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掠过金塘岛礁石,林砚站在新建的望海楼上,手指无意识腰间玉珏。远处十二艘新造的战舰正在试航,黑色帆影切割着血色残阳,却割不断他眉间深锁的忧虑。
"大人,定西侯张名振的船队己过七姊八妹列岛。"斥候跪地禀报时,檐角铜铃突然齐声作响。阿琉捧着星盘从暗处转出,琉球银饰在暮色中泛着幽光:"星轨交错,当防朱雀入北宫。"
林砚望着海图上标注的会面地点镇海卫,突然想起半月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暗战。当张名振的特使送来结盟书信时,信笺上竟夹着半片沾血的倭寇护额——正是他们在普陀山缴获的德川家纹样式。
"备船,把王镇海那颗首级用石灰封好带上。"他转身时大氅扫过案头,震得密折跌落。那是郑成功麾下谋士陈永华的手书,字迹被浪沫洇湿:"...红毛人在大员修热兰遮城,铁炮射程较我佛郎机竟远三十步..."
第一幕:镇海卫暗潮
镇海卫城头的篝火在夜风中明灭,张名振抚摸着城墙上的佛郎机炮,铁铸炮身还带着白日的余温。这位南明老将望着海面上渐近的墨色船队,忽然将佩剑重重插进垛口裂缝:"竖子成名!"
"侯爷慎言。"幕僚急忙环顾左右,"如今舟山钱粮器械尽在彼手,就连钱肃乐大人都说..."
"钱牧斋那个老狐狸!"张名振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晕开暗红,"他倒是会躲清净,让老夫来做这个恶人。"咳嗽声里,海风送来铁甲舰特有的铜哨声,三十六名墨衣卫踏着潮水节拍登岸,玄铁面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林砚踏上码头石阶时,特意让海风掀起披风,露出腰间那柄改良迅雷铳。当张名振的目光扫过铳管上的螺旋纹路,他清晰看到老将军瞳孔骤缩——那是他们在淮河血战中始终未能解决的炸膛难题。
"定西侯别来无恙?"林砚执晚辈礼时,左手按在玉珏凸起处。阿琉说这里的龙纹能辨人心,此刻玉石正隐隐发烫。
第二幕:监国大典
鲁王朱以海的手指在衮服金线上来回,九旒冕的玉藻垂珠撞出细碎清响。他望着镜中那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忽然抓起案上《洪武宝训》狠狠掷向铜镜。书页纷飞间,泛黄纸页里飘落半片血书,那是三天前某个更衣太监塞进他袖中的"天命警示"。
"殿下,吉时己到。"司礼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殿外响起。朱以海踩过满地纸页,忽然驻足凝视梁间盘龙。那龙睛用的是琉球进贡的黑曜石,此刻在晨曦中竟泛着诡异的红光。
阿琉跪在丹墀东南角,腕间银链没入香炉青烟。当鲁王踏上御道时,她突然咬破指尖,血珠坠入星盘中央的玉珏凹槽。林砚在百官队列中皱眉——这个动作并不在他们约定的仪程里。
"奉天承运..."当诏书念到"特进林砚为靖海将军"时,立在武官首位的王之仁突然出列:"臣有本奏!墨衣卫改制水师,当循旧例设监军御史。"
林砚接过金印时,发现印纽缠着半寸朱砂写的纸条:"小心膳食"。他抬眼望向御座,鲁王正在冕旒后擦拭嘴角,指间闪过一点银光——那是阿琉特制的验毒银簪。
第三幕:暗礁初现
秋雨敲打着总兵府窗棂,林砚将《舟山田亩黄册》重重摔在案上。油灯忽明忽暗间,墨迹未干的"军功田"三个字正在渗化,像极了那些老卒眼角的浊泪。
"张大有带着三百老兵跪在辕门外。"亲卫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们说...说将军要把分出去的田亩收归军屯。"
林砚握紧玉珏走到廊下,雨幕中跪着的身影让他想起扬州城墙下的血洼。独眼老兵抬头时,空荡的眼窝还在渗血:"将军!他们说咱们的田契不作数,要换成鲁王府的官凭!"
"去请王司马过府议事。"他转身时扯断一串雨帘,"把郑成功送来的二十门红夷炮推到校场。"当王之仁的轿子转过街角时,墨衣卫正在给炮身刷第三遍桐油,混着雨水的油腥味弥漫整个码头。
三更时分,柳三娘浑身湿透撞开书房门:"崇明沙船帮截获三艘运米船,舱底藏着德川家的铁炮!"她递上的账册墨迹斑驳,某页角上却印着半个王家私章的花押。
第西幕:血色黎明
林砚站在新铸的"镇海钟"前,看着墨衣卫将十二口桐油木箱抬上祭台。当箱盖掀开时,围观的舟山渔民发出惊呼——里面全是倭寇残缺的尸骨,最上面那具戴着鹿角肋立兜。
"这些倭鬼想用我们的血染红东海。"他举起火把时,看见人群里的张大正在抹眼睛,"今日我们以仇寇祭钟,明日当以热血卫疆!"
钟声响起时,二十里外的六横岛正在爆发激战。郑家水师突然出现在倭寇补给船队侧翼,陈永华站在楼船上抚掌而笑:"林将军果然没算错潮汐。"他脚边跪着的倭寇通事突然暴起,却被铁蒺藜刺穿咽喉,临终嘶吼着半句琉球方言。
当捷报传到鲁王府时,朱以海正在临摹《丧乱帖》。笔锋在"荼毒"二字上突然折断,墨汁溅污了袖口暗绣的龙纹。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将阿琉昨日进献的占星折子凑近烛火,却怎么也点不着——那纸竟是用防火的琉球楮皮所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