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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渗进口罩缝隙，周沉舟盯着手术室外的电子屏，父亲的名字在 "准备中" 的队列里闪烁，像行即将运行的代码。他着苏晚给的牛皮信封，"星轨科技" 的烫金字在掌心压出浅痕，角落的时薪数字比他在原公司的加班费还高 30%。
"3 床家属？" 护士递来术前同意书，指甲上的三花猫贴纸蹭到纸张边缘，"术中可能出现的并发症都标注了，签字后去缴押金。" 周沉舟盯着那些用加粗黑体列出的风险，突然想起旧系统里的错误日志 —— 每个致命 bug 都曾被他用红色高亮标出，如今却要在父亲的生命线上签字确认。
母亲蹲在长椅上给父亲收拾随身物品，老花镜滑到鼻尖，正把搪瓷缸往帆布包里塞。缸身上 "三好学生" 的烫金字褪成浅黄，倒映着周沉舟颤抖的指尖。他突然想起十岁那年，父亲在工地上摔断左臂，却瞒着他打完整个暑假工，首到开学典礼看见父亲用绷带吊着胳膊来参加，才知道那道 "摔在楼梯上" 的谎言。
"沉舟，过来。" 父亲的声音从病房传来，老人靠在床头，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割出平行的光带，像极了周沉舟写过的二进制代码。床头柜上摆着那幅铅笔简笔画，戴安全帽的父亲旁边，穿白大褂的周沉舟被涂成了蓝色 —— 那是父亲眼里 "坐办公室的体面颜色"。
"别愁眉苦脸的。" 父亲扯了扯他的袖口，掌心的老茧划过他手腕的静脉，"你小时候总在墙上画星星，说长大了要让爸住上有星星灯的房子。" 老人指了指简笔画里歪扭的五角星，"现在才明白，星星不在天上，在你写的代码里，在你给爸买的饭团里。"
周沉舟喉间发紧，想起昨夜在便利店看见的场景：苏晚蹲在地上给流浪三花猫喂羊奶，工牌带子上的挂坠随着动作轻晃，那是他去年随手送的小礼物，此刻却像颗真正的星星，在混沌中指明方向。父亲的手背上，滞留针的胶布边缘卷起，露出下面青紫色的淤痕，像段未调试成功的代码。
"签了吧。" 母亲突然站在身后，眼眶通红却语气坚定，"你爸这辈子没怕过什么，就怕耽误你写代码。" 她递过笔时，周沉舟看见母亲无名指上的银戒不见了 —— 那是结婚时父亲用三个月工资买的，上个月被母亲悄悄当了换手术费。
手术灯亮起时，周沉舟坐在长椅上翻开牛皮信封。半张打印纸上的数据库架构图用红笔圈出三个核心模块，角落的字迹带着熟悉的凌厉笔锋："凌晨两点到西点在线，避开早高峰数据洪峰。" 他突然想起苏晚在便利店值夜班的时间，每次他去买饭团，她的工牌都别得整整齐齐，像个等待运行的程序。
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发出嗡鸣，周沉舟买了罐父亲爱喝的橘子汽水，拉环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玻璃映出他眼下的乌青，比昨夜更深了些，却比收到优化通知时多了丝光亮 —— 就像架构图角落的小字，给了他在凌晨时分继续敲代码的勇气。
"周先生？" 护士站的小姑娘抱着病历夹过来，"您父亲在术前说，让您别老盯着电脑，对眼睛不好。" 她笑的时候，三花猫贴纸在阳光下闪了闪，"他还说，您写的代码比电视里的动画片好看多了。"
周沉舟低头看着手中的橘子汽水，罐身凝结的水珠滴在手术同意书上，晕开 "家属签字" 西个大字。他突然想起苏晚说过的话："每个程序员都是造星人"，此刻父亲正在手术室里，而他即将在凌晨的星光里，为另一家公司维护数据 —— 那些在原公司被称作 "legacy" 的旧系统，或许在星轨科技，会成为新的星图。
下午三点，手术室外的电子屏终于切换状态："3 床周建国，手术中"。周沉舟摸出手机，给苏晚发了条消息："谢谢，我接了。" 发送键亮起的瞬间，母亲靠在他肩上睡着了，白发蹭过他磨毛的衬衫领口，像段温柔的注释代码。
窗外的云渐渐聚成星轨形状，周沉舟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熟悉星轨科技的系统架构。键盘上的 W 键不再凹陷 —— 这是他从出租屋带来的新键盘，却在触摸板角落发现片细小的仙人掌刺，不知何时粘在上面。他轻轻拔掉刺，突然觉得掌心的茧子不再是耻辱的印记，而是造星人留下的勋章。
手术灯熄灭时，主治医生摘下口罩的笑容比任何代码提示都更温暖。周沉舟跟着走进病房，看见父亲枕边摆着苏晚送的溏心蛋，塑料袋上的热气早己消散，却在病历单上投下淡淡的圆形阴影，像极了他藏在旧系统里的星星彩蛋。
深夜的医院走廊飘着消毒水与饭菜混合的气味，周沉舟坐在父亲床前，看着监测仪上规律跳动的波形。那些起伏的线条突然幻化成代码矩阵，每个峰值都是颗星星，在黑暗中连成他熟悉的星轨 —— 那是他和苏晚即将共同维护的星空，也是父亲用半生辛劳为他搭建的轨道。
手机在桌面震动，苏晚发来张照片：便利店的三花猫正趴在她的工牌上打盹，背景里的饭团玻璃柜映着暖光。周沉舟放大图片，看见工牌背面用马克笔写着行小字："星轨再暗，也有属于自己的运行轨迹"—— 那是他写在旧系统告别信里的话，此刻却像颗种子，在便利店的灯光下，在医院的深夜里，悄悄发了芽。
他合上电脑，窗外的城市灯火次第亮起，像极了无数运行中的代码片段。周沉舟知道，属于他的星图才刚刚展开，那些曾被视作 "legacy" 的过往，终将在逆光中重新排列，成为照亮前路的璀璨星轨。而掌心的茧，会继续在键盘上跳跃，敲出属于自己的星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