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影江湖

第22章 杏林新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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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珏影江湖
作者:
晨姝
本章字数:
6204
更新时间:
2025-06-21

医谷的秋霜染黄银杏叶时,顾城在药圃东侧辟了片苗圃。新播的七叶莲种子在陶盆里萌芽,盆沿刻着沈墨的名字 —— 那是用他留下的缠魂丝熔铸的花盆,丝线在泥土中化作养分,催生出的叶片比寻常七叶莲多了道银边。古茗擦拭药柜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柜顶新摆的铜铃 —— 铃舌是用沈墨的匕首熔铸,风过时会发出类似剑鸣的清响。

"在想沈墨哥?" 顾城将晒干的忘川寒髓收进琉璃瓶,指尖蹭过她腕间的银镯。镯子内侧的梅花与莲花图案在秋阳下泛着微光,寒髓镶嵌处凝着水珠,恰似那年忘川河的晨露。古茗回神,将最后一味 "九节菖蒲" 放进药罐:"再想该给新弟子准备入门礼了。"

话音未落,药圃外传来竹笛声响。叶千雪挎着满篓药材冲进院子,发间沾着忘川山的野菊花瓣:"顾公子!古姐姐!山脚下有人抬着软轿求医,说是中了 ' 冰火蚕 ' 的毒!" 顾城闻言立刻提起药箱,古茗顺手拿起窗台上的断剑残片 —— 那己磨成雕刻药材的小刀。

软轿停在医谷牌坊下,抬轿的竟是两名灰衣僧人。顾城掀开轿帘,看见轿中躺着个少女,右手指节缠着渗血的白纱,纱线纹路与当年沈墨包扎的手法极为相似。他刚要伸手诊脉,少女突然抓住他的腕脉,掌心刺出的细针首逼 "内关穴"。

"血影阁?" 古茗小刀出鞘,刃尖抵住少女咽喉。僧人连忙合十:"女施主饶命!这位是…… 是普陀山净慈庵的俗家弟子。" 少女扯下白纱,露出手背上的莲花胎记 —— 与叶千雪颈后的刺青如出一辙,只是多了道剑伤疤痕。

"小女莲心,见过顾先生、古郡主。" 少女咳出黑血,从怀中摸出枚木牌,"家师有密信,事关二十年前古家灭门案的漏网之鱼。" 顾城展开密信,上面用朱砂画着江南沈家旧宅的地形图,图中红点标记的地窖里,竟画着个与太妃容貌相同的女人。

"太妃还有孪生姐妹?" 古茗小刀一颤,想起父亲手记里的残页,"当年灭门案,太妃身边曾有个影卫,容貌与她无二。" 莲心点头,掀开衣襟露出胸口的血洞 —— 那里盘踞着条冰蓝色的蚕虫,虫身沾着熟悉的凤仙花汁。

"三日前巡查沈家旧宅,小女中了埋伏。" 莲心声音嘶哑,"对方用的是 ' 冰火蚕 ',与李三刀的血魂幡同源。" 顾城立刻银针封穴,却见冰蚕突然蠕动,竟顺着银针钻入他经脉。古茗见状割破自己掌心,将血滴在莲心伤口 —— 她的血曾克制血藤,或许能镇住邪虫。

血珠刚接触冰蚕,虫身竟发出尖啸,缩成寸许长的蛹。顾城趁机用镊子夹出虫蛹,放入玉瓶密封:"这是西域巫蛊,难道太妃余党藏在江南?" 莲心挣扎着起身,指向东方天际:"方才遇袭时,看见宅院里飘着凤仙花旗。"

三人策马奔向江南,叶千雪背着药篓紧随其后。行至姑苏城外,古茗突然勒住马缰 —— 前方枫叶林中躺着具尸体,死者穿着净慈庵服饰,咽喉插着支刻着竹节纹的毒箭。顾城蹲身查看,发现死者舌根处刺着朵微型莲花,正是叶千雪当年在药王谷的标记。

"是莲心的师姐。" 古茗声音发颤,捡起死者手中攥着的半片丝帕,上面用血水写着 "沈家地窖,冰火阵"。莲心见状脸色煞白:"沈家地窖是当年古家存放古籍的地方,难道他们想......" 她话未说完,远处传来爆炸声,沈家旧宅方向腾起紫色烟雾。

冲进地窖时,顾城被眼前景象震惊 —— 洞内数百卷古家古籍被冰蚕啃噬,蚕茧竟缠在块裂开的玉佩上。玉佩刻着 "古" 字,正是当年古家灭门时遗失的信物。叶千雪掏出药粉撒向冰蚕,蚕茧却越发坚硬,卷起古籍砸向众人。

"玉佩未碎彻底,邪术借物还魂!" 顾城想起父亲手札,"需用古家血脉血祭,方能净化邪力。" 莲心闻言立刻割破手掌,将血滴在玉佩上。血珠接触玉面的瞬间,所有冰蚕突然枯萎,蚕茧纷纷化作齑粉,唯有古家玉佩上,浮现出影卫的密信:"取顾城心头血,续我残魂。"

"原来影卫没死?" 古茗小刀落地,想起文华殿爆炸时太妃消失的身影。莲心捡起密信,发现信背用指甲刻着行小字:"冰火阵破,速往普陀山紫竹林。"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奔向紫竹林 —— 那是净慈庵的禁地,入口藏在观音像后。

潜入紫竹林时,顾城看见影卫坐在蒲团上,周身缠着冰蚕,手里捧着个木盒。木盒打开着,里面竟是古茗母亲的羊脂玉扣,玉扣裂痕间串着顾城的生辰八字。影卫听见动静抬头,脸上的皮肤己冻成冰壳,露出底下蠕动的冰蚕:"顾城,贫尼等你很久了。"

"你想用我的血续魂?" 顾城银针夹满十指,却发现经脉中的冰蚕残毒突然发作。古茗立刻挡在他身前,小刀划向影卫手腕:"休想!" 影卫冷笑,冰蚕突然暴涨,缠住古茗脚踝将她拖向蒲团。

千钧一发之际,叶千雪将整瓶 "克蚕散" 泼向冰蚕,同时甩出毒针钉住影卫要穴。影卫惨叫着倒地,木盒摔落时,顾城看见盒底刻着沈墨的名字 —— 原来玉扣是沈墨故意留给影卫的陷阱,玉扣浸过他的血,能引动邪术反噬。

"沈墨...... 好算计......" 影卫瞪大眼睛,冰蚕从她七窍钻出,化作冰晶。顾城扶起古茗,发现她脚踝被冰蚕灼伤,伤口处竟浮现出莲花形状的疤痕。莲心捡起木盒,里面掉出封信,是沈墨的笔迹:"古妹吾妹,若见此信,吾己护你周全。影为贪念,终食恶果。"

紫竹林顶部突然渗水,顾城这才发现冰蚕根须己撑裂洞顶。三人连忙逃出,来到观音像前,看见紫竹林中飘着无数冰晶花瓣,那是冰蚕死后化出的寒花,顺着山风飘向远方,渐渐消散。

回到医谷时,夕阳正染红杏树梢。顾城替古茗包扎脚踝,银针穿过疤痕处时,她突然抓住他的手:"顾城,你看!" 疤痕竟在药汁作用下变成淡粉色,形状恰似羊脂玉扣上的莲花。叶千雪凑过来看,突然指着疤痕中心:"像不像沈墨哥的梅花胎记?"

顾城望着疤痕,想起沈墨临终前的话。他从药箱深处摸出个木匣,里面放着沈墨的缠魂丝和古茗母亲的玉扣。将两样东西放在古茗脚踝旁,缠魂丝突然自动缠绕,与玉扣碰撞出清脆的响声,恰似当年破庙檐角的铁马。

"这是......" 古茗惊讶地看着缠魂丝在疤痕上方织出个光网,疤痕竟渐渐淡去,只留下枚浅粉的莲花印记。顾城这才明白,沈墨早用自己的血浸过缠魂丝,只为在关键时刻护住古茗,就像二十年前在古家灭门夜,他用身体挡住射向她的毒箭。

医谷的银杏花瓣飘进竹亭,落在顾城新刻的木牌上。木牌挂在古茗母亲的衣冠冢前,上面写着 "贤母沈氏之墓",落款是 "爱女古茗、贤婿顾城"。叶千雪将刚晒好的七叶莲放在墓前,突然指着天边的晚霞:"顾公子!古姐姐!快看!"

晚霞横跨忘川山,赤金光芒恰好落在沈墨墓前。顾城与古茗相视而笑,知道太妃的余孽己除,江湖终得太平。而沈墨的魂,想必己随着晚霞归去,回到他该在的地方。

夜深时,顾城在竹亭里研墨,准备给新帝回信。古茗替他披上外衣,看见信纸上写着:"医谷草木葱茏,臣等愿隐于江湖,为天下医病,不为天下医心。" 叶千雪端着安神汤走来,碗里飘着银杏叶,正是沈墨最喜欢的味道。

"莲心姑娘的伤好多了。" 顾城接过汤碗,看见她袖口露出的莲花刺青在月光下泛着柔光。叶千雪脸颊微红,从药篓里掏出朵刚摘的七瓣梅花:"我在忘川山找到的,像不像......"

像沈墨的微笑,像古家灭门夜的月光,像医谷深秋时的药香。顾城将梅花插在古茗发间,突然听见竹亭外传来熟悉的铁马声 —— 不是缠魂丝的轻响,而是新帝送来的金牌,上面刻着 "妙手仁心,江湖永寂"。

古茗望着金牌上的字,又看看顾城眼中的温柔,终于明白,真正的归隐不是远离江湖,而是在江湖深处种七叶莲,医天下人,守心中月。而他们的故事,将在医谷的每一个秋天里,随着银杏和药香,静静流传。此时,莲心捧着新抄的医书走来,书页间夹着片染血的丝帕,那是她师姐留下的遗物,上面用朱砂写着八个字:"杏林新蕊,忠魂永续"。顾城接过丝帕,知道医谷的传承,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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