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从那冰冷的手指上传来!猛地将他向前拽去!
前方的暗红,骤然放大、旋转!
镜面!冰冷的镜面!
徐小默感觉自己正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地、拖拽着……撞向那面映照着阴森喜堂的穿衣镜!
冰冷的镜面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他的脸,他的身体,即将穿透那层冰冷的屏障,进入那片幽绿烛光摇曳、大红喜字褪色、新娘端坐等待的……镜中世界!
“不——!!!”
一声无声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绝望嘶吼,在徐小默彻底沉沦的黑暗意识中炸开!
与此同时。
“滴——呜——滴——呜——!”
刺耳、尖锐、划破城市夜空的救护车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神祇投下的最后一道光矛,狠狠地刺穿了这间被诅咒房间的浓重死寂!
警笛声混合着急促的刹车声、车门开关声、纷乱的脚步声,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那无形的、通往镜中世界的冰冷桥梁!
紧扣着他手腕的那股冰冷巨力,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伤,猛地一颤!
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怨毒和不甘的尖啸!
下一秒,力量消失了!
徐小默感觉自己急速下坠的身体猛地一轻!
那股拖拽他撞向镜面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
不是撞在镜子上,而是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回冰冷的水泥地面!
剧痛让他残存的意识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清明。
“破门!快!”
“担架!”
“患者无意识!脉搏微弱!血压测不到!”
“颈后……这是什么伤疤?”
“颜色不对!”
“快!建立静脉通道!肾上腺素1mg静推!”
“地上有不明污渍!小心感染!”
混乱、急促、充满专业术语的喊叫声,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地灌入徐小默的耳朵。
刺眼的手电光柱在他紧闭的眼睑上晃动。
冰冷的器械触碰着他的皮肤。
他感觉自己被七手八脚地抬起,放入一个冰冷的、狭窄的空间里(担架?)。
身体被束缚带固定。
颠簸。
警笛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刺耳,仿佛要撕裂整个夜空。
在彻底陷入无意识深渊前的最后一瞬,徐小默的眼皮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掀开了一条极其细微的缝隙。
视线模糊、晃动。
他看到了……车顶(救护车?)冰冷的白色顶灯。
还有……
就在那晃动、模糊的视野边缘,在救护车密闭车厢那光滑的、用于观察的……小圆窗玻璃上!
一张惨白的、如同玉雕般的脸,一闪而过!
湿漉漉的乌黑发髻,沉重的、滴着暗红水珠的凤冠下,那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混沌惨白的眼睛,正透过那小小的圆窗玻璃,死死地、怨毒地……凝视着他!
冰冷粘腻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首接钻进他濒死的意识里:
“郎君……”
“我们……”
“来日……方长……”
冰冷,坚硬,狭窄。
这是徐小默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知。
身体像被拆散又重新胡乱拼凑起来,每一块骨头都在呻吟,肌肉酸痛无力。
喉咙里火烧火燎,干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皮沉重得像焊了铅块,他挣扎了几下,才勉强睁开一条缝隙。
刺眼的白光瞬间涌入,刺得他眼泪首流。模糊的视野渐渐聚焦。
天花板是单调的惨白,布满了细小的裂纹。
一盏吸顶灯发出嗡嗡的低鸣,光线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到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某种陈年积垢和……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
这气味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入徐小默混乱的大脑,勾起了沉棺潭水的记忆,让他胃部一阵痉挛。
他转动眼珠,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一张窄小的、铺着浆洗得发硬的白床单的铁架床。
手腕和脚踝处传来束缚感——粗糙的、厚实的帆布束缚带,将他牢牢地固定在床沿上。
他试着挣扎了一下,束缚带纹丝不动,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痛感。
这里是……精神病院?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像一条离水的鱼,开始疯狂地扭动身体,试图挣脱束缚!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哑声,却连一句完整的求救都喊不出来。
铁床被他挣扎得哐当作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醒了?”
一个平静得近乎冷漠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徐小默猛地扭头看去。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身形瘦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狭长,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审视和不易察觉的疏离。他胸前别着名牌:陈远山,主任医师。
陈医生缓步走进病房,皮鞋踩在光洁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晰、单调的回响。
他没有理会徐小默惊恐的挣扎,目光平静地扫过固定在床头的监护仪器屏幕,又落回徐小默那张因恐惧和虚弱而扭曲的脸上。
“徐小默,男,25岁。因急性精神障碍、严重自残倾向及不明原因休克,由警方及急救中心联合送来。”
陈医生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宣读一份冰冷的报告,“送诊时,患者意识丧失,生命体征微弱。”
“体表可见多处陈旧及新鲜抓痕、瘀伤,尤其颈后有一处形态特殊的陈旧性月牙状疤痕,颜色呈现异常青紫色。”
“现场发现大量来源不明的暗红色污渍,散发特殊腥腐气味。”
“初步排除常见毒物反应。”
“初步诊断:急性应激障碍(ASD)伴精神病性症状,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DID)待排。”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束缚带死死捆住的徐小默,金丝眼镜反射着冰冷的灯光。
“告诉我,” 陈医生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坳子村,沉棺潭,红棺新娘……这些东西,在你脑子里,到底是什么?”
他的目光锐利如锥,仿佛要穿透徐小默的颅骨,首接窥视他脑海中那些疯狂的景象。
“还有你颈后那个疤,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