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的晨雾裹着血腥味漫过梅树林,顾城将沈墨的尸身安置在七瓣梅树下时,发现他掌心紧攥着枚青铜钥匙。钥匙齿纹与兵符凹槽吻合,插入方鼎的瞬间,鼎内竟升起点点荧光 —— 那是前朝禁军的魂牌,每块牌上都刻着战死将士的名字。
“太妃要的不是兵符,是魂牌。” 苏砚拂过牌阵,指尖停在块断裂的魂牌上,“沈统领的魂牌被劈为两半,半块在太妃手里,半块在……” 他突然顿住,望向梅树林外逼近的火把。
古茗握紧碎玉珏,断口处的朱砂字在荧光中显形:“魂归之处,血祭方明。” 她想起父亲手记里的残页,“前朝军魂需遗孤血脉唤醒,太妃想借魂牌操控旧部,扶持傀儡。” 话音未落,叶千雪的笑声穿透雾霭。
“古姑娘终于明白了。” 叶千雪踏碎梅花走来,红衣下摆浸着暗血,“可惜太妃己在忘川河上游布下‘牵机引’毒雾,再过半个时辰,整座山谷都会变成死地。” 她扬手甩出枚瓷瓶,里面滚出的竟是沈墨左胸剜下的追踪蛊 —— 蛊虫在荧光中扭曲,尾尖沾着太妃独有的凤仙花汁。
顾城瞳孔骤缩,抓起魂牌中刻着 “沈苍” 的那块:“你早就投靠太妃了?” 叶千雪冷笑,撕开面纱露出颈后梅花刺青:“血影阁右使李三刀是我杀的,那些枯叶令也是我伪造的。” 她指向苏砚腰间暗卫腰牌,“苏统领以为密诏能保命?太妃连先帝遗诏都敢篡改,何况你块破腰牌。”
苏砚猛地抽剑,却发现剑柄缠着银丝 —— 叶千雪不知何时在他剑鞘涂了 “化功散”。顾城立刻掏出银针封了苏砚几处大穴,转身时见叶千雪己抓住沈星寒后颈:“小皇帝,想活命就跟我走。”
“放开他!” 古茗挥出断剑,却被叶千雪撒出的 “半步颠” 逼退。顾城趁乱将沈墨手中的青铜钥匙塞进沈星寒袖中,指尖触到少年掌心的茧 —— 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与沈墨掌纹如出一辙。
雾霭中传来马蹄声,太妃的亲卫统领骑着高头大马闯入梅树林,手中凤形令旗上绣着半朵梅花。顾城认出那是父亲手记里记载的 “断梅令”,持令者可调动京畿暗卫。统领勒住马缰,面罩滑落处竟是林副将 —— 天牢里的替身果然是幌子。
“顾公子别来无恙。” 林副将把玩着沈墨的缠魂丝,“太妃有令,交出遗孤和魂牌,饶你们全尸。” 他话音未落,梅树后突然射出数支袖箭,正中他手腕穴位。叶千雪趁机推开沈星寒,自己却被林副将的毒箭射中肩胛。
“你……” 叶千雪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枯叶箭,“太妃为何要杀我?” 林副将冷笑,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血影阁右使李三刀的真面目:“蠢货,太妃只要遗孤的血,谁管你死活。”
顾城这才明白,叶千雪从始至终都是太妃的棋子,所谓的 “背叛” 不过是苦肉计。他扶住倒下的叶千雪,发现她怀中藏着枚蜡丸,里面是药王谷谷主的密信:“太妃欲用‘九转还魂丹’复活沈统领,实则以毒控魂。”
“复活?” 古茗想起父亲手记里的禁术,“以活人血祭,操控死尸为傀儡?” 李三刀闻言大笑,挥刀劈开方鼎:“算你聪明!沈统领的魂牌在我手里,只要用遗孤的血祭旗,十万阴兵自会……” 他话未说完,沈星寒突然将青铜钥匙插入魂牌缝隙。
刹那间,所有魂牌爆发出强光,梅树林中竟浮现出前朝禁军的虚影。顾城看见沈苍将军的虚影握着断剑,剑尖指向李三刀腰间的魂牌碎片 —— 那里果然缠着太妃的凤仙花汁。
“血祭阴兵是假,操控魂牌是真!” 苏砚挣脱穴道束缚,甩出的飞爪勾住李三刀手腕,“太妃想借遗孤血脉激活魂牌,控制旧部谋反!” 他话音未落,忘川河上游传来巨响,毒雾竟顺着风向朝太妃军队飘去。
“怎么回事?” 李三刀脸色煞白,望向河上游 —— 叶千雪的师兄,药王谷现任谷主正站在竹筏上,手中药葫芦倾倒出的竟是 “克魂散”,专解操控魂牌的毒术。顾城这才想起,叶千雪曾说谷主是太妃远亲,原来早有反水之意。
梅树林中的禁军虚影渐渐凝实,沈苍将军的断剑指向李三刀:“乱臣贼子,还我魂牌!” 李三刀吓得瘫倒在地,魂牌碎片从腰间滑落,刚触地就被虚影捏得粉碎。与此同时,沈星寒后颈的梅花胎记与兵符共鸣,竟在虚空中映出先帝遗诏的全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苏砚望着虚影宣读遗诏,声音颤抖,“若太子无后,当以禁军统领沈苍之孙沈星寒继位,钦此!” 太妃的亲卫们闻言面面相觑,不少人悄悄收起了兵器。
李三刀见状狗急跳墙,掏出怀中的 “血魂幡” 甩向沈星寒。顾城立刻将少年护在身后,用银针钉住幡上的咒符,却感觉一股寒气顺着银针侵入经脉。古茗挥出断剑砍断幡绳,剑刃却在接触血幡的瞬间崩裂 —— 那是用百具童尸炼制的邪器。
“顾城,快看!” 古茗指着血幡碎片,里面竟裹着半片银杏叶,叶面上用朱砂写着 “墨” 字。顾城突然想起沈墨掌心的钥匙,插入血幡残片的瞬间,竟引出沈墨的虚影 —— 他手中握着羊脂玉扣,正将扣身的裂痕对准血幡的邪光。
“以血为引,以魂为锁……” 沈墨的虚影喃喃自语,玉扣突然爆发出柔和的白光,将血幡邪力尽数吸走。李三刀惨叫着被白光吞噬,化作梅树下的一抔尘土。而沈墨的虚影则渐渐变淡,临走前对顾城和古茗露出释然的微笑。
忘川河的毒雾不知何时散去,朝阳透过梅枝洒在沈星寒身上。少年捧着兵符走向亲卫们,后颈胎记与兵符共鸣,竟让所有暗卫腰牌发出嗡鸣 —— 那是先帝亲赐的认主之音。
“太妃谋逆,罪证确凿。” 苏砚拾起地上的魂牌残片,“诸位皆是先帝亲卫,当以遗诏为凭,清君侧,安天下。” 亲卫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人摘下腰牌掷在地上,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效仿,梅树林中响起一片金属碰撞声。
古茗望着沈星寒手中发光的兵符,突然明白父亲所说的 “忠魂所系”—— 真正的兵戈不是杀戮,而是让忠魂归位,让天下重见清明。顾城握住她的手,指向梅树新抽的嫩芽 —— 那里竟长出七瓣新梅,每瓣都沾着晶莹的露珠,恰似沈墨未流完的泪。
“我们该回医谷了。” 顾城替古茗理了理鬓发,袖中蜡丸滚落在地,裂开处露出谷主最后的遗言:“医谷药圃下,埋着沈统领的另一块魂牌。” 古茗捡起蜡丸,发现背面用指甲刻着行小字:“忘川水竭,梅影重生,天下太平。”
此时,药王谷谷主划着竹筏靠岸,递给顾城一瓶解药:“叶千雪中了‘枯叶追魂箭’,这是最后一剂解药。” 顾城接过药瓶,看见叶千雪躺在竹筏上,红衣被晨露打湿,颈后梅花刺青己淡成浅粉 —— 那是洗去邪术的征兆。
忘川河在晨光中静静流淌,沈星寒率领亲卫前往京城清君侧,苏砚则留下处理魂牌事宜。顾城与古茗将沈墨和谷主的尸身放入竹筏,顺流而下时,看见梅树林中长出的七瓣梅花竟连成北斗之形,每朵花心都凝着枚青铜钥匙 —— 那是打开天下太平的真正钥匙。
“顾城,” 古茗望着水中倒影,“你说沈墨哥会看见吗?” 顾城握紧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的薄茧:“他一首都在。” 竹筏掠过水面,惊起的涟漪中,沈墨的虚影正抱着羊脂玉扣微笑,玉扣裂痕处渗出的光,照亮了忘川河底沉睡的忠魂。
远处的医谷炊烟袅袅,药圃里的七叶莲在晨风中舒展叶片,仿佛在等待主人归来。顾城与古茗相视而笑,知道江湖的风波尚未平息,但只要忠魂不灭,正义终将如忘川梅影般,在血与火中重生。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