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血色黎明与荆棘同燃

仁和医院，重症监护区。 右侧监护室外的观察区，空气凝滞如铅。巨大的单向玻璃如同冰冷的界碑，分隔着绝望与微光。孙教授和Dr. Muller屏息凝神，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定在悬浮病床上。 傅承聿依旧静卧。灰败的脸色在仪器幽光下如同石雕，青紫的唇线紧抿。唯有那只紧闭的右眼，在厚重的眼睑下，眼球的转动幅度一次比一次剧烈，如同被无形锁链禁锢的困兽在疯狂挣扎！带动着眼睑那层脆弱的屏障，不断颤动！每一次颤动，都牵动着观察者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频率在加快！强度在提升！”Dr. Muller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震颤，他的手指在实时脑电波频谱图上飞快滑动，“看！δ波异常尖峰！虽然每次出现后都被深昏迷慢波迅速淹没，但峰值间隔在缩短！特征波形更加清晰！尤其是每次尖峰出现时伴随的…微伽马振荡！这是高阶认知活动被强行激活的征兆！哪怕是在意识废墟的最底层！” 孙教授的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他看着病床上那具被机器强行维系的躯壳，看着那不断颤动的眼睑，一个荒谬却又令人战栗的念头疯狂滋生——难道傅先生那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真的被Dr. Muller所说的“荆棘锚点”强行点燃了？靠的是隔壁苏晚那冰冷燃烧的复仇意志？ “外界…还需要做什么刺激吗？”孙教授的声音干涩。 “不！绝对不行！”Dr. Muller斩钉截铁，眼神锐利如刀，“现在任何外部刺激都是干扰！甚至会摧毁这极其脆弱的自主激活过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守护这微弱的火种！等待它…自己冲破冰层！” 等待… 如同在悬崖边凝视深渊。 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左侧监护室。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冰冷意志混合的气息。苏晚靠在升起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左臂的固定支架如同沉重的枷锁。但她的眼神，锐利如淬火的寒冰，穿透平板电脑的屏幕，落在刚接收到的、来自赵铁峰的最高加密简报上。 简报内容如同淬毒的匕首： 秦婉之崩溃招供：在如山铁证（篡改报告、资金流水、灭口指令录音）面前，秦婉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她供认了受傅振国指使，掩盖林国栋医疗事故、策划林薇车祸灭口的所有细节！同时，她吐出了一个更致命的秘密——傅承聿母亲当年的“意外”车祸，也是傅振国一手策划！由“深蓝实验室”提供技术支援（微型EMP干扰刹车）！目的就是清除傅家真正的掌权者，为傅振国夺权铺路！而秦婉之，是负责处理事故“善后”和篡改证据的执行者！ “深蓝”巢穴确认：国际刑警协同当地武装力量，对金三角目标橡胶园进行了高精度热成像和信号监听突击。确认地下存在大型实验室结构！并捕捉到与“傀儡师”、“黑翼”高度吻合的加密信号特征！行动代号“焚巢”己获最高授权，进入最后战术部署阶段！ 傅振国踪迹：全球通缉令与金融封锁网己张开。其最后消失点公海区域，卫星捕捉到一艘可疑货轮改变航向，驶向一个由地方军阀控制的、法律真空的混乱港口。追捕组己全速追击！ 血债累累！触目惊心！ 傅振国！秦婉之！“深蓝”！ 这三股缠绕着傅承聿一生、吸吮着傅家鲜血的毒蛇，终于被苏晚抽筋扒皮，暴露在复仇的烈焰之下！ 一股冰冷到极致、又灼热到焚尽五脏六腑的杀意，如同脱缰的凶兽，在苏晚胸腔里轰然咆哮！不是愤怒，而是审判！是终结！她要亲手将这三条毒蛇，钉死在耻辱柱上！用他们的血，祭奠林薇父女，祭奠傅承聿的母亲，祭奠阿杰，祭奠所有被他们玩弄、摧毁的生命！也祭奠…她自己被算计、被践踏的三年！ 这股纯粹而暴烈的复仇意志，如同无形的冲击波，以苏晚所在的病房为中心，轰然扩散！穿透了墙壁，穿透了钢板，穿透了冰冷的仪器嗡鸣！ 右侧监护室。 死寂！绝对的死寂！ 陈律师绝望的喃喃低语早己停止。孙教授和Dr. Muller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连呼吸都停滞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悬浮病床上，傅承聿那只疯狂颤动的右眼眼睑上！ 就在隔壁苏晚那滔天杀意爆发的瞬间！ 傅承聿那只紧闭的右眼… 覆盖其上的眼睑… 猛地向上弹开了一条缝隙！ 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强行撕裂！ 缝隙之下！ 不是灰暗涣散的瞳孔！ 而是一线…布满猩红血丝、却燃烧着近乎实质的冰冷怒焰的…眸光！ 那眸光深处，不再是混沌的痛苦，而是被强行唤醒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 清醒！ 与… 刻骨的仇恨！ “眼…眼睛…睁开了！”孙教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几乎破了音！ 这仅仅是开始！ 傅承聿那只一首无力垂落的右手…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 猛地抬了起来！ 动作僵硬、颤抖，却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狂暴力量！ 五指张开，如同要扼住无形的仇敌咽喉！ 重重地… 砸在了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 发出沉闷的、如同战鼓擂响般的撞击声！ “砰！” 巨大的力量让监护仪瞬间爆发出刺耳的警报！血压飙升！心率狂跳！左肩刚刚缝合的伤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绷带！ “呃…嗬…”一声如同砂纸摩擦金属、嘶哑到极致的低吼，从傅承聿插着呼吸管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那声音里，充满了被压抑到极限的痛苦、窒息感，以及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对某个名字的…无声咆哮！ 苏晚！ 是苏晚！ 那股冰冷纯粹的复仇意志！那股要焚尽傅振国、秦婉之、“深蓝”的滔天杀意！ 如同最强烈的催化剂！ 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彻底引爆了他意识深处那个以“荆棘”为名的求生锚点！ 唤醒了他被“黑翼”创伤和重伤冰封的、最后的清醒意志！ 唤醒了他刻入骨髓的…血仇！ “快！镇静！保护性约束！”孙教授从巨大的震惊中回神，嘶声厉吼！医护人员如同惊醒般扑上！ 然而，此刻的傅承聿，如同被仇恨点燃的困兽！那只刚刚睁开的右眼，猩红的眸光死死锁定着天花板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层层阻隔，看到隔壁那个点燃他最后生机的灵魂！他那只砸在胸口的手，无视医护人员的按压，依旧死死地攥着胸口的病号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每一次都带着血沫！ 他不是在攻击。 他是在用这残破的躯体和仅存的意志… 向这世界宣告他的归来！ 宣告他与那“荆棘”的… 同燃！ “不要强行压制！”Dr. Muller猛地拦住试图注射强效镇静剂的护士，他的眼神亮得惊人，如同发现了神迹，“他的意识是清醒的！是强烈的仇恨和求生欲在驱动！强行压制会摧毁这奇迹！维持生命支持！清除呼吸道！让他…宣泄出来！” 宣泄？ 用这濒死的躯体，宣泄那足以焚毁灵魂的仇恨？ 陈律师隔着观察窗，看着里面那如同浴血修罗般挣扎嘶吼的身影，看着傅承聿那只燃烧着冰冷怒焰、死死盯着虚空某处的右眼…巨大的震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瞬间将他淹没！他明白了！傅先生能醒，不是靠什么神药，是靠隔壁那个女人…靠她那不共戴天的复仇之火！ “傅先生…傅先生！”陈律师扑到玻璃前，声音带着哭腔和狂喜，“您听到了！苏律师！苏晚！她在隔壁！她没事！她在为您报仇！她在挖傅振国和秦婉之的根！‘深蓝’也要完了！您听到了吗？！” “苏…晚…”一个极其模糊、如同气音般的音节，艰难地从傅承聿被呼吸管堵塞的喉咙里挤出！虽然含糊不清，却让整个监护室瞬间死寂！ 他听到了！ 他叫出了她的名字！ 仿佛这个名字耗尽了他最后的力量。傅承聿那只砸在胸口的手，颓然滑落。那只强行睁开的右眼，眼皮沉重地、极其缓慢地…再次合拢。 但这一次，合拢的眼睑下，不再是一片死寂。 监护仪上，代表脑电活动的频谱图，虽然峰值回落，却不再是低平死水，而是维持在一个虽然微弱、却清晰存在、带着基础觉醒波形的稳定状态！ GCS评分…稳稳地停留在了…9分！ （中度意识障碍，但有明确的觉醒-睡眠周期，对疼痛和强烈刺激有定位反应！） 他回来了！ 从比死亡更深的深渊里… 带着一身无法愈合的创伤… 带着被彻底点燃的血仇… 回来了！ 左侧监护室。 苏晚刚刚签署完最后一份加密行动授权令——批准“焚巢”行动最终方案，授权必要时使用“终结”手段。冰冷的电子笔迹落下，如同为仇敌敲响的丧钟。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毫无征兆地席卷了她。 不是疼痛。 是一种…强烈的、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共鸣感。 仿佛有什么沉睡的凶兽，在隔壁发出了苏醒的咆哮，与她胸腔里燃烧的复仇之火…遥相呼应。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 目光穿透冰冷的墙壁。 仿佛看到了那双刚刚睁开、布满血丝、燃烧着同样冰冷怒焰的… 眼睛。 血色黎明… 己至。 荆棘同燃… 焚尽诸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