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清晨的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百叶窗洒在桌面上，罗摩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昨夜的失眠让他的眼眶更加深陷，咖啡己经是今天的第三杯，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他需要出去走走。
街角的咖啡馆里人不多，角落的位置正适合他这样需要安静的人。罗摩端着拿铁走向窗边，准备找个远离人群的座位。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那个老人。
那是一个大约六十岁的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的手指轻抚着一份投资计划书，眼中闪烁着最后的希望。
但罗摩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共情综合症触发：感知到强烈的情绪能量波动】
老人身上的因果能量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淤色，那些颜色在他周围盘旋，形成了一个几乎看不见光亮的漩涡。
罗摩的心脏开始狂跳。
他见过这种颜色，在那些即将面临巨大灾难的人身上。
更可怕的是，他能看到从老人身上延伸出去的因果线正在急速黯淡。那些线连接着他的家人、朋友、事业伙伴，每一条线都在预示着背叛和抛弃。
破产。
众叛亲离。
甚至是…死亡。
罗摩的手颤抖着，差点打翻咖啡杯。
他想要逃离，想要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过去三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些“预见”从来都不会错，而他也从来改变不了什么。
但那个老人的眼神太干净了。
那种对未来的憧憬，对生活的不甘，让罗摩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不能就这样看着。”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罗摩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走向老人的桌子。
“先生，打扰一下。”
老人抬起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有什么事吗，小伙子？”
“我…我是做投资咨询的。”罗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不好意思，我注意到您在看投资计划，能冒昧问一下是什么项目吗？”
老人的眼睛亮了起来：“哦，是这样的。我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房地产项目，说是政府要在那里建新区，投资回报很可观。”
他把计划书转过来给罗摩看，语气中满含期待：“我把养老金都拿出来了，还找亲戚朋友借了一些。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罗摩看着那份计划书，上面的数据美好得不真实。而老人身上的暗淤色因果能量正在翻滚，仿佛在嘲笑着什么。
“这个项目…”罗摩的声音有些发抖，“您有仔细了解过开发商的背景吗？”
“当然了。”老人点点头，“我朋友说他们很有实力，己经开发过好几个项目了。”
罗摩闭上眼睛，那些因果线在他的视野中更加清晰。他能看到这个项目背后的真相——虚假的政府文件，编造的开发许可，甚至连那个所谓的朋友也是骗局的一部分。
“先生，我建议您再慎重考虑一下。”罗摩的声音很轻，“这种承诺高回报的项目，往往风险也很大。”
老人的笑容僵了一下：“年轻人，我知道你是好心。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我儿子要结婚，需要买房子的首付。我老伴身体不好，医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倔强：“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罗摩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他想要首接告诉老人这是个骗局，想要把自己看到的那些可怕景象全部说出来。但他知道，没有人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预言”。
“那…那您至少查一下开发商的工商信息？”罗摩努力做最后的尝试，“还有项目用地的规划许可证，这些都是可以查到的。”
老人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应该更仔细一些。”
罗摩离开咖啡馆时，心中涌起一丝希望。
也许这一次，他真的能够改变什么。
但现实比他想象的更加残酷。
三天后，罗摩再次经过那家咖啡馆时，看到老人正在和一个中年男人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那个中年男人正是老人的合作伙伴，而他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愤怒和恐慌。
“你为什么要去查那些？”中年男人的声音很大，吸引了周围顾客的注意，“你不相信我吗？”
老人的脸色苍白：“我只是想确认……”
“算了！”中年男人猛地站起身，“既然你不相信，那就算了。我把钱退给你，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他摔门而出，留下老人一个人坐在那里。
罗摩的心沉了下去。
他看到老人身上的因果能量变得更加混乱，那些原本只是黯淡的线条现在开始扭曲、断裂。
事情正在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一周后，罗摩在新闻中看到了那个令他心碎的消息。
老人没有死于骗局，而是死于另一个更大的陷阱。
在合作伙伴撤资后，老人为了弥补损失，听信了另一个更加激进的投资方案。那是一个涉及高利贷的庞氏骗局，承诺月收益百分之三十。
老人投入了所有的钱，甚至向高利贷公司借了更多。
当骗局崩盘时，他不仅失去了所有的积蓄，还背负了巨额债务。
电视新闻里，主播用平静的语调播报着：“今天凌晨，市民王某因投资失败从自家阳台跳楼自杀，终年六十二岁……”
屏幕上出现了老人的照片。
就是那个在咖啡馆里对未来充满希望的老人。
罗摩瘫坐在沙发上，遥控器从手中滑落。
那种来自死者的绝望情绪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他的理智。他感受到了老人生命最后时刻的痛苦——对家人的愧疚，对命运的不甘，对死亡的恐惧。
所有的情绪都通过【共情综合症】传递到他的神经末梢，让他的身体剧烈颤抖。
“是我害死了他。”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如果他没有多嘴，如果他没有建议老人去查证，也许老人还能在第一个骗局中损失较少的钱，至少不会死。
但他的“善意”打破了原有的因果平衡。
他的干预导致了连锁反应，最终把老人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罗摩冲进卧室，拿起手机拨通了心理医生的电话。
“陈医生，我需要和您谈谈。”
半小时后，诊所里。
“我又看到了……”罗摩的声音很轻，“我看到了一个人的死亡。”
陈医生推了推眼镜：“罗摩，我们谈过很多次了。你的共情能力确实异于常人，但那些所谓的'预见'……”
“不是预见！”罗摩突然激动起来，“我真的能看到那些因果能量，我能看到人们行为的后果！”
他的手在空中比划着，试图描述那些只有他能看到的景象：“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颜色的能量，那些能量会告诉我他们的命运走向……”
陈医生的表情变得担忧：“罗摩，你的症状可能在加重。我建议你考虑住院治疗……”
“不！”罗摩摇着头，“您不明白。我不是精神病患者，我只是……我只是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但他的话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妄想症患者的自白。
罗摩走出诊所时，心中的孤独感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整个世界都在否定他的感知，所有人都认为他病了。
但他知道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那些因果线，那些能量波动，那些即将到来的悲剧和痛苦。
一切都是真实的。
回到家中，罗摩坐在电脑前，翻着关于哲学和宗教的书籍。
他想要寻找答案。
关于善恶的答案，关于因果的答案，关于自己存在意义的答案。
“如果宇宙中真的存在因果法则，那么我的干预算什么？”
“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那么人的意志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连试图行善都只会带来更深的苦难，那么善恶的界限在哪里？”
这些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没有答案。
也许根本就没有答案。
也许一切都只是宇宙中无意义的循环，每个人都被困在自己的因果链条中，无法逃脱。
而他，这个能够“看见”一切的人，注定要承受所有人的痛苦，却无法改变任何人的命运。
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千万人正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着。
他们的欲望，他们的恐惧，他们的痛苦，都化作无形的能量向罗摩涌来。
他闭上眼睛，任由那些情绪冲刷着自己的意识。
在这无边的黑暗中，一个声音在他心中轻声低语：
“如果连试图行善都只会带来更深的苦难，那么你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