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推开,站在门口的女子穿着一身浅紫色的缎面褙子,梳着繁复的坠马髻,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眼中却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正是白锦妍。她身后跟着两个穿着体面的大丫鬟,都趾高气扬地瞥着屋内破败的一切。
“五妹的院子真是别致,这屋子倒也清净。”白锦妍走进来,用帕子掩住口鼻,仿佛屋内空气污浊不堪。她视线扫过躺在床上的白锦溪,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变成了嫌恶。“听闻五妹病得厉害,母亲让我来看看你,送些补品。”
她示意身后的丫鬟将一个食盒放在那张摇摇欲坠的木桌上。丫鬟动作敷衍,食盒落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桌子颤了一下。
白锦溪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多谢嫡姐挂念。”她声音嘶哑,显得十分孱弱。
她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白锦妍。在白锦妍周身,环绕着一条淡淡的、偏向红色的线条,不属于危险的灰色,也不属于机遇的金色,更像是一种纠缠或宿命。而在她放下的食盒上,那股强烈的灰黑色线条更加浓郁,几乎凝成了实质。
危险就在食盒里。
“嫡姐送来的,定是极好的东西。”白锦溪装作好奇地看着食盒,却没有丝毫要起身去拿的意思。“只是妹妹病体沉重,手脚乏力,怕是连打开食盒的力气都没有。”
白锦妍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很快被虚假的关心取代:“这可怎么好?母亲特意吩咐要你好好补补身子。也罢,莲儿,你去打开,喂五小姐吃些。”
她看向她身后的一个丫鬟,那丫鬟名叫莲儿,容貌清秀,是白锦妍身边的大丫鬟之一。莲儿应了一声,走向桌子。
白锦溪的命运线感应疯狂预警,眉心剧痛难忍。那条缠绕在食盒上的灰黑色线条,在莲儿靠近时,仿佛活过来一般,一部分蔓延到了莲儿手上。这预示着,触碰这个食盒,对莲儿来说也是极度危险的!
但她现在不能表现出异常。她只是一个虚弱的、任人摆布的庶女。
莲儿走近桌子,刚要伸手去拿食盒,白锦溪忽然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惊天动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她咳得身体弯成了虾米,苍白的脸上涌起潮红,额头渗出冷汗。她用手捂住胸口,声音断断续续:“咳……好……咳……好难受……”
这剧烈的咳嗽并非完全是装的,她本就病着,稍一激动就喘不过气。但她借着咳嗽,将身体侧了过去,背对着桌子和莲儿,同时用眼角余光观察。
莲儿被她的咳嗽吓了一跳,脚步停住。白锦妍眉头紧锁,眼中露出嫌弃:“真是晦气!”
“小姐,五小姐咳得厉害,不如先请大夫来看看?”莲儿小声建议。她虽然是白锦妍的丫鬟,但似乎胆子小些,不像另一个丫鬟那样刻薄。
白锦妍看了看白锦溪,又看了看桌上的食盒,似乎有些犹豫。她原本的计划,可能是让白锦溪当着她的面吃下食盒里的东西,确保她能“补”到。
“罢了,”白锦妍最终决定放弃,“母亲说了,这药膳要趁热吃才好。莲儿,你把食盒放在这,等五妹好些了再吃。我们回去吧,别在这染了病气。”
她说完,转身就走,丝毫没有再看白锦溪一眼。莲儿连忙放下食盒,跟着白锦妍匆匆离开,仿佛这屋里有什么瘟疫一般。
门再次关上。屋子里又恢复了压抑的寂静。
白锦溪慢慢停止咳嗽,虚弱地躺倒在床上,大口喘着气。她额头满是冷汗,身体因为刚才的剧烈活动而更加疲惫。但她成功了。她利用装病和突如其来的咳嗽,阻止了莲儿触碰食盒,也暂时避开了吃下它的危险。
她看向那个食盒,上面的灰黑色线条依然触目惊心。这哪里是什么补品药膳,分明是催命符!她用现代思维稍加分析,再结合金手指的预警,几乎可以断定食盒里是下了毒。
只是,下的是什么毒?是立刻毙命的,还是慢性折磨,让她悄无声息地死去,对外宣称是病重不治?
她无声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充满了嘲讽和冷意。嫡母和嫡姐,真是迫不及待啊。
她再次集中精神,试图更清晰地感知食盒上的线条。眉心的刺痛又来了,这一次比之前更加剧烈,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钢针在搅动她的脑仁。她咬紧牙关,坚持了一会儿。
这次,她除了灰黑色线条外,似乎还看到了更微小的、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颗粒,正从食盒中散发出来,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这股暗红色颗粒,似乎带着一种阴冷邪恶的气息,让她全身汗毛倒竖。
这不仅仅是毒药!这股邪恶的气息,更像是……某种玄术!
她的玄学理论知识告诉她,有些歹毒的术法,会依附于实物,以达到诅咒、侵蚀甚至夺人气运的目的。食盒里的东西,很可能不仅仅是简单的毒药,而是结合了某种阴狠玄术的“药膳”,目的是彻底摧毁她的生机,甚至可能针对她身上那种连她自己都还不清楚的“特殊命格”。
这个发现,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冰凉。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要危险和复杂。权力斗争结合诡异玄术,简首是地狱开局。
她现在不能碰那个食盒,也不能让任何人碰。但它就放在桌上,是个巨大的隐患。而且,嫡母和嫡姐不会就此罢休。这一次不成,她们很快就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她必须尽快想办法处理掉这个食盒,并且为下一次危机做准备。可是她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处理掉这么一个带着诡异玄术的东西了。
就在她绝望地思索之际,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五小姐!五小姐您醒了吗?柳儿来看您了!”
一个清脆中带着焦急的女声响起。白锦溪心头一动。柳儿?前身记忆里,这是唯一一个对她真心好,不嫌弃她,有时会偷偷塞给她些吃食、帮她浆洗衣裳的小丫鬟。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探进头来,看到白锦溪醒着,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
柳儿来了。这是她在这个冰冷府邸里,唯一能信任,或许也是唯一能求助的人。
但同时,白锦溪的命运线感应再次捕捉到一丝异常。在她周身,那条淡淡的、偏向红色的纠缠线,似乎和柳儿周身的线条,产生了极微弱的连接。而那食盒上的灰黑色线条,在柳儿出现的瞬间,仿佛也变得更加活跃了一点点。
帮助她的人,会不会也因此被卷入危险?
柳儿快步走到床边,带着哭腔道:“小姐您总算醒了!您落水那日可吓死奴婢了,奴婢求了好多人,才求到一点点伤药和两碗热粥……”
她说着,将手中的小布包和粗瓷碗放在床头。
白锦溪看着柳儿眼中真切的关心,心底涌起一股暖流,但更多的却是警惕。在这个吃人的地方,这份善意弥足珍贵,但也脆弱得不堪一击。如果她牵连了柳儿,那将是她在这个世界失去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温情。
她必须保护柳儿。但要怎么做?柳儿只是一个底层小丫鬟,她自己现在也虚弱至极。
她看向桌子上的食盒,又看向柳儿。食盒的危险,似乎正在因为柳儿的出现,而变得更加迫切。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柳儿正要说话,忽然目光落在那张桌子上的食盒上,讶异地问:“小姐,这是什么?嫡小姐来看您了?”
白锦溪的心猛地一沉。柳儿的注意力被食盒吸引了!那上面的灰黑色线条,仿佛在无声地发出诱惑和威胁。
她必须立刻阻止柳儿靠近那个食盒!
她张开嘴,沙哑的声音里透出前所未有的急促:“柳儿!别碰——!”
她的话音未落,柳儿己经好奇地走向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