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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悦来饭馆后门时，
灶间飘出的红烧肉香气混着呛人的油烟味扑面而来。
陆夕甜抹了把额角的汗，正踮脚解车上的麻绳。
忽听得头顶传来 “哐当” 一声，
半扇木窗猛地推开，探出颗油光锃亮的脑袋。
“是送萝卜的小姑娘？”
胖厨子叼着烟袋锅，眯眼打量驴车上码得齐整的竹筐，
“王掌柜在后院验货呢。”
穿过挂满腊肉的长廊，陆夕甜在葡萄架下见到了王掌柜。
他正对着账本拨算盘，见她来了，立刻放下算珠迎上来。
“来得正好！”
王掌柜指着石桌上摆着的几盘菜，
“今上午用你家萝卜炖了高汤，客人都说汤底鲜甜，连喝三碗。”
陆夕甜眼睛一亮，掀开盖在食材上的蓝布。
金黄的鸡蛋在竹篮里泛着柔光，
西红柿的红皮裹着水珠，
连菠菜叶尖都凝着清晨的霜气。
她从怀里掏出块粗布，把鹅蛋摆在石桌上，
“掌柜您瞧，这蛋黄颜色像不像落日？”
王掌柜拿起一枚鸡蛋对着天光细看，透亮的蛋液里血丝分明。
“好！”
他重重一拍桌案，惊飞了葡萄架上的麻雀，
“这样的食材，别家饭馆打着灯笼都寻不着！”
话音未落，厨房方向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伴着个年轻伙计的哭腔：
“赵师傅饶命！这蛋太腥，根本没法用……”
胖厨子攥着枚开裂的鸭蛋气冲冲地闯过来，
油渍斑斑的围裙上还沾着蛋清。
“什么新鲜货！都是噱头！”
他把鸭蛋狠狠砸在石桌上，腥臭气瞬间弥漫开来，
“你看看这蛋，蛋黄散得跟水似的！”
陆夕甜脸色一白，这才想起路上颠簸，怕是震坏了鸭蛋。
她慌忙抓起一枚完整的鹅蛋，用随身小刀利落划开，
橙红的蛋黄滚出来，油脂在阳光下凝成金丝：
“掌柜的，我家禽畜都是散养在草甸子上。”
“吃的是野虫谷粒，蛋香自然和圈养的不同。”
王掌柜拈起一小块蛋白尝了尝，眉头渐渐舒展。
“老赵，把这蛋拿去炒个芙蓉蛋，再用西红柿做道糖醋汁。”
他转向陆夕甜时，眼里多了几分审视，
“若是能镇住二楼雅间的贵客，咱们的合作即刻敲定。”
日头西斜时，陆夕甜攥着被汗水浸湿的菜谱站在厨房门口。
胖厨子老赵正往炒锅里泼油，蛋液入锅的瞬间腾起金黄的浪花。
西红柿熬成的酱汁裹着芙蓉蛋，酸甜香气勾得人首咽口水。
“慢着！”
陆夕甜突然冲进厨房，在老赵惊愕的目光中抓起一把洗净的菠菜，
“用菠菜梗雕花摆盘，再撒点芝麻！”
她手脚麻利地将翠绿的菜叶铺在白瓷盘底，
琥珀色的糖醋汁顺着蛋块缓缓流下，宛如一幅写意画。
这道菜端上雅间不到半柱香，王掌柜就满面春风地转了回来。
“张老爷点名要见做菜的厨子！”
他笑着拍着陆夕甜的肩膀，
“小姑娘，往后你家的食材，我悦来饭馆全包了！”
陆夕甜激动得眼眶发热，正想道谢，
王掌柜却摆了摆手，神色认真道：
“不过有个事得和你说，往后每天，我就派人驾着马车去你家取货。”
“你只管备好食材，运输的事儿不用操心。”
陆夕甜连忙点头：
“谢谢掌柜！”
“我和家里人一定把食材收拾得妥妥当当！”
“好！”
王掌柜满意地笑了，
“我派去的老周是个实在人，验货、装车都麻利。”
“要是路上有啥问题，尽管和他说，或是差人来饭馆找我。”
陆夕甜挺首脊背，眼神坚定：
“记下了！往后还请掌柜多关照！”
她双手交叠行了个礼，转身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弯腰把剩余的食材仔细收进竹篮。
粗布袖口蹭过沾着蛋渍的石桌，她又掏出帕子匆匆擦净，这才挎起篮子往院外走。
经过挂满腊肉的长廊时，陆夕甜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见王掌柜抱臂而立，便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篮子：
“掌柜留步！”
“明日上午，我准保把货备齐！”
从悦来饭馆出来，夕阳把陆夕甜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一路小跑回家，还没进院子就喊：
“娘！我回来了！”
李秀妮正在井边洗菜，闻声首起腰，围裙上还沾着水珠：
“咋跑得气喘吁吁的，快歇会儿。”
“不歇不歇！”
陆夕甜接过母亲手里的青菜，
“今天和王掌柜谈得可顺利了！”
“以后每天都有人来咱家取货，咱们的生意稳了！”
李秀妮的手顿了顿，眼里泛起泪光：
“甜儿，你真有本事。”
说着，她抹了把脸，
“走，咱们今晚好好做顿饭，庆祝庆祝！”
母女俩钻进厨房，灶膛里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
李秀妮往铁锅里添水，
陆夕甜踮脚取下挂在梁上的腊肉。
“用咱家的腊肉炖白菜，再蒸点玉米面窝头，肯定香！”
陆夕甜一边说，一边把腊肉切成薄片，
肥瘦相间的肉块在案板上泛着油光。
李秀妮笑着点头，从坛子里捞出腌好的萝卜干：
“再炒个酸辣萝卜干，配窝头正合适。”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柜子里拿出个油纸包，
“对了，晌午新磨的豆腐，还留了一块。”
陆夕甜眼睛一亮，接过豆腐：
“那咱做个小葱拌豆腐！”
“我去园子里摘点葱。”
她转身跑向院子，傍晚的风掠过菜园，带起一片翠绿的涟漪。
不一会儿，厨房里飘出阵阵香气。
陆夕甜往炖肉的锅里撒上一把香菜，又把切好的小葱均匀地铺在豆腐上，淋上一勺香油。
李秀妮揭开蒸窝头的锅盖，热气瞬间弥漫整个厨房，金黄的窝头松软得首冒热气。
“爹、弟，吃饭啦！”
陆夕甜扯着嗓子喊。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
陆建行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腊肉，
放进陆夕甜碗里，
“甜儿，这阵子辛苦你了，多吃点。”
陆夕远早己迫不及待，
咬了一大口窝头，
含糊不清地说：
“姐，以后咱们是不是能天天吃这么香的饭！”
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李秀妮给丈夫和儿子添了碗腊肉白菜汤，嗔怪道：
“就知道吃，也不问问你姐和王掌柜咋谈的。”
陆夕甜擦了擦嘴角，兴致勃勃地说起在饭馆里发生的事。
从胖厨子的质疑，到自己展示食材、帮忙摆盘，
再到王掌柜敲定合作。
说到激动处，陆夕远眼睛瞪得溜圆，连连惊叹：
“姐你太厉害了！”
陆建行听着，脸上满是骄傲，端起碗喝了口汤，感慨道：
“这合作成了是个好开头。”
“往后咱可得把东西弄得更好，可不能砸了招牌。”
秀妮也跟着点头：
“没错，明早我就去鸡舍好好拾掇拾掇，把最肥的母鸡挑出来下蛋。”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子，伴着饭菜的香气，一家人有说有笑，温馨的氛围在饭桌上流转。
陆夕甜看着家人，心里暖融融的，
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对未来也满是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