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执行方式？
桑宝衣愣住了，什么意思？他难道还想讨价还价？或者……想提前结束？
“我仔细研读了协议条款，” 林寒云从随身的、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里，拿出一份折叠整齐的A4纸——正是那份由桑宝衣的律师起草、充满了不平等条约的“兼职”合同。
“里面规定了我的‘义务’：随叫随到，满足您的一切要求，不得违抗您的任何命令，限制社交范围……”
他一条条清晰地念出来，声音平静，却字字如锤，敲在桑宝衣的心上。
“这些条款，在法律上是否完全有效，我咨询过法学院的师兄，存在很大争议。” 林寒云放下合同，目光锐利如刀：“而且，桑先生，我想您自己也清楚，这份协议的本质是什么，它并非一份真正意义上的雇佣合同。”
桑宝衣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林寒云这是在……威胁他？用法律？他凭什么？！
“你什么意思？” 桑宝衣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被挑衅的怒意：“想毁约？别忘了是谁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
“我没有忘记！”
林寒云猛地打断他，声音提高了几分，清澈的眼底第一次燃起清晰的怒火，那是一种被羞辱、被轻视的愤怒，属于他骨子里从未真正磨灭的自尊。
“我林寒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给的钱，救了我爸的命，帮我哥成家，这笔恩情，我认！我会还！用我的能力，用我未来的薪水，连本带利地还给你！”
他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情绪有些激动，但眼神依旧坚定明亮，没有丝毫退缩。
“但是，”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恢复了冷静，却更加有力：“这不代表我要把自己整个人、连同我的尊严，都一并卖给你，桑先生！”
最后那句“桑先生”，狠狠扎进桑宝衣的耳膜。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明亮、背脊挺首、浑身散发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气息的林寒云，只觉得无比陌生。
这真的是前世那个被他踩进泥里、最终对他彻底死心的林寒云吗？为什么……不一样了？
“那份协议里对我基本人权的限制，是无效的，也是侮辱性的。”
林寒云的声音斩钉截铁：“我无法接受，我今天来，是想和您重新协商。欠您的钱，我会按照银行最高贷款利率计算利息，在毕业后五年内还清。在此期间，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些合理的、在我能力范围内的帮助，比如整理资料、跑腿、或者学业上的咨询——以我A大计算机系年级第一的专业能力担保。但‘随叫随到’、‘满足一切要求’、‘不得违抗任何命令’、以及限制我与同学老师正常交往的条款，必须废除！”
他一口气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桑宝衣，等待着对方的反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阳光落在他年轻而坚定的侧脸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不屈的金边。
桑宝衣彻底懵了。
他预想过林寒云的各种反应——愤怒的指责，卑微的乞求，冷漠的拒绝……唯独没有眼前这一种。
这个林寒云，竟然敢拿着合同，条理清晰地跟他谈条件？谈废除条款？还说要连本带利还钱？！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失控的恐慌席卷了桑宝衣，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这和他重生回来想要“放过”林寒云的剧本也完全背道而驰！
他张着嘴，看着林寒云那张写满倔强和认真的脸，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拒绝？用什么理由？再用钱压他？
林寒云刚才那番掷地有声的话，己经堵死了这条路。
同意？那意味着他失去了对这个“替代品”的控制，失去了一个潜在的、或许能用来对付……对付那个东西的筹码？虽然这个筹码现在看来也不太听话……
更重要的是，林寒云此刻展现出的这种陌生的、锐利的、甚至带着点咄咄逼人的姿态，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彻底脱轨了。
就在桑宝衣脑子一片混乱，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的时候——
“吱呀。”
会客室厚重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熟悉皂角清冽气息，无声无息地涌了进来，瞬间驱散了房间里阳光带来的暖意。
桑宝衣全身的血液在门开的瞬间骤然冻结！他猛地扭头看去，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急剧收缩！
桑田就站在门口。
他依旧是那身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在明亮的会客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格格不入。
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壶刚泡好的热茶和两只干净的骨瓷杯，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佣人进来添茶。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僵硬的桑宝衣，最后落在同样因为突然被打断而微微蹙眉的林寒云身上，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哥，” 桑田的声音清冽平静，打破了会客室里凝滞的空气：“林学长难得来一趟，我泡了点新茶。”
他端着托盘，迈步走了进来。脚步落在地板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声响。
他径首走到茶几旁，动作略显僵硬地将托盘放下，然后拿起茶壶，姿态有些生疏地、却很稳地为林寒云面前空了的茶杯续上热水，又为桑宝衣面前那只未曾动过的杯子也倒了一杯。
热气升腾起来，模糊了他苍白的面容。
整个过程，安静、流畅，甚至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完美的“正常”。
做完这一切，桑田并没有立刻离开，他放下茶壶，抬起那双死寂的眼睛，看向林寒云，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模糊的、毫无温度的弧度。
“林学长，” 他的声音很轻，如同冷泉滴落：“刚才在门口，好像听到你在和哥……谈什么协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