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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滚的烟尘如同浑浊的巨兽，一口将祖大寿、吴小旗以及紧随其后的预备队吞噬进去！呛人的尘土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视线所及不过身前几步！耳中充斥着城墙坍塌的余震轰鸣、碎石滚落的哗啦声，以及……那从缺口外如同海啸般涌来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喊杀！
“顶住——！火铳手！放——！” 祖大寿的咆哮在烟尘中炸响，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决绝！
“瞄准盾车后！放——！”吴小旗的声音紧随其后，尖利而亢奋！
砰！砰！砰！砰——！
十几支“永安铳”在弥漫的烟尘中几乎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巨响！颗粒火药赋予了它们远超寻常火铳的威力和射程！铅子在浓密的烟尘中拉出凄厉的尖啸！
“呃啊——！”
“我的腿——！”
烟尘深处，盾车后方传来了清兵猝不及防的惨嚎！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密集的齐射！改良后的铅子轻易撕开了前排清军步卒的棉甲甚至轻薄的铁甲！血雾瞬间在烟尘中爆开！扛着云梯的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倒下！清军汹涌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好！”祖大寿精神大振，长刀一挥，“长枪手！镗钯手！给老子顶上去！堵住口子！一个鞑子也别放进来！”
幸存的守军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和主将的怒吼点燃了血性！他们挺起长矛，挥动镗钯，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迎着烟尘中影影绰绰的敌人身影，狠狠撞了上去！缺口处瞬间变成了最原始、最血腥的绞肉机！
噗嗤！噗嗤！噗嗤！
刀锋入肉声、枪杆折断声、骨骼碎裂声、垂死的惨嚎声……各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在狭窄的缺口空间内疯狂交织！烟尘被鲜血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脚下的地面粘腻湿滑，每一步都踩踏着断肢残骸！
“装弹！快装弹！”吴小旗一边声嘶力竭地吼着，一边紧张地盯着烟尘深处。火铳手们动作飞快却带着颤抖，用特制的长柄药勺舀起颗粒火药，倒入滚烫的铳口，用通条拼命压实，再塞入铅子……整个过程远比火绳铳繁琐，需要时间！
然而，清军的反应也快得惊人！短暂的混乱后，烟尘中传来一声凶悍的满语怒吼！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般响起！数十名身披双层重甲、头戴避雷针盔、手持沉重长柄战斧或狼牙棒的巴牙喇重甲兵，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钢铁巨兽，撞开烟尘，出现在缺口处！
他们无视了刺来的长矛（除非正中面门关节），沉重的战斧和狼牙棒带着恶风狠狠砸下！
咔嚓！
一名守军长矛手的枪杆被战斧轻易劈断，随即整个头颅如同烂西瓜般爆开！
噗！
一名镗钯手试图勾拽，却被巴牙喇用蛮力连人带钯拽了过去，狼牙棒当头砸落，胸甲凹陷，鲜血狂喷！
这些巴牙喇是真正的战场屠夫！他们凭借惊人的防御力和蛮力，硬生生在守军刚刚组织起的防线上撕开了一道血口！后续的清兵步卒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嚎叫着从重甲兵撕开的缝隙中涌入！
“挡住！挡住他们！”祖大寿目眦欲裂，长刀化作匹练寒光，狠狠劈向一名冲在最前的巴牙喇！那巴牙喇举斧格挡，沉重的刀斧相击迸出刺目火星！祖大寿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剧震，竟被震得倒退半步！那巴牙喇狞笑着，再次抡起战斧！
“放——！”吴小旗的吼声终于再次响起！
砰！砰！砰！
第二轮齐射在极近的距离爆发！铅子狠狠撞在冲入缺口的巴牙喇重甲上！改良后的“永安铳”果然威力惊人！部分铅子竟穿透了第一层甚至第二层铁甲！入肉声响起！冲在最前的几名巴牙喇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重锤击中，踉跄后退，厚重的甲叶缝隙中渗出鲜血！
“杀鞑子——！”守军士兵看到重甲兵被击退，士气大振！长矛镗钯再次狠狠刺出！缺口处的搏杀瞬间进入白热化！
“保护将军！”混乱的战场上，朱由检亲卫队长发出凄厉的嘶吼！
朱由检刚刚持剑冲入烟尘弥漫的缺口外围，迎面就撞上了一股溃退下来的守军士兵！烟尘中视线极差，混乱的人流裹挟着他，几乎站立不稳！而就在这混乱瞬间，一支清军的小股散兵，如同狡猾的鬣狗，竟从侧面一处倒塌的矮墙后绕了过来！数把雪亮的腰刀，带着狞恶的寒光，朝着被溃兵裹挟、一时难以施展的朱由检猛劈过来！
“陛下小心——！”一名忠心亲卫用身体猛地撞开朱由检，自己却被数刀劈中，惨叫着倒下！
朱由检踉跄站稳，眼中赤红一片！前世煤山上的无力感与今生被逼入绝境的狂怒交织！他猛地挥剑格开一柄劈来的腰刀，剑锋与清刀撞击出刺耳锐响！另一名清兵趁机猱身而上，刀光首取他肋下！
生死一线！
朱由检甚至能看清对方狰狞扭曲的脸和刀锋上沾染的血污！千钧一发之际，他几乎是本能地身体一拧，以一个极其狼狈却实用的铁板桥动作向后仰倒！
嗤啦！
冰冷的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胸腹划过！粗布战袄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冰冷的刀气刺得皮肤生疼！他重重摔在泥泞血污之中，烟尘呛入口鼻！
“狗鞑子！休伤我家将军——！” 混乱中，吴小旗带着几名火铳手终于杀穿混乱，看到了这惊险一幕！他目眦欲裂，根本来不及装填，将手中滚烫的“永安铳”当作烧火棍，狠狠砸向那偷袭的清兵！同时抽出腰刀，疯虎般扑了上去！
缺口核心处，祖大寿与那名凶悍的巴牙喇斧手己交手数个回合！那巴牙喇力大无穷，战斧势大力沉，祖大寿虽武艺精绝，但终究年迈，气血不如当年，在硬碰硬的对撼中渐感吃力！更要命的是，缺口处涌入的清兵越来越多！守军士兵在巴牙喇的冲击下死伤惨重，防线摇摇欲坠！
“老匹夫！受死！”巴牙喇斧手狞笑着，觑准一个破绽，沉重的战斧带着恶风，朝着祖大寿因格挡而露出的左肩狠狠劈落！这一斧若中，必是筋骨尽碎！
祖大寿旧力己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毙命斧下！
“祖老将军——！”刚刚格开清兵围攻的吴小旗眼角瞥见这一幕，肝胆俱裂！他想救援，却被几名清兵死死缠住，根本脱不开身！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金汁——！！！”
一声尖利而充满决绝的女声，如同穿云利箭，刺破了战场所有的喧嚣！是秀莲！
只见缺口两侧的残破城墙上，不知何时冒出了数十名由健壮妇人组成的队伍！她们两人一组，抬着沉重、滚烫、散发着刺鼻恶臭的巨大木桶！桶内，是翻滚沸腾、浓稠如墨、冒着滚滚黄绿色毒烟的液体——金汁！
秀莲站在最前面，脸色苍白如纸，手臂上的伤口在用力下再次渗出血迹，但她眼神却如同寒冰般坚定！她死死盯着缺口处挤成一团的清兵，尤其是那些狰狞的巴牙喇重甲兵，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倒——！！！”
随着她凄厉的命令，妇人们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们咬紧牙关，奋力将沉重的木桶抬起、倾斜！
哗啦啦——！！！
滚烫的、粘稠的、散发着致命恶臭的粪水混合着毒物熬煮而成的金汁，如同来自地狱的毒雨，朝着缺口处拥挤的清军头顶，兜头盖脸地倾泻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