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破局:崇祯帝的明末逆旅

第34章 炮火炼狱十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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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永安破局:崇祯帝的明末逆旅
作者:
爱吃卤面条
本章字数:
6046
更新时间:
2025-07-02

缺口处那人间炼狱般的惨状和冲天恶臭,终于暂时浇灭了清军狂热的进攻气焰。如同被毒蜂蜇伤的猛兽,汹涌的黑色潮水不甘地、混乱地向后收缩,留下一地狼藉的尸骸和刺鼻的、混合着血腥与腐败的恶臭。

城头,短暂的寂静被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取代。祖大寿拄着卷刃的腰刀,大口喘着粗气,浑浊的汗水混着血水从花白的鬓角滚落。吴小旗瘫坐在一堆瓦砾上,仅存的右手死死捂住左臂的伤口,鲜血仍不断从指缝渗出,脸色白得吓人。能站着的士兵寥寥无几,个个带伤,眼神空洞地望着下方那被尸体和污秽堵塞的缺口,脸上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朱由检推开搀扶的亲兵,踉跄着登上内侧的沙袋矮墙。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城墙——崩裂的垛口、坍塌的墙体、凝固发黑的血迹,最后落在那被金汁浇灌、尸骸堆积的缺口。那股浓烈到几乎令人晕厥的恶臭扑面而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压下呕吐的欲望,目光转向两侧城头。

秀莲依旧扶着雉堞,身体微微摇晃,似乎随时会倒下。她身边,那些抬金汁的妇孺大多在地,有人还在干呕,有人失神地望着天空,眼神涣散。这残酷的守城手段,对施放者本身也是巨大的精神摧残。

“王老匠!”朱由检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带人!立刻!抢修城墙!尤其是缺口两侧!快!”

“得令!”王老匠从一堆瓦砾后钻出来,他灰头土脸,额角擦破了一大块皮,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异常锐利。他嘶声招呼着幸存的工匠和强壮的民夫:“没死的都过来!跟我走!沙袋!木料!石条!能搬的都搬过来!趁着狗鞑子退了,快!” 他的吼声打破了死寂,幸存的工匠和民夫们如同被鞭子抽打,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冲向储备物资的角落。

疲惫到极点的士兵们,也咬着牙,在军官的催促下,开始清理城头的碎石、残肢,将阵亡袍泽的遗体小心抬下。没有哭声,只有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哽咽。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尸臭和那股令人作呕的金汁余味,混合成一种战争特有的、令人绝望的气息。

然而,喘息的时间比想象中更短。

呜——!

低沉雄浑的号角声再次撕裂沉闷的空气,从清军大营深处传来,带着冰冷的杀意。

紧接着,是沉闷如滚雷的轰鸣!

轰!轰!轰!

清军的红夷大炮再次怒吼!这一次,炮口没有对准刚刚遭受重创的缺口,而是转向了缺口两侧尚算“完好”的城墙段!巨大的实心铁弹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狠狠砸在城墙上!

咚!咔嚓!

沉重的撞击声伴随着砖石崩裂的脆响!一段刚刚由王老匠带人用沙袋和木料勉强加固的墙体剧烈摇晃,烟尘弥漫中,沙袋被砸得西分五裂,粗大的支撑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断裂!两个正奋力搬运石料的民夫被飞溅的碎石击中,惨叫着滚落城下!

“隐蔽——!!!”祖大寿嘶声力竭地大吼,声音在炮声中显得微弱。

士兵们条件反射般扑倒在地,寻找着掩体。刚被驱散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炮击持续着,并非密集的覆盖,而是精准而冷酷的点名。一炮,又一炮,间隔着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后再次轰鸣。目标明确——破坏守军任何试图修补城墙的努力,持续制造恐慌,消耗守军的精神和体力。炮弹如同死神的镰刀,在城头反复犁过,每一次落下,都带走一片砖石,留下一处新的创伤,带走几条鲜活的生命。

王老匠被两个学徒死死按在一处相对完好的马面墙根下,碎石尘土簌簌落了他满头满脸。他透过弥漫的烟尘,看着自己刚刚带人堆砌的沙袋工事在下一发炮弹下化为齑粉,看着两个年轻工匠被飞石砸得血肉模糊,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瞪裂。

“师傅!不能出去啊!”学徒死死抱住他。

“墙!墙不能塌啊!”王老匠挣扎着,声音带着哭腔,“这样下去,不用他们攻,炮就能把墙轰塌了!”

朱由检也被亲兵死死护在女墙后,他紧咬着牙关,牙龈渗出血丝。这种钝刀子割肉般的折磨,比刚才惨烈的肉搏更令人煎熬。他听着城墙在炮击下痛苦的呻吟,看着守军士兵在一次次爆炸的间隙,如同惊弓之鸟般仓惶地抢修,然后又在下一轮炮击中仓皇躲避,伤亡不断累积。一股无力的愤怒在他胸腔中燃烧,却又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白天,成了炮火和死亡编织的噩梦。清军的步兵并未大规模进攻,只是派出小股精锐,在炮火的掩护下,不断佯动袭扰,试探守军的反应,逼迫守军时刻绷紧神经。每一次号角响起,每一次箭雨掠过,都让疲惫不堪的守军惊跳起来,消耗着他们本己枯竭的精力。

夜晚,并未带来安宁。

清军狡猾地改变了策略。炮击并未停止,只是间隔变得更长,落点更加刁钻诡异。有时是深夜子时,有时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声突如其来的炮响,如同惊雷炸在城头!撕裂寂静,也撕裂守军士兵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丝睡意。

“炮袭——!!!”

凄厉的警报声一次次划破夜空。士兵们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从冰冷的城砖上弹跳起来,在黑暗中惊慌失措地寻找掩体。炮弹砸在城墙上,爆开刺目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巨响,碎石如同暴雨般落下。有时炮弹会越过城墙,落入堡内,引燃几处茅屋,火光在夜色中摇曳,引发一片混乱和哭喊。

朱由检己经记不清是第几次被炮声惊醒了。他裹着冰冷的铠甲,蜷缩在城楼一处相对坚固的角落,每一次炮响,都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睡眠成了奢侈品,闭上眼睛,是煤山冰冷的绳索,是缺口处翻滚的白烟和凄厉的惨嚎,是炮弹呼啸而来的幻影。头疼欲裂,太阳穴突突首跳,身体每一个关节都在酸痛。

他强迫自己站起来,在亲兵护卫下,沿着残破的城墙巡视。火光映照下,一张张士兵的脸庞写满了极致的疲惫、麻木和难以掩饰的恐惧。许多人眼睛布满血丝,眼神空洞,握着兵器的手在微微颤抖。连续数日的高强度战斗、炮火的反复蹂躏、无休止的神经紧绷,己经将他们的精神和体力都推到了崩溃的边缘。

在一个背风的角落,他看到一个年轻的新兵蜷缩成一团,头埋在膝盖里,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传来。旁边一个老兵靠墙坐着,眼神呆滞地望着远处清军营地的篝火,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念叨着什么。

朱由检的脚步停住了。他没有上前训斥,只是默默地看着。一股沉重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是皇帝,他是将军,他背负着系统的任务,他掌握着超越时代的知识碎片……但在这一刻,面对这无休止的炮火炼狱,面对士兵们眼中熄灭的光,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渺小和茫然。

“将军,”祖大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这样下去不行。人不是铁打的。炮火不停,鞑子骚扰不断,兄弟们弦绷得太紧,随时会断。” 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此刻脸上也刻满了深深的疲惫,盔甲上布满了刀痕和烟熏的痕迹。

朱由检没有回头,只是望着远处黑暗中清军炮口闪烁的微弱火光,声音低沉而干涩:“我知道……可我们,没有退路。” 他深吸了一口混杂着硝烟和血腥的冰冷空气,强行压下心头的动摇,“传令下去,轮换休息,哪怕只能眯一刻钟。告诉王老匠,修补不能停,但更要紧的是保存人手……另外,让秀莲想办法,哪怕熬点稀粥,让大家肚子里有点热乎的。”

祖大寿沉默了片刻,重重叹了口气:“遵命。” 他转身,佝偻着背,消失在昏暗的火光阴影里。

朱由检依旧站在原地,夜风吹动他染血的披风。炮火的间歇,死寂重新笼罩城墙,只有风声呜咽,如同无数亡魂的低泣。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没有月亮,只有几颗寒星在硝烟后若隐若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这场炮火炼狱,才刚刚进入第十日。而永安堡的城墙,还能承受多久?堡内军民那紧绷的神经,还能支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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