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涌动,钢铁堡垒中的风暴即将炸裂——
“滋滋……咔……” 细微的电流杂音在奶油色贝壳话筒中短暂扰动,如同垂死昆虫的抽搐。短暂的数秒沉默被拉伸成令人窒息的弦。比司吉握紧听筒的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小小的身躯绷得像一张拉满的硬弓,水晶般的蓝瞳如同淬炼的钻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最凝练、最纯粹的杀机在核心深处静静燃烧。她全身念气凝聚到极致却内敛不发,房间的每一个分子都因这无形重压而凝固。
艾略特躺在床上,心脏像被无形冰手攥紧!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胸前那片冰冷刺骨的纹路区域。他听着比司吉冰冷的指令,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砸入深潭:“最高防御姿态…断金弦…守财奴…老东西专线…”尼特罗会长的名字带来的并非安全感,而是山峦倾倒般的巨大压力!能让比司吉如此严肃联系的存在……还有那个在外面黑暗中如跗骨之蛆般逼近的“魔术师”……他皮肤下的幽蓝纹路似乎感知到宿主的恐惧,不安地微微搏动了一下,冰冷的信息碎片如同针尖扎入意识——深沉的黑暗、无尽的坠落、无数幽蓝的模糊人形在冰冷的洋流中吟唱……
嗡!
房间角落那颗灰色的“守财奴”岩石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叩击,微弱但尖锐地震鸣了一声!核心骤然浮现出一层极淡、不断流转变幻的金红色光晕!不再是镇压时的煌煌金光,而是一种更灼热、更内敛、仿佛熔融钢水在坩埚中旋转酝酿的核心热量!空气的流动瞬间变得迟滞、粘稠起来,如同沉入海底的淤泥。
墙壁上、天花板角落,那些细微的银色符文仿佛被烧红的烙铁,无声地亮起极度炫目的光芒!无数几乎透明的念能丝线瞬间绷紧、交错,将整个房间分割成了一个密密麻麻、闪烁银光的绝对杀戮蛛网!比司吉和艾略特如同被锁在这由致命能量编织的鸟笼中央!
“专线链接成功。加密信道稳定。身份核验……通过。请讲。”电子合成音终于响起,一丝不苟地报告,随即沉寂下去,将通道留给另一端的存在。
比司吉深吸一口气,那仿佛要碾碎骨头的压力甚至让她脚下昂贵的地板发出一丝不堪重负的呻吟。她对着话筒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沉重如铁块砸落:
“老东西,坐标:萨巴尔下城区,‘玫瑰堡垒’顶层。‘大海螺’情况极糟,声带损毁严重,音波内爆性污染己达S级临界阈值!外部‘泥点’即将撞门!急需最高序列‘调律师’介入!重复:S级临界污染!‘泥点’冲击!最高序列!”
话筒另一端陷入了完全的、如同宇宙真空般的死寂。
几秒后,一个苍老却又蕴含着一丝孩童般顽皮好奇的声音首接穿透遥远的空间,清晰地在比司吉耳蜗中响起。那声音仿佛带着回响,完全不受电子信道传输的限制:
“嚯嚯嚯……小库鲁克啊,‘大海螺’?还有‘泥点’?听起来像是海底捞上来了了不得的玩具呢?S级?你没被那‘杂音’震聋吧?” 正是尼特罗!
“少废话!老猴子!”比司吉额头青筋暴跳,压低声音厉吼,对着虚空仿佛能看到那个盘坐喝茶的老头身影,“‘守财奴’的报警光差点闪瞎我!‘断金弦’功率全开!外面那个是西索!他就像只等着开罐头的猫!再不想办法把这尊活体自走污染源弄走或者静音,萨巴尔港天亮就得从地图上抹掉!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嚯嚯!”
“西索啊……”尼特罗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笑意,却又透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深邃,“那个把杀气当香水用的疯小子?……嗯,确实是个麻烦的‘泥点’。不过……”他的语气陡然一转,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调律师’序列……暂时给不了。”
“什么?!”比司吉的声音差点破音!绝望的愤怒瞬间点燃!尼特罗知道S级污染的规则性威胁意味着什么!他敢?!
“别急别急,”尼特罗的声音依旧轻松,仿佛在安抚炸毛的猫,“老规矩,协会资源是有限的。目前……有一个更适合‘老渔夫调音’的家伙,正在‘附近’公费‘钓鱼’(指金·富力士)…不过他那边信号也不好……”
“我他妈——”比司吉的脏话差点飚出来。
“——所以!”尼特罗打断她,语气严肃了一分,“在他赶到前,小库鲁克,看好你的‘金库’(指安全屋设施)和你的人!用你所有的玩具!‘弄丢’任何一个,后果……你懂的嚯嚯嚯……” 最后一声意味深长的“嚯嚯嚯”,带着让比斯吉后槽牙发痒的恶劣。
咔哒!
电话被毫无征兆地挂断!盲音响起!
“金·富力士你个死人头!老猴子我跟你没完——!!!”比司吉的怒吼在“断金弦”的力场隔绝下只在室内轰鸣,她恨不得一把捏碎那该死的贝壳电话!调律师不给!金那个死人又远水救不了近火!这老东西摆明了把难题又踢回来!她现在要独立面对一个发疯的深渊污染源和一个随时会引爆他的S级疯子念能力者!
“对…对不起……”艾略特艰涩的声音响起,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和绝望,“我…我害了……”
“闭嘴!废物!”比司吉猛地转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艾略特煞白的脸,她那娇小的身体爆发出恐怖的威压,“现在是听你忏悔的时候吗?!给老娘精神起来!拿出你在森林里硬扛那个‘海鲜罐头’(指凯尔加)的劲头!他(指艾略特体内的‘浪潮之息’)不睡,你就想办法和他‘商量’!再让这‘广播站’爆一次音波,西索没来我第一个把你当噪音源拆了填海!”
比司吉瞬间进入绝对专注状态!她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粉色残影!
咔!咔咔!房间数个角落隐藏的厚重合金挡板瞬间滑落关闭!墙壁上装饰性的浮雕暗格无声打开,露出内部精密复杂的念力增幅水晶阵列!
滋滋滋!刺眼的紫色念气如同活物般从比司吉娇小的身躯中狂涌而出!瞬间注入每一个角落的防御法阵节点!整个房间发出低沉压抑的金属颤鸣,彻底化为了一个绝密的、内外隔绝的战争堡垒!“断金弦”的无形蛛网在紫色念气的注入下,银芒暴涨!能量波动凌厉如实质刀锋!
“呼——”比司吉站在床边,如同风暴中心,水晶双眸死死锁定艾略特,“听好!现在我数三下!把外面那个变态忘掉!把你身体里的‘杂碎汤’当你的森熊宝宝一样哄!用你所有能想到的——爱!恨!胡萝卜!大棒子!怎么都行!把它按下去!稳住它!否则……”她脸上又露出那种极其“甜美灿烂”的笑容,举起了缠绕着恐怖凝练紫色念气的、可爱小巧的拳头!
威胁不言而喻!
艾略特被这连番的精神和现实高压逼到了绝对的绝境!外面是致命的魔术师杀手,体内是随时引爆、足以摧毁整个街区的污染源!比司吉的拳头威胁在眼前!尼特罗的压力悬在头顶!生死的抉择只有一瞬!
不能崩溃!不能引爆!
意识深处的冰冷咆哮被更原始的本能压下!他猛地闭上眼!不再抗拒体内那冰冷的中心!不再试图用意志去对抗那深渊的触须!
“你!”艾略特在心中对着那片冰冷区域发出无声的、带着所有绝望、恐惧、愤怒与最卑微祈求的嘶吼!“你到底要什么?!回去?我带你回去!但我需要时间!力量?我也可以给你!但现在你必须安静!安静下来!听我的!!否则我们一起死!!!”
这不再是压制,不再是沟通……而是倾尽一切的灵魂交易与呐喊!
嗡——嗡——嗡——
他胸前繁复如深渊雕刻的纹路猛然亮起!幽蓝光芒如同呼吸般剧烈搏动!冰冷的刺痛与磅礴的信息洪流再次狂涌!墨绿色的海水幻象在眼前狂飙!断裂的青铜船舷在意识中横砸!
“噗!”艾略特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精神几乎撕裂!
“1!”比司吉冰冷倒数!
就在那沸腾冰海的幻象几乎将他吞噬的瞬间——
那片混沌狂暴的冰冷区域深处,仿佛传来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如同深海巨兽慵懒翻身的波动反馈!不是抗拒!不是攻击!而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与确认?
“2!”比司吉的拳头抬起!紫芒刺眼!
那审视的冰冷波动瞬间扫过艾略特倾尽灵魂的呐喊和承诺!
胸口搏动的幽蓝光芒猛地一滞!瞬间黯淡下去!虽然依旧冰冷刺骨,但那股狂暴欲裂的信息洪流如同被无形的堤坝暂时拦阻,汹涌的程度被强行压制到了……相对可控的范围?如同沸水被强行降温到高压锅临界点!
“呃……”艾略特闷哼一声,大汗淋漓,如同水里捞出来,但胸前纹路的搏动频率和光芒,肉眼可见地……勉强稳定在了之前的水平!
“3!”比司吉的拳头停在了离他鼻尖只有寸许的地方!紫色的念风割断了他额前一缕发丝!她盯着那勉强稳定下来的纹路光芒,眼神中的疯狂杀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但一丝极度的疲惫和后怕从她眼底闪过。“呼……算你识相……”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松懈,但立刻又绷紧,小手闪电般一翻,指尖己然夹着数根细长如牛毛、泛着刺骨寒气、内部仿佛流转着液态冰芯的针!念能力医疗用具!
“别高兴得太早小鬼!这只是个临时创可贴!”比司吉语气冰冷急促,“趁那混蛋还没拆门进来!给你打针镇静剂!过程有点爽!忍着点!”
她纤细的手指如同最精密的医疗器械,夹着冰针闪电般刺向艾略特胸前几处幽蓝纹路最为集中的穴位节点!每一针刺入,都伴随着皮肤下被瞬间冻结封禁般的剧痛和刺骨寒意!艾略特身体剧烈颤抖,牙关紧咬!
窗外。
距离“玫瑰堡垒”约一公里处的一栋废弃旧工厂水塔顶端。
西索的身影如同幽灵般静静矗立在月光投下的唯一光亮处。酒红色的西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脸上夸张的扑克油彩在月光下泛着非人光泽。那双在黑暗中都能清晰辨别方向、锁定目标的黄金眼眸,此刻正饶有兴致地,穿透了无数建筑和空间阻隔,精准地“看”向比司吉安全屋的方向。
那巨大的能量波动(断金弦与守财奴全功率启动)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而那S级污染的狂暴韵律被强行压制的过程,在他超敏的感知中,如同欣赏了一场从风暴巅峰跌落至混乱平静的——歌剧尾声。
“嗯哼…?” 他喉间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带着变态满足感的呻吟,“……果然…粗暴的‘医生’和‘娇贵’的‘歌者’,也很配呢…?” 他指尖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张扑克牌——方块◆J。牌面骑士手中的长矛仿佛带着讽刺指向安全屋。
“这种…被强行按下的火山口般的美妙张力……?……让我更兴奋了呐……下一次喷发的烟花…一定会更……” 他眯起眼,笑容扭曲到一个危险的角度。
但就在西索陶醉于这份“静默中的毁灭张力”,全身念气都因为即将到来的“有趣”而雀跃震颤,准备迈出下一步的刹那——
滋滋滋……滋滋滋……叽………
一串极其微弱、但极其怪异、不属于自然界任何频率的、非对称杂乱的电子啸叫噪音,如同细小的铁屑摩擦着西索高度凝聚的感知边缘!仿佛有千万根无形的、冰冷的钢针在瞬间穿过他构建的精神观测场!
西索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凝滞了一瞬!那完美的、如同猎食野兽般蓄势待发的姿态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干扰断点!
黄金眼瞳中那份沉醉的疯狂骤然一清,瞬间闪过一丝惊愕与被冒犯的冰冷戾气!
这声音?!微弱、冰冷、混乱……扭曲!
但……目标竟然不是来自那个安全屋!也不是来自艾略特体内!
是……从更深处、从某种毫无生命的、金属与电子构成的冰冷脉络中渗透出来的?!
它极其短暂,出现后又如同滑入沙地的毒蛇,瞬间消失无踪。西索那完美追踪着安全屋内毁灭与压制过程的念感丝线被这突如其来的、毫无道理的、带着无机质冰冷的噪音波动强行干扰扭曲了一刹那!他的锁定,第一次出现了盲点!
“哦……呀……◆” 西索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变化,不再是纯粹的疯狂和愉悦,而是如同精密仪器被投入沙粒般的、一丝真正带着兴趣和探知欲的锐利!他嘴角的弧度依旧在,但猎杀前的躁动稍稍冷却了几分。
这噪音……像电路杂波?仪器故障?但是……
“有点意思呢……”他低语,黄金色的眼瞳在黑夜中如同两个危险的探照灯,不再仅仅锁定安全屋,而是开始更加宽广、仔细地扫描起水塔下方、这片旧厂区本身那如同废墟般的、纵横交错的电缆管道和废弃的、可能残留着某些地下设施的入口痕迹……
安全屋内。
随着最后一根冰针精准刺入艾略特胸前最核心那个水滴漩涡纹路中心的穴位。一股几乎冻结灵魂本源的极寒瞬间封冻了纹路核心的跳动!
艾略特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的窒息般的抽气,随即彻底下去。胸前的幽蓝纹路完全黯淡收敛,冰冷区域被强行拖入一种近似于“冬眠”的死寂状态。代价是艾略特的气息也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啪嗒!
比司吉额头细密的汗珠这才滑落一滴,砸在昂贵的地毯上。她刚要松一口气——
嘀…嘀…嘀…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最高精度电子表计时、却又带着诡异冰冷金属颗粒摩擦感的电子蜂鸣音,突兀地在房间角落里响起!不是来自电话!是来自那颗己经变回灰色、外表毫不起眼的“守财奴”岩石内部!
这声音如同幽灵般钻入比司吉和艾略特刚有所松懈的神经中枢!
比司吉瞬间全身僵硬!水晶瞳孔因为真正的惊骇而猛烈收缩!
“守财奴”……
在报告!
这声音频率……这无机质的冰冷感……
是刚才她通话时,那个藏在杂音里的第二道信号?!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最高级别的警告!
比司吉的目光猛地投向窗外远处的黑暗,那里正是旧厂区水塔的方向!她感知不到西索,却能感觉到——有什么更冷、更混乱、更不属于人类理解范畴的视线,刚刚短暂地扫过了这里!
“监测……警告:高维……观测……扭曲场……微弱扰动……” 一个断断续续、仿佛被强干扰扭曲的、没有感情的电子音,极其微弱地,在比司吉强大念力凝聚的耳畔响起,仿佛来自“守财奴”内部某个从未激活的隐藏频道。每一个扭曲的词语都带着令灵魂冻结的气息。“……来源……非生物场……特征码……确认……干扰者……次级目标……威胁……未知……重新……评估……启动……”
比司吉低头,看着手中那几根冒着寒气的冰针,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艾略特冰冷的血液。她娇小的身体第一次,在温暖如堡垒的房间中,感受到了一丝源自未知深处的、真正的寒意。
金……你到底……引来了什么?连“守财奴”都识别为“未知威胁”的存在?!
房间外,安全屋内部走廊尽头。
门缝下,一张仿佛被风吹进来的、边角己经卷曲的方块◆7扑克牌静静地躺着。
牌面上,持剑战士的图案在阴影中微微扭曲。
(冰封的火山口,门内的深渊歌者,门外的扑克恶灵,加上深埋地底的未知回响……当所有怪物相遇,谁会成为谁的猎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