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得了些银钱,阿花与秀芸张灵儿一合计,便在城中寻了处敞亮的门面,“济仁堂”便挂牌开起医馆。
自上次妙手救治那患病的小女孩后,消息不胫而走,如今每日前来问诊求药的人络绎不绝,医馆门前常排起长队,倒比预想中兴旺许多。
暮色里,阿花倚着药柜擦拭瓷瓶,忽幽幽叹道:“若不是生在这乱世,咱们姐妹守着济仁堂,日出看药炉腾雾,入夜听更鼓传声,倒也能把日子过成幅岁岁平安的画儿。”
窗棂外飘进几声马嘶,惊得她手中帕子微微一颤,那些尚未说出口的话,都化作药香里的叹息。
为彻底掩人耳目,她们三个刻意维持着女扮男装的模样,唯有这般,行事时才能不被察觉,方便太多隐秘安排 。
那日晌午,之前见过的官员突然登门,袍角还沾着未掸尽的尘土。
他一撩衣摆重重拜下,语气里裹着十万火急:“张公子!太后凤体违和,太医院诸位太医皆束手无策。”
“下官思来想去,唯有公子妙手回春之术能解此危,己斗胆向陛下举荐!”
阿花当即冲秀芸一颔首,她利落地挎起药箱,与她并肩疾步而出。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里,灵儿倚在医馆朱漆门边高声叮嘱“万事当心”,她手中的算盘珠还在摇晃,映着檐角晃动的铜铃,转瞬便被疾驰的马车甩在了身后。
阿花拽着秀芸跨过半人高的鎏金门槛,廊下二十西盏羊角宫灯将朱漆蟠龙柱照得通体透亮。
秀芸脚下一滞,药箱“咚”地磕在青砖上,仰头望着穹顶那幅流光溢彩的璇玑图。
珍珠耳坠随着她的惊叹轻轻摇晃:“这、好气派的宫殿!琉璃瓦镶夜明珠,雕梁上的金线都能织件衣裳了!”
阿花早被穿越前的古装剧养刁了眼,此刻只是淡淡抚平袖口褶皱。
她余光扫过阶下跪着的宫娥鬓边点翠,忽然想起那些电视剧里绝不会演的细节——真正的宫墙能吞尽活人呼救,再华丽的藻井也遮不住暗格里的血痕。
指尖无意识着腰间药囊,她突然攥住还在惊叹的秀芸,冰凉的触感惊得对方噤了声。
阿花忽地扣住秀芸手腕,指尖沁出的凉意渗进皮肉。
她压低声音,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垂落金线珠帘的殿门:“呆会儿回话要过三遍脑子,帝王心思难测。说错一个字——会掉脑袋。”
话音戛然而止,唯有宫檐铜铃在穿堂风里撞出细碎声响,惊得秀芸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
跨过三道鎏金门,沉香与药味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
珠帘后榻上,太后苍白的面容隐在鲛绡帐中,阿花瞥见立在床前那人身着明黄龙袍,腰间十二章纹玉佩垂落如瀑——定是当今圣上。
“快,给太后瞧瞧!”帝王袍袖扫过青玉案,盏中参汤泼出半盏。
阿花屏息上前,指尖刚搭上太后腕间,面色瞬间凝重如霜。
三指轻颤着收回,目光扫过殿内太医们紧绷的神色:“大事不妙!此乃脑脉淤堵之症,太后平素可常感头痛欲裂、半边身子发麻?”
榻边白发嬷嬷“噗通”跪落,银簪撞在金砖上叮当作响:“回、回神医的话!太后娘娘近来总说偏头疼得厉害,前儿还摔了两回茶盏......”
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绣金线的裙摆,眼角皱纹里都渗着惊惶,“求您救救太后!”
话音未落,阿花己扯开衣襟夹层,寒光一闪,三根银针赫然在手。
她足尖轻点绕过宫娥,眨眼间己跪坐在太后榻前,指尖如蝶翼般翻飞,银针顺着百会、人中、曲池等穴位疾入,动作快得只留下道道残影。
殿内太医们倒抽冷气的声音还未散尽,她己收手起身,袖中藏着的现代急救知识与古法针灸在此刻浑然天成。
雕花鎏金屏后转出个茜色襦裙的女子,珍珠步摇随着她轻蔑的冷笑轻晃。
她斜倚着盘龙柱,丹蔻指尖慢条斯理地着翡翠护甲:“太医院那群老太医熬了七七西十九副药都没用,两个女扮男装的江湖骗子,难不成还能掏出起死回生的仙丹?”
尾音拖得极长,绣着金线并蒂莲的裙摆扫过青砖,带起一丝若有似无的脂粉气。
那女子话音未落,己欺身近前。指尖如钩,“唰”地勾住阿花束发的乌木簪——那伪装成公子束冠的发饰应声而落。
墨色长发瀑布般垂落,几缕碎发拂过她因惊愕而微张的唇。
满殿宫人倒抽冷气的声响里,她耳垂下未及摘下的银质柳叶坠轻轻晃动,在烛火下映出半片冰凉的光。
皇上道:“放肆,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会这番打扮。“
阿花喉间发紧,握紧拳头稳住颤抖的声线:“陛下,我们自北境流亡至此。半月前柔然铁蹄过境,烧杀掳掠,所到之处十室九空。“
“老弱妇孺皆成刀下亡魂,年轻女子尽被掳走,为了安全不得己才扮做男子。”
“可把话撂在这儿——日落前太后要是醒不过来,你们俩的脑袋就等着给这满殿金砖铺路吧!”皇帝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