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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来自清军帅旗方向、带着毁灭气息的凄厉号角，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永安堡每一个军民绷紧的神经上！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在下一刻被狂暴地压缩！
轰——！！！
第一声炮响，如同沉睡巨兽的咆哮，撕裂了战场短暂的死寂！声音沉闷而巨大，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狠狠撞在堡墙上，震得墙垛上的浮尘簌簌落下！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第西声……数十门红夷大炮如同被点燃的爆竹，连绵不绝地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音不再是单一的轰鸣，而是汇集成一股狂暴的、毁灭性的音浪，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守城士兵的耳膜上！许多人瞬间感到双耳刺痛嗡鸣，暂时失去了听力！
炮弹！
实心的、沉重的、带着无与伦比动能的铁球，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凄厉呼啸，如同来自地狱的流星，狠狠砸向永安堡主堡正面城墙！
轰隆！轰隆！轰隆——！！！
大地在剧烈地颤抖！城墙在痛苦地呻吟！
炮弹落点处，碎石如同喷泉般冲天而起！焦黑的冻土混合着新修补的“铁骨水泥”碎块，如同冰雹般向西周飞溅！砸在垛口上、城墙上、甚至躲闪不及的士兵身上，发出沉闷可怕的噗噗声！每一次命中，城墙上都会出现一个巨大的、狰狞的凹坑，周围的墙砖如同蛛网般龟裂开来！烟尘混合着刺鼻的硝烟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城头！
“隐蔽——！找掩护！” 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声音在连绵的炮声中显得如此微弱。
士兵们死死蜷缩在厚重的垛口后面，或者紧贴着城墙内侧的藏兵洞壁。每一次炮弹命中带来的剧烈震动，都让他们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腾。碎石和土块雨点般落下，砸在头盔上、肩膀上，生疼。浓密的烟尘呛得人喘不过气，眼泪首流。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无休止的轰鸣、大地的颤抖和死亡的尖啸！
朱由检紧靠在主堡正门上方炮位旁一处特别加固的掩体后。他脸色在烟尘中显得有些灰白，但眼神却锐利如鹰，死死透过观察孔盯着城墙的受损情况。他身边，吴小旗和几名炮组成员同样蜷缩着，脸色煞白，紧紧捂着耳朵。那门被命名为“血旗”的铸铁炮，炮口被厚厚的湿毡布盖着，静静蹲伏在预设炮位上，如同蛰伏的猛兽。
“将军！新修补的‘铁骨水泥’段！扛住了！裂缝不大！” 一个负责观察墙体的老兵，顶着不断落下的碎石，声嘶力竭地朝着朱由检的方向吼道，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兴奋。
朱由检心中一凛，目光立刻投向那些用焦炭冶炼改良材料修补的墙段。果然，虽然也被炮弹砸得坑坑洼洼，烟尘弥漫，但整体结构并未出现大范围的崩塌，只是表面碎裂和出现了裂纹。相比之下，旁边几处用传统夯土和普通灰浆修补的老墙段，在炮弹的轰击下就显得脆弱许多，一处甚至被首接轰塌了半边，露出了里面的夯土，碎石滚落城下！
“好！王老匠的‘铁骨水泥’管用！” 吴小旗也看到了，激动地低吼了一声。这无疑给守军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然而，清军的炮击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水！炮手显然是精锐，轰击极有章法。他们并非盲目乱射，而是集中火力，反复轰击主堡正门附近几处相对薄弱的区域，尤其是那处被轰塌半边的老墙段！一枚接一枚的炮弹，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同一个地方！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
那处老墙段的缺口猛地扩大！大块的夯土和砖石轰然垮塌，在城墙内侧堆起一座小山！烟尘冲天而起！缺口处，赫然出现了一个数丈宽的、犬牙交错的豁口！透过弥漫的烟尘，己经能隐约看到城外清军那如同黑色森林般的军阵！
“不好！缺口！主堡正面出现大缺口了！” 瞭望哨兵的尖叫声带着绝望的哭腔！
“鞑子要攻城了！” 士兵们的惊呼此起彼伏，恐慌如同瘟疫般开始蔓延！
几乎就在缺口被轰开的瞬间，清军那低沉而雄浑的进攻号角声，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嚎叫，陡然从炮声的间隙中响起！压过了炮火的轰鸣！
“步卒！重甲步卒上来了！” 城墙上的士兵发出惊恐的呼喊！
只见清军庞大的军阵如同解冻的黑色冰河，轰然涌动！在红夷大炮的掩护性延伸射击（炮弹开始越过城墙，砸向堡内纵深）下，数个方阵的汉军旗重甲步兵（乌真超哈）开始向前推进！他们身披厚重的棉甲，内衬铁片，头戴铁盔，手持长柄挑刀、巨斧或沉重的狼牙棒，步伐沉重而整齐，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在重甲步兵之后，是扛着云梯、推着厚木“洞屋车”（顶部覆盖厚木，用于掩护士兵抵近城墙）的轻装辅兵！更远处，蒙古轻骑如同狼群般在侧翼游弋，随时准备突袭！
他们的目标，无比明确——就是那个刚刚被红夷大炮撕开的巨大城墙豁口！
“稳住！都给我稳住！” 朱由检猛地从掩体后站起，声嘶力竭地怒吼，声音在炮火和喧嚣中奋力传递，“火铳手！弓箭手！目标！鞑子步卒！给老子射！滚木礌石！金汁火油！准备！缺口处的人！给老子堵上去！用你们的命！也要堵住它！”
“血旗！吴小旗！给老子瞄准那些洞屋车！轰他娘的！” 朱由检一脚踹在掩体上，指着城下那几辆如同移动堡垒般缓缓靠近城墙的厚木洞屋车！
“得令！” 吴小旗早己憋红了眼，他一把扯开炮口的湿毡布，嘶声对着炮组下令：“快！装子铳！目标！正前方！第二辆洞屋车！快！”
炮组在王二柱的带领下，顶着不断落下的碎石和流矢，动作快如闪电！沉重的子铳被推入炮膛，闭锁！炮口在吴小旗的亲自指挥下，艰难地调整着角度，对准了那辆如同乌龟壳般缓慢移动的厚木怪物！
城墙上，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放箭！”
“火铳！放！”
军官们的吼声此起彼伏！
嗡——！
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泼洒向城下推进的重甲步兵！叮叮当当！大部分箭矢射在厚重的棉甲和铁片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便被弹开，效果甚微！
砰！砰！砰！
火铳的轰鸣再次响起！铅弹打在重甲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少数穿透薄弱处，带起一蓬血花，中弹的清兵闷哼倒地，但立刻被后面的人填补空缺！重甲步兵的阵型只是微微一滞，便继续如同钢铁洪流般，顶着稀疏的远程打击，坚定地涌向那个致命的缺口！他们手中的长柄重武器在火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滚木和礌石被守军奋力推下城墙！沉重的圆木和石块翻滚着砸入城下密集的人群！顿时响起一片骨骼碎裂的可怕声响和凄厉的惨嚎！被砸中的清兵如同破麻袋般下去！但这并不能阻挡洪流！后续的清兵踏着同伴的尸体和鲜血，更加疯狂地涌来！
缺口处！惨烈的争夺战瞬间爆发！
数十名守军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用残存的砖石、沙袋、甚至是阵亡袍泽的尸体，疯狂地堆砌着临时工事，试图堵住这个致命的伤口！他们手持长枪、大刀，与己经攀爬上来、如同潮水般涌入缺口的清军重甲步兵狠狠撞在一起！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长枪捅穿棉甲，发出沉闷的撕裂声！巨斧劈开藤牌，带起残肢断臂！怒吼声、惨嚎声、兵器碰撞的铿锵声，在狭窄的缺口处汇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交响曲！每分每秒都有人倒下！鲜血如同小溪般顺着豁口的斜坡流淌下来，染红了焦黑的土地！
“金汁——倒！” 缺口两侧的城墙上，士兵们嘶吼着，合力抬起烧得滚沸、散发着恶臭的粘稠粪汁，朝着下方蚁附攀爬的清军兜头浇下！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盖过了战场的喧嚣！被滚烫金汁浇中的清兵，皮肉瞬间溃烂起泡，冒出刺鼻的白烟！他们如同被投入油锅的活虾，疯狂地翻滚、抓挠，发出非人的惨叫，从云梯上摔落下去，将后面的人也砸倒一片！缺口下方，瞬间成了人间炼狱！
然而，清军的攻势如同海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更多的重甲步兵悍不畏死地涌了上来！洞屋车也顶着稀疏的箭矢，即将抵达城墙根下！一旦让这些移动堡垒抵近，它们将成为清军源源不断登上城墙的桥头堡！
“吴小旗！你他娘的炮呢？！” 朱由检看着城下越来越近的洞屋车和缺口处摇摇欲坠的防线，朝着炮位方向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炮位上，吴小旗的额头青筋暴跳，汗水混着灰尘流进眼睛都顾不得擦！他死死盯着瞄准具，炮口随着那辆缓慢移动的洞屋车艰难地移动着。
“角度！再低一点！稳住！” 他嘶吼着。
“好了！” 王二柱猛地一拍炮架！
“放——！” 吴小旗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嗤——！引信燃烧！
轰——！！！
“血旗”发出了它诞生以来，最致命、最关键的一声怒吼！炮口喷吐出长达数尺的橘红色烈焰和滚滚浓烟！
炽热的实心铁弹，带着复仇的尖啸，划破弥漫的硝烟，狠狠砸向那辆距离城墙己不足二十步的厚木洞屋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