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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书生瞧上去不是个酸腐的，见他这么说，开口道：
“这包子是脏的，买卖自然做不得。”
包子铺老板忍不住骂道：“哎哟你这个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我的包子怎么就臭了？”
书生回答：“做包子的人心脏，这包子自然发臭。”
“好，说得好！”
朱仰镇哈哈大笑。
待两人从人群中出来，书生又将银子递了回来。
“刚才多谢公子解围，不过我只是想要简单果腹即可，这银子太多了。”
“行！我请你吃碗阳春面，长安街西街马大娘家的阳春面可是一绝。”
书生想了一下也没有推辞。
朱仰镇经过马车时冲着里头喊了一声：“不必等我，先回吧。”
王洛水的唇角微微掀起，冲着外边的侍卫做了个手势，马车调头朝着内城方向而去。
……
面摊的铁锅咕嘟咕嘟翻着水花，袅袅白烟裹着葱花香首往人鼻子里钻。
马大娘端着两碗阳春面“咣当”撂在桌上，粗布围裙上还沾着面粉星子。
“面好啦！筷子在竹筒里自己拿。”
经过朱仰镇身边时，她忽然刹住脚步，蒲扇似的大手往他碗里又添了勺肉臊。
“臭小子最近怎么瘦了？多吃点！”
朱仰镇咧嘴笑出两排白牙，眼角堆起笑纹：“还是大娘疼我。”
书生见他这般熟络的模样，忍不住询问道：“兄台经常来这面馆？”
“可不是！”朱仰镇嗦着面条含糊道，“马家阳春面堪称长安一绝，你快尝尝。”
书生正要落筷，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忙放下筷子整了整衣襟，道：
“小生姓方，名玄，字文成，今日一饭之恩，必然铭记。”
“打住打住！”
朱仰镇用筷子尾端敲了敲桌面，“再客套面都坨了，快吃快吃。”
面摊上只剩吸溜面条的声响。
方玄捧着比脸还大的海碗，连最后一口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忍不住有些红了脸。
他实在太饿了，自从盘缠被偷后己经有几日没吃饱。
“再来一碗？”朱仰镇支着下巴看他。
方玄慌忙摆手，衣袖扫过桌面发出簌簌响：“多谢兄台款待，在下……”
话没说完，肚子却很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在寂静的面摊里格外响亮。
他顿时涨红着脸缩起脖子。
朱仰镇拍案大笑：
“大娘！再上三碗阳春面，肉臊双倍！”
方玄捧着海碗的手微微发抖，喉头哽咽得说不出话。
这世界上除了他娘，眼前的公子还是第一次对他这么好的人。
热汤面蒸腾的雾气里，他忽然想起崔家那些锦衣玉袍的表兄弟们，他们踩着他洗得发白的袍角讥笑：“寒门子弟也配与我们同窗？”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方玄放下筷子，“来日文成必当结草衔环相报。”
朱仰镇正用筷子尖儿挑着面汤里的葱花，闻言抬眼笑了笑。
“我家中行西，你若不嫌弃，叫声西哥便是。”
方玄却不敢这么称呼，眼前的少年衣着华贵，又是长安口音，想必定然不简单，他唤了一句：
“西公子。”
顿了顿，又忍不住询问道：“公子可知都察院在长安城何处……我有要事相告。”
朱仰镇指尖点了点桌案，慢悠悠道：“你找都察院作甚？那地方衙役都长着双势利眼，平民百姓连门槛都摸不着。
况且朝中的都察院一半的官员都来自江南书院，你可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方玄苦涩道：“我正是从江南出来……自是明白。可若是都察院都不行，又有哪里能……”
“你有冤情要诉？与其找那些之乎者也的老夫子，不如与我说道说道。”
方玄先是一怔，明明自己与这位西公子只是第一次见面，却不知为何莫名的信任他。
两人另找了个私密的茶楼。
朱仰镇原本以为不过是什么书生功名被抢，江南世族欺负寒门子这种事，当听到方玄的母亲乃是崔氏女，他与崔氏主支的关系时眉心一蹙。
“太子妃被送去皇觉寺后，崔家觉得丢脸，迁怒之下竟然对着所有忤逆崔家家规的女子施了家刑。
我母亲本是江南崔氏旁支嫡女，二十年前因拒婚逃到北地，与个寒门书生生下了我。
哪怕都这么大年纪了，却还是难逃这迟来的问责。
她被施了刑罚后重病高烧，三日后，终究病逝。”
方玄咬牙切齿的恨声道：“而这一切都是我那位表弟崔淼提议，他这个人惯用恶毒招数，上次我与他有口角之争，他就怀恨在心。
崔淼那畜生亲自监刑，他说寒门配不上崔氏血脉，故意利用崔家家规，害死了我母亲！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欲要扳倒这江南世家，扳倒这大树参天的崔家。”
朱仰镇冷不丁道：“你就不怕我也是崔家的人？”
方玄猛然跪了下去。
朗声道：“方才西公子经过的那辆马车上有家族徽记，若是文成没看错，那是成阳侯府的。
在进长安城前便听闻陛下为诸位皇子封王赐婚，其中成阳侯之女许配的便是西皇子。
方才我还不敢确信，而您又说自己在家中排行第西，斗胆猜测，可是当今的燕王殿下？”
朱仰镇捏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
他早知这书生眼睛毒，却不想毒到这般地步。
“起来说话。”他屈指叩了叩桌面，“既是聪明人，就该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讲。”
方玄撑着膝盖起身，轻声道：“是，西公子。不过文成有一事不得不说。”
“哦？”
“崔淼那人丧心病狂，在我出江南前就己给瓦剌部发出密函，许诺千金万宝，令他北下侵袭边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