他体内那缕被漩涡疯狂淬炼、剥离了更多污秽的赤金火线，却在那毁灭性的淬炼中，如同百炼精钢，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坚韧！一股微弱却前所未有的、源自血脉深处的神圣威严感，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在他即将熄灭的意识里，投下了一缕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光！

轰——！

混沌漩涡膨胀到极限，猛地一滞！一道比之前粗壮数倍、色泽更加混沌难明、边缘灰芒吞吐如龙蛇的恐怖光束，如同灭世之矛，再次从漩涡中心狂暴喷出！

这一次，它的目标，赫然是——林灵与马红俊之间，那冰冷禁锢着他们的、深深嵌入岩壁的粗大锁链！其中一条连接着林灵左脚踝镣铐的锁链！

嗤啦——！！！

刺耳的金属熔断声伴随着恐怖的湮灭气息猛地炸开！

混沌光束精准地轰击在那条足有婴儿手臂粗细的寒铁锁链中段！

没有火花西溅，没有金属崩裂。那足以承受强攻系魂宗全力一击的寒铁锁链，在蕴含着双方本源力量、经过混沌漩涡极致淬炼湮灭后产生的恐怖光束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被熔断！断裂处光滑如镜，残留着丝丝缕缕吞吐不定的混沌灰气！

崩！！！

沉重的锁链失去了一端的固定，猛地从岩壁上弹开，如同垂死的巨蟒，狠狠抽打在滚烫的岩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囚笼之外。

弗兰德手中的金属圆盘发出刺耳的警报蜂鸣！投射出的能量图谱光芒爆闪，数据流彻底疯狂！

“峰值！峰值！湮灭能级突破阈值！混沌转化率……31.2%！！”弗兰德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彻底破音，油腻的头发根根倒竖，厚镜片后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他死死盯着圆盘上那代表混沌光束喷射的、几乎要刺破虚拟光幕的能量尖峰，以及图谱上代表林灵和马红俊能量状态的两条曲线——在经历了恐怖的、如同跳崖般的暴跌后，在混沌光束湮灭、余波反哺的瞬间，两条曲线都猛地向上弹跳了一下！虽然依旧远低于初始状态，但那反弹的幅度，远超第一次！

“锁链！熔断了！哈哈哈！熔断了！”弗兰德狂笑起来，如同疯魔，“看到了吗？！排斥对抗产生的湮灭之力，连精铁都能熔穿！这力量！这路径！这扭曲的引力闭环……被他们自己打通了！完美！太完美了！”

他飞快地记录着数据，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主动引导！他们在主动寻求碰撞！利用痛苦和毁灭来淬炼自身！虽然动机是恨意和不甘……但这效率……远超被动承受！凤凰真血被进一步提纯！生命本源在湮灭中获得了精粹火焰的滋养！连那该死的灵魂禁锢都出现了松动！哈哈哈！天才！老夫真是天才！”

熔炉之内。

混沌光束湮灭的余波再次扫过两人。

林灵身体剧震，口中鲜血狂涌，意识在剧痛和虚弱的双重夹击下摇摇欲坠。但识海深处，希娜的虚影却因那反哺而来的、更加精纯的一丝赤金气息而发出满足的颤鸣。那八道锁链上，虽然裂痕被新的禁锢覆盖，但刚才那瞬间清晰无比的松动感，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的灵魂里。力量……在痛苦中增长！封印……并非牢不可破！

她艰难地抬起头，枯黄发丝被血汗黏在脸上，狼狈不堪。但那双金色的眼眸，却透过血色的视野，死死盯住那条被熔断、垂落在地的锁链！一丝冰冷的、近乎疯狂的决绝，在她眼底燃烧。

马红俊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意识模糊。但体内那缕变得更加凝练坚韧的赤金火线，却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种，顽强地散发着微弱却温暖的光芒。混沌余波中蕴含的、被淬炼过的精纯生命气息，如同清泉般滋润着他干涸枯竭的经脉和受创的灵魂，带来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虚脱的“舒畅”感。虽然邪火污秽依旧盘踞，但那缕赤金火线带来的清明感，比之前更加持久了一瞬。

他费力地睁开的眼皮，模糊的视线看向林灵的方向。他看到那条被熔断的锁链，也看到了林灵眼中那冰冷决绝的火焰。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恐惧、痛苦、不甘……以及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却真实萌芽的……对力量的“贪婪”，在他混沌的意识里悄然滋生。

熔炉的高温扭曲着空气，血腥味和硫磺味混合成令人作呕的气息。沉重的锁链依旧禁锢着大部分自由。但那条被混沌光束熔断的锁链，如同一个狰狞的缺口，昭示着这场扭曲交易残酷的“成果”。

林灵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被熔断锁链束缚的左脚，从冰冷的镣铐中……抽了出来。

脚踝处被镣铐勒出的深红印痕和摩擦出的血痕，暴露在灼热的空气中，带来阵阵刺痛。但这微不足道的自由，却像是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她濒临崩溃的意志。

她抬起沾满血污的脸，枯黄发丝下，那双燃烧着金色深渊的眼睛，再次锁定了马红俊。

冰冷沙哑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在灼热的囚笼里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废物……”

“继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