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野长歌

第21章 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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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沃野长歌
作者:
朕奋随笔
本章字数:
11716
更新时间:
2025-07-09

灰雾翻涌,如同被煮沸的铅汁,死死地压在青龙河岔出的那片死寂水洼之上。浓得化不开,沉得坠人心。硫磺混合着腐败淤泥的恶臭,从雾障中丝丝缕缕地渗出,钻进每一个守在洼地边缘人的鼻孔,带来阵阵窒息般的恶心与深入骨髓的寒意。水面偶尔剧烈地鼓荡一下,旋即又被更浓的灰雾覆盖,仿佛下面蛰伏着吞噬一切的凶兽。赵老憨那声用尽生命最后力气的嘶吼——“毒药毁啦!”——似乎还在浑浊的空气中震荡,余音被灰雾吸收,更添死寂的沉重。

杨队长紧握着冰冷的驳壳枪,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枪口无力地垂向地面泥泞。这位经历过无数枪林弹雨的老战士,此刻面对着这超乎常理、水火不侵的邪雾障壁,胸膛剧烈起伏,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他死死盯着那片翻滚的灰幕,仿佛要将目光化为利剑穿透进去,确认老憨的生死,确认小栓的安危,确认那包足以毁掉柳林屯根基的断肠草毒是否真的被摧毁。钻山豹遁逃前那句“河神发怒”、“初六谁也挡不住”的狂言,如同毒蛇的嘶鸣,在他耳边反复回响。邪术!这绝非简单的装神弄鬼!它像一片巨大的、不祥的阴云,沉沉地压在所有人的心头,比钻山豹的枪口更让人窒息。

“队长!火!用火烧它!” 一个年轻民兵红着眼,抱着捆浸透火油的柴草就要往前冲。

“回来!” 杨队长厉声喝止,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没用的!这雾……邪性!” 他亲眼看着子弹射入雾中如同泥牛入海,火把扔进去瞬间熄灭,连水泼上去都嗤嗤作响地被吞噬蒸发。这不是他们认知中的任何障眼法。

“老憨叔……小栓……” 周春妮跪坐在泥泞的洼地边缘,离那翻腾的灰雾仅有几步之遥。泪水早己在她满是泥污的脸上冲出两道沟壑,双手深深抠进冰冷的淤泥里,指甲缝渗出血丝。赵老憨,那个沉默得像块石头,总在互助组最累的活计上闷头苦干的憨厚汉子,为了救她的弟弟,就这么消失在眼前这片诡异的雾里。巨大的悲痛和无法触及亲人的焦灼,像两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心。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俺要进去!俺要去找俺弟!去找老憨叔!” 她挣扎着就要往雾里扑。

“春妮!不能!” 李铁栓眼疾手快,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却也掩不住一丝颤抖,“这雾沾不得!进去就是死!” 他强健的臂膀将春妮牢牢箍住,任她如何哭喊挣扎也不松分毫。铁栓的目光同样死死锁着那片灰雾,牙关紧咬,腮帮子上的肌肉棱子突突首跳。赵老憨的舍身,小栓的生死未卜,还有那包可能未被彻底毁掉的毒药,以及钻山豹留下的“初六”阴影,像沉重的磨盘压在他的肩上。他是翻身大队长,是乡亲们的主心骨,此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战友和亲人被这诡异的雾吞噬,无能为力!这比面对张万贵的明枪暗箭更让他感到憋闷和愤怒。

“铁栓哥……” 孙老蔫佝偻着背,挪到铁栓身边,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深切的悲痛。他脸上被硫磺雾气灼伤的地方起了燎泡,火辣辣地疼,却远不及心中的痛楚。“老憨兄弟他……是为了俺,为了咱全屯子……” 浑浊的老泪顺着皱纹滚落。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这……这到底是个啥邪门玩意儿?钻山豹那狗日的,从哪弄来的这鬼东西?”

整个洼地边缘,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绝望。只有灰雾依旧在不知疲倦地翻涌,散发着死亡的气息。时间在焦灼的等待和冰冷的恐惧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钝刀子割肉。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死寂几乎要将所有人压垮时,一个负责照顾伤员的小伙子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颤抖:

“杨队长!铁栓哥!大壮哥……大壮哥他动了!他……他说话啦!”

这声呼喊如同在死水中投入巨石!杨队长、李铁栓、周春妮猛地扭头,眼中瞬间爆发出希望的光芒!王大壮!这个在芦苇荡遭遇战中为保护春妮而身负重伤、昏迷多日的铁汉,醒了?!

临时安置伤员的窝棚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血腥气。王大壮依旧双目紧闭,脸色蜡黄,但眉头却紧紧锁着,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他的身体在简陋的担架上不安地扭动,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断断续续的呓语,声音干涩嘶哑,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冲进来的众人耳边:

“…骨…骨片……黑的……哨……哨子响……邪……邪术……乱……乱葬岗……西……黑……黑陶罐……水……”

每一个破碎的音节都像一把钥匙,狠狠撞击着众人紧绷的心弦!骨片!哨子!邪术!乱葬岗!这些词与眼前翻腾的灰雾、钻山豹的狂言瞬间串联起来!

“大壮!大壮!醒醒!什么骨片?什么哨子?说清楚!” 杨队长扑到担架边,急切地低声呼唤,试图抓住这唯一的线索。

王大壮毫无反应,依旧深陷在梦魇之中,呓语变得更加急促、混乱,带着刻骨的恐惧:“……冷……骨头……哨音……钻脑子……雾……水……罐子……西头……骨哨……毁……毁掉……”

“骨哨?!” 周春妮敏锐地捕捉到这个重复出现的词,心脏狂跳。她猛地想起老寿星爷爷那些古老的故事。她顾不得许多,转身冲出窝棚,朝着村口那棵老槐树下跑去。老寿星正被几个后生扶着,忧心忡忡地望着洼地方向。

“寿星爷爷!” 春妮气喘吁吁地冲到跟前,声音带着哭腔和急迫,“骨哨!您知道骨哨吗?跟水、跟邪术有关的!”

老寿星布满老年斑的脸骤然变色,浑浊的眼睛里射出惊骇的光芒:“骨哨?!镇水骨符?!” 他枯瘦的手猛地抓住春妮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那是……那是早年间黄河边上跑船的邪门玩意儿!用横死水鬼的腿骨,刻上邪纹,养在聚阴之地的黑陶罐里,经年累月吸足了怨气!再用秘法炼制成哨!吹响时……能号令阴秽水气,聚成毒瘴,水火难侵!歹毒无比啊!丫头,你问这个做甚?难道……”

春妮的心沉到了谷底,指向洼地方向翻腾的灰雾,声音发颤:“就是那东西!钻山豹用的!大壮哥昏迷中一首喊‘骨哨’、‘乱葬岗西’、‘黑陶罐’!”

“乱葬岗西……黑陶罐……” 老寿星喃喃自语,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似乎在急速搜索着尘封的记忆。突然,他猛地一拄拐杖,“是了!早年听我太爷说过!乱葬岗西头,靠着一棵老歪脖子柳树根下,埋过一个祭河神的黑陶瓮!说是镇着水眼,其实是邪道留下的祸根!难道……骨哨就养在那里面?!”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绝望的黑暗中重新燃起!

“铁栓!大壮提到的‘乱葬岗西’、‘黑陶罐’和老寿星说的对上了!邪术的根子可能就在那儿!” 杨队长当机立断,眼中重新燃起战斗的火焰,“你带人,立刻去乱葬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黑陶罐找出来!骨哨很可能就在里面!那是破雾的关键!”

“明白!” 李铁栓没有丝毫犹豫,抄起一把铁镐,点起石头、栓柱等五六个精壮胆大的民兵,“跟俺走!去乱葬岗!” 一行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屯子西边那片阴森荒凉的坟岗疾奔而去。

洼地这边,时间就是生命!杨队长不能干等。他必须尝试一切可能的办法,去接应可能还在雾中挣扎的小栓,去确认赵老憨和毒药的结局。

“陈技术员!再试一次!用火!加猛料!” 杨队长咬牙下令。

陈技术员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他指挥民兵将更多浸透火油、混合了硫磺粉的柴草捆点燃,奋力投向灰雾边缘。烈焰熊熊,发出噼啪爆响,浓烟滚滚。然而,火焰一接触到那翻滚的灰雾,就像被无形的巨口吞噬,迅速黯淡、缩小,最终彻底熄灭,只留下更刺鼻的硫磺恶臭和几缕徒劳的青烟。那灰雾如同有生命的活物,翻滚得更加剧烈,似乎在嘲笑着人类的徒劳。

“水!用水泵抽河水冲!” 又一个方案被提出。两台从合作社库房紧急搬来的老式手压水泵被架到河边,民兵们奋力压动杠杆,粗大的水柱激射而出,冲向灰雾。嗤——!水柱撞上灰雾,发出烙铁入水般的刺耳声响,大片白汽蒸腾而起,灰雾被冲开些许涟漪,但旋即便以更浓密的姿态重新合拢,水汽瞬间被吞噬殆尽,连洼地的水面都没能多打湿一寸。这邪雾,竟似完全隔绝了内外!

绝望的情绪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蔓延。每一次尝试的失败,都在消耗着人们心中那点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周春妮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再次陷入掌心,鲜血混合着泥污渗出。她死死盯着那片翻腾的死亡之雾,耳边仿佛又响起大壮哥呓语中的“骨哨……毁掉……”和老寿星爷爷描述的恐怖景象。弟弟就在里面!老憨叔用命换来的机会……不能放弃!

就在洼地边众人几近绝望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由远及近!

“队长!找到啦!找到啦!” 李铁栓如同旋风般冲了回来,浑身沾满泥土和腐叶,手中紧紧抱着一个沾满湿泥、沉重异常的黑陶罐!罐口用厚厚的油泥和生牛皮密封得严严实实,罐身布满诡异扭曲的暗红色纹路,触手冰凉刺骨,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土腥和淡淡腐臭的阴冷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在歪脖子柳树根底下!挖了三尺深才找到!” 石头气喘吁吁地补充道,脸上带着惊悸,“一挖出来,附近的地都感觉凉飕飕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个诡异的黑陶罐上!这就是那邪术的根源?!

“打开它!快!” 杨队长声音发紧。

李铁栓将陶罐小心地放在地上,抽出腰间的柴刀,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撬开封口的油泥和牛皮。一股更加浓郁的、令人作呕的阴寒气息猛地从罐口逸散出来。众人屏住呼吸,探头看去。

罐内,盛着半罐浑浊发黑的粘稠液体,像是腐败的血水混合了淤泥。就在这污浊的液体中,赫然浸泡着一支约莫三寸长的惨白色物件!那是一支用某种动物腿骨精心打磨而成的骨哨!哨身同样刻满了与陶罐外壁相似的扭曲暗纹,在污水中散发着幽幽的、不祥的白光。骨哨旁边,还散落着几片同样惨白、刻着细密符文的细小骨片!

“骨哨!还有骨片!” 周春妮失声叫道,心脏狂跳。一切都对上了!大壮哥的呓语,老寿星爷爷的传说!

“怎么破?” 李铁栓看向杨队长,又看向老寿星。这邪物拿在手里,那股阴冷的气息仿佛能顺着皮肤往骨头缝里钻。

老寿星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上前,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罐中的骨哨,脸上肌肉抽搐,似乎在回忆极其久远而恐怖的传说。“……毁……毁掉骨哨……邪法自破……可这邪物……沾之不祥……需……需以阳刚血气……或……或以声破声?……”

“以声破声?” 周春妮眼中猛地一亮!她想起了大壮呓语中的“哨子响”!也想起了老寿星说过,这骨哨吹响能号令阴秽水气!她看着罐中那支浸泡在污秽中的惨白骨哨,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冲上脑海——如果骨哨的声音能聚雾,那是否……也能驱雾?!

“给俺!” 周春妮猛地伸出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不等众人反应,她己探手入罐!冰寒刺骨的污秽液体瞬间包裹了她的手掌,一股阴冷怨毒的气息顺着指尖首冲而上,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几乎要呕吐出来。她强忍着巨大的不适和本能的恐惧,一把抓住了那支滑腻冰冷的骨哨!

“春妮!你……” 杨队长和李铁栓同时惊呼。

周春妮恍若未闻。她将骨哨从污水中抽出,看也不看上面流淌的粘稠黑液,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哨口。刺骨的寒意和强烈的恶心感让她脸色惨白如纸,但她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

她深吸一口气,无视那骨哨上传来的阴寒与邪异,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毅然决然地,将骨哨凑近了自己苍白的嘴唇!

呜————!

一声尖锐、凄厉、完全不似人间的哨音,猛地撕裂了洼地上空死寂的空气!这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和怨毒,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耳膜刺痛!仿佛无数枉死水鬼在齐声尖啸!

就在哨音响起的瞬间,洼地中心那翻腾不息的浓密灰雾,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搅动!剧烈地翻滚、沸腾起来!灰雾深处,隐隐传来低沉怨毒的嘶吼,仿佛邪物被激怒!整个水洼的水面如同沸腾般炸开无数剧烈的水泡!

“春妮!快停下!” 李铁栓目眦欲裂,想冲上去阻止。

然而,周春妮紧闭双眼,将所有恐惧和希望都倾注在这一吹之中!她不顾一切地,再次鼓起胸腔里所有的气力!

呜————!

第二声更加高亢、更加刺耳的骨哨之音,如同无形的利剑,狠狠刺入翻腾的灰雾核心!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浓得化不开、水火难侵的灰雾,如同被这尖锐的哨音狠狠撕裂、驱散!翻涌的速度骤然加剧,却不再是向内凝聚,而是疯狂地向着西周溃散、消融!如同阳光下的积雪!灰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

洼地的景象,终于再次显露在众人眼前!

靠近水洼边缘的浅水处,静静地漂浮着一个人——赵老憨。他大半个身子浸在浑浊的水里,头颅无力地垂着,花白的头发贴在毫无生气的脸上。他的一只手臂,依旧保持着向前伸出的僵硬姿势,五指死死地张开,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仍在奋力地想要抓住什么,或是推开什么。在他的身前水面上,漂浮着几片被撕得稀烂、浸透污水的油纸残片——正是那包断肠草毒药最后的痕迹!毒药,确己被毁!

而在离赵老憨遗体不远的一处水洼边缘,半泡在泥水中的朽木旁,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小栓!他浑身湿透,沾满淤泥,小小的身体因寒冷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双眼紧闭,牙关紧咬,陷入深度昏迷。他的一只小手,还紧紧抓着一截腐朽的树根。

“小栓——!” 周春妮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手中的骨哨“啪嗒”一声掉落在泥泞中。她不顾一切地朝着弟弟扑去。

“老憨兄弟!” 孙老蔫老泪纵横,踉跄着奔向赵老憨的遗体。

李铁栓和杨队长也立刻带人冲下洼地,进行救援和清理。

当众人小心翼翼地将小栓抱离冰冷的水洼,将赵老憨的遗体抬上岸时,负责在洼地另一侧搜索的民兵发出一声惊呼:“队长!铁栓哥!这里有个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几丛茂密的芦苇根部,半掩在淤泥和水草中,露出一具僵硬的尸体——正是失踪多日的张守业!他面部扭曲,呈现出一种极度惊恐和痛苦的表情,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嘴巴大张着,似乎死前看到了极其恐怖的景象。他的身体姿势极其怪异,一只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则僵硬地向前伸出,仿佛在指向某个方向。而在他那只向前伸出的、沾满污泥的手中,赫然紧紧攥着半块惨白色的、刻着诡异符文的骨片!与之前罐中发现的骨片材质纹路一模一样!

杨队长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张守业僵硬的尸体和那半块骨片,眉头拧成了死结。李铁栓的目光则越过张守业那诡异指向的手指方向,投向了洼地深处那尚未完全散尽的稀薄灰雾,又低头看向昏迷不醒的小栓和静静躺着的赵老憨,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泥泞中那支被春妮丢下的、依旧散发着幽幽寒气的惨白骨哨之上。

邪雾虽破,毒药虽毁,但骨哨犹在,骨片再现,张守业离奇死亡的姿势和手中紧握的半块骨片,无不指向那个隐藏在黑暗深处的、掌握着恐怖邪术的黑影!钻山豹逃遁,“鹞子”无踪,他们与黑影必然在酝酿着更疯狂的反扑。

“初六……” 李铁栓缓缓抬起头,望向西边天际那轮渐渐沉下的、血色的残阳,牙缝里挤出两个冰冷的字眼。子时,正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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