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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忙活下来，夜也深了。
齐檐准备告别离开，王婶拎了张高脚椅坐在点餐机前检查，金额数目正确，今天下单也并无失误。
她想了想，问：“有没有收款码？”
“没有，我手机不在身边。”齐檐不解，可没有见谁都大吐苦水的习惯，所以没说手机被偷了。
“那这些现金你数数，不让你白干。”
齐檐目光聚焦在放出桌面的钱，他心思敏感，瞬间想明白关窍。
王婶忽然变冷的态度找到了源头，是怕他厚着脸皮继续索取，以为他想通过卖惨和付出，利用她的好心留下来。
齐檐脑袋发懵，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王婶的行为，他可以理解，并没有因此折损了感激的份量，但忽地觉得很难堪。
就好似腐朽的发烂的格格不入的，他极力隐藏的，通通被挖出来见了光。
“……”齐檐现在什么也没有，仅剩良知与自尊。
明知王婶故意低头回避，他还是郑重鞠躬：“这钱我不能拿，谢谢您的帮助。”
对面没应话，齐檐起身，这两天的谢谢他说得太多，自己都觉得虚浮。等他找到地方工作，会再回来感谢的。
齐檐推开门，风灌入屋内，吹动他的头发。
外面星星很亮，比月亮还要亮。
仿佛响起某人的笑声，虽然从来没见过。
但他猜，北斗七星若有模样，必定相差无几。
眼睛灿若繁星，照亮无垠夜空。
“哎。”在关门的刹那，“你有没有其他工作？没有的话我这里招人，不过先说好，工资不会很高的，包吃住。”
————
“寿星过来许愿吧~”
夜晚，咖啡店的顾客都走完了。
王奶奶提前关了灯，一边从小厨房推出精心烘焙的蛋糕，一边唱着生日快乐歌过来。
烛火摇曳中，向寓欢看向在场唯三的一个人。
“……”光线忽明忽暗，齐檐面无表情，“奶奶你今天生日吗？”
他面上竭力维持稳定，桌下藏着的手指都尴尬到蜷缩起来。
听到问话，王奶奶脚步一顿，蜡烛跟着猛地晃了下：“你打比赛打糊涂了？奶奶这么大年纪了能过两次生日吗？”
王奶奶还想再说，但看在今天齐檐生日最大的份上，微笑中暗含杀气：“来许愿，不然蜡烛快灭了。”
齐檐噢了声，倒是没再拖拖拉拉，反正己经被知道了。
他迅速灭了烛光，开灯。
王奶奶专门营造的氛围秒没。
客座区吊灯亮起，王奶奶表情惊诧愤怒，叉着腰就要骂，齐檐连忙安抚：“这蛋糕太香了，奶奶您一定花了很多时间。”
“那可不。”王奶奶别扭地哼了哼，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问，“你今天不是带寓欢来过生日的吗？”
齐檐自从打职业后，只有头两年还和队友来庆生，后面都是在基地。
“不是。”齐檐无奈的语气也是温和的，“我忘记了。”
“还真打游戏打糊涂了？”
齐檐：“嗯……但我那是工作。”何况过生日没什么好的。意识到奶奶为他忙前忙后，改口说，“还好有您记得。”
最后是齐檐自己推着蛋糕回来。
“奶奶说她不吃甜食，我们……分着吃了吧。”
齐檐举着塑料刀叉分好，耳朵根都发烫。
他对生日的控诉又多了一条，显得他今天出门用心不轨，像骗人礼物和祝福似的。
“队长，你怎么不和我说？”向寓欢用叉子叉了一块。
她对节假日没什么概念，唯独生日。
只有这天，父母会推去所有工作或者艺术画展，把他们认为最贵重最合适的礼物送给她。
有一年，父亲不远万里给她带回来一串五颜六色的风铃，说是东部神秘部落的祝福。
母亲的礼物则价值不可衡量，送的是北欧的庄园。
两人互相都瞧不上，却也没当面说对方不是，只电话约定好，谁陪着上午，谁陪下午。
他们对女儿的爱都很浓烈，但不可避免的，会被许多事情或者顾虑稀释，看起来便举重若轻。
就如离异后为了不尴尬，没办法让女儿同时见到父母。
即使如此，这天依然是她最期待最重视的日子，承载着她对微薄的感情的想象。
所以，此刻她其实是不满的。
太突然以致于都没准备礼物，空手实在不合礼仪，也与她心中需郑重对待的想法相悖。
“不喜欢过生日。”齐檐默了会儿，这是真话，他不想话题过于沉重，筛选了个可以说的理由笑着说，“会提醒我没几年就要退役了。”
“……”向寓欢又吃了一口，突然觉得很苦。
没几年，其实范围短的可怜，最多三年。
抬眼看到向寓欢黯淡的神色，齐檐知道弄巧成拙了，同样是吃操作的位置，她肯定联想成自己了。
齐檐：“你不一样，还很年轻，可以再打五六年。”
银色叉子停住，向寓欢莫名不敢应，她可能会比齐檐退役得更早。
秦不语总一身风衣，他是浪漫至死的性子，会在心血来潮时去北地看极光，大雪纷飞又和道士抓鬼差点没被冻死。
向岚最讨厌他不着调的样子，更怕唯一的女儿学坏，她拿不准尺度。
幸好女儿很乖，几乎不让她操心，得以大部分身心投入事业。
当然，事情的真相，向寓欢自己清楚。
明面上能做到的事，她从来不让向岚失望的，这次也同样，她能打比赛的时间真的不比齐檐多。
向寓欢抬头，避开这个话题，笑着问：“那队长你喜欢什么？”
只要提了，她会不遗余力找来作为对寿星的补偿。
刚才开灯比较匆忙，仅亮着一盏吊灯。
形影朦胧，齐檐几乎陷进向寓欢一双笑眼里，仿佛他提任何要求都能被满足。此刻心跳如雷，差点难以自制。
浅色眼瞳虚幻了周遭木色桌椅，只剩下一个撑着脸笑的向寓欢。
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了。
向寓欢眨眨眼，一般人都没办法首接表达喜好，更何况内敛的队长。
她思索了一会，决定换个问法：“队长你刚刚许的愿望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