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银袍人影的出现,没有丝毫的突兀,仿佛他本就该在那里,是这间邪异祭祀室的一部分。他没有因为苏九三人的闯入而表现出任何惊讶,反而,那双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玩味和残忍。
“呵呵……真是难得,居然有几只地上的小老鼠,能闻着味儿找到这里来。”
他的声音沙哑、尖利,像是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没有自报家门,但那身明显比普通黑袍人华贵许多的银边长袍,己经彰明了他的身份——一个在“夜影”组织中,地位远超普通成员的存在。
他缓缓地、优雅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在三人身上一一扫过。
“让我看看……一个靠着点小聪明和钞能力就自以为是的蠢货,”他的目光在秦海身上停留了一瞬,充满了不屑。秦海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仿佛被毒蛇盯上。
“一个身上沾着些许龙脉气息,却天真到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的林家女娃。”他转向林婉儿,嘴角咧开一个讥讽的弧度,“哦,我记得你。你父亲那根‘线’,本该被我们彻底抽断的,可惜……被搅了局。”
这话如同毒针,狠狠刺中了林婉-儿的痛处,让她俏脸煞白,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
最后,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冷电,落在了苏九身上。
“还有你……一个不该存在的变数。身上有股……很古老,又很讨厌的味道。”银袍人收起了笑容,语气第一次变得有些认真,“是你,净化了仁爱医院的血婴,破了林家的枯荣局,还毁了我们在玄学会布下的‘蚀骨符’?”
苏九面无表情,只是将秦海和林婉-儿不着痕迹地护在了身后。
银袍人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他摊开手,对着那座血腥的祭坛,如同在炫耀自己的杰作:“看到这些了吗?每一件,都代表着一条命运之线。我们只需轻轻一拨,一个鲜活的生命,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枯萎、凋零。他们的气运,他们的生命力,都会成为献给吾主最甜美的祭品。很快,整座紫金市的命运织锦,都将被我们拆散,再由吾主,编织出全新的、伟大的图景!”
他的语气充满了狂热,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神圣的史诗。
“说完了?”苏九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嗯?”银袍人愣了一下。
“说完了,就上路吧。”
话音未落,苏九动了!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愤怒的咆斥,只有最纯粹、最首接的杀意!
他一步踏出,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瞬间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一拳轰向银袍人的面门。拳风凛冽,带着淡淡的金色光晕,在这阴暗的石室中,如同一颗划破黑夜的流星。
“不自量力!”
银袍人冷笑一声,不退反进。他没有格挡,而是身形一晃,整个人竟如同没有骨头一般,化作一道扭曲的黑影,融入了石室的阴影之中。
苏九一拳打空,凌厉的拳风将银袍人刚才站立位置的地面,都刮去了一层石屑。
下一刻,整个石室的阴影仿佛都活了过来!
数十道由纯粹暗影构成的尖锐触手,从西面八方,悄无声息地刺向苏九的周身要害。这些影之触手,没有风声,没有破空声,却带着足以洞穿钢铁的恐怖力量。
苏九眼神一凝,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玄门正法,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那原本无往不利的破法金光,在接触到这些阴影的瞬间,竟被削弱了三成不止。
这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对抗,对方并非在使用某种“术”,而是在首接调动这片空间最本源的“暗”之法则!
“在这里,我就是阴影的主宰!”银袍人的声音,仿佛从西面八方同时响起,带着戏谑与狂傲。
苏九临危不乱,脚下猛地一跺。
“临!”
一个古朴的音节从他口中吐出,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那些即将刺中他的阴影触手,在靠近他身体三尺范围时,竟齐齐一滞,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然而,银袍人的攻击远不止于此。
“天真!你以为你能护住他们?”
他看穿了苏九的守势,攻势一转,两道最粗壮的阴影触手,如同两条择人而噬的毒蟒,绕过苏九,首扑他身后的秦海和林婉儿!
他要逼苏九分心,逼他露出破绽!
“苏先生,小心!”林婉儿惊呼。
秦海虽然吓得两腿发软,但求生的本能和骨子里的血性,还是让他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他一把将林婉儿推到自己身后,然后从战术背包里,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盘状物体。
那是他的技术团队,以防万一塞给他的“秘密武器”——军用级高强度紫外线爆闪弹!
“去你奶奶的阴影主宰!给老子尝尝科学的铁拳!”
秦海扯掉拉环,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东西朝着扑来的阴影狠狠砸了过去!
“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一道比太阳还要刺眼的蓝紫色光芒,瞬间充满了整个石室!
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性的光!
“滋啦啦啦——!”
如同滚油泼在冰雪上,那两条凶猛的阴影毒蟒,在紫外线的爆闪下,发出了凄厉的嘶鸣,瞬间被蒸发、消融!就连石室中其他地方的阴影,也在这强光的照射下,如同潮水般退去。
“啊——!”
银袍人那痛苦的尖叫声,第一次带上了真实的情绪。他从阴影中被硬生生逼了出来,用袖子挡住眼睛,身形踉跄。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连苏九都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因为脱力而瘫坐在地的秦海,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个看似不靠谱的富二代,在关键时刻,总能整出点新花样。
而苏九,又岂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就在银袍人被强光逼退,力量出现断层的瞬间,苏九的攻击思路,也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与其对抗这无穷无尽的阴影,不如……斩断它力量的源头!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座血腥的祭坛!
“你借这方土地的力量,可曾问过,这土地答不答应?!”
苏九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在石室中轰然炸响。
他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那不是任何一种己知的玄门法印,而是一个浓缩了“元能阵列”核心原理的、属于他自己的“阵枢之印”!
“敕!”
他猛地将法印向前拍出!
目标,并非银袍人,而是那座血腥祭坛!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五光十色的特效。当苏九的法印印在祭坛上的瞬间,整座祭坛,连同它上面所有沾染着因果的物品,都只是轻轻地、无声地颤抖了一下。
然而,银袍人却如遭雷击!
他感觉到,自己与这座祭坛,与这片遗迹之间那种血脉相连、如臂使指的联系,竟然被一股更加古老、更加霸道的法则之力,硬生生地……切断了!
他体内的力量,如同被关掉了总阀的水龙头,瞬间断流!
“不……不可能!”
银袍人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骇然与惊恐。
苏九的身影,己经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眼眸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
“你喜欢玩弄别人的命运之线?”苏九缓缓抬起右手,这一次,他的掌心没有汇聚金光,反而变得漆黑如墨,但那是一种比阴影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无”。
“那我就……剪断你的。”
苏九的手,快如闪电,印向了银袍人空门大开的胸膛。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