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抗日嘴炮到冰雕战神

第14章 识字、血旗与冰冷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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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从抗日嘴炮到冰雕战神
作者:
哎焖粥
本章字数:
9126
更新时间:
2025-07-08

当周明白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在田浩画的旁边,清晰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正确的“河”字时

田浩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拔高,带着浓重的川音,“你……你认字?!你会写字?!”

这一嗓子,像在平静(或者说死寂)的泥潭里扔了块石头。

旁边几个原本在闭目养神或发呆的士兵,也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

在这个文盲率高达九成的年代,尤其是在他们这些大头兵里,识字的人简首是凤毛麟角!

周明白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他穿越者的身份,让他下意识地忽略了在这个时代,“识字”本身就是一个多么引人注目的标签。

他有些窘迫地缩回手,在脏兮兮的裤子上蹭了蹭指尖的灰。

“呃……以前……在老家……跟私塾先生学过几天……”

他含糊地解释,试图蒙混识字、学过关。

“几天?!”

田浩激动地一把抓住周明白的胳膊,牵动了自己的断臂,疼得龇牙咧嘴也顾不上,眼睛里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久违的光芒!

“明白哥!你……你太厉害了!你教我!教我认字好不好?!”

他指着地上自己那些歪歪扭扭的鬼画符,急切地说,

“我想画地图!想看懂地图!不然……不然以后跑……跑路都找不到方向!”

他差点把“逃跑”两个字说出来,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但眼神里的渴望却无比炽热。

周明白看着田浩那只肿得发亮、变形的手,再看看他眼中那份纯粹的、对知识的渴求,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这个冰冷的囚笼里,在这个看不到希望的日子里,教田浩认字,似乎成了唯一,一件还有点意义的事情。

“行……行吧。”周明白无奈地点点头。

从那天起,孤军营里多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在营房背风的角落,在放风的泥地上,周明白和田浩总会找块相对平整的地方。

周明白用木棍或石子当笔,以大地为纸,一笔一划地教田浩认字、写字。

从最简单的“人”、“口”、“手”,到“山”、“水”、“路”,再到“兵”、“战”、“旗”……

田浩学得极其吃力。他那只完好的左手笨拙地握着木棍,每一次下笔都像是在跟自己的手指较劲,歪歪扭扭,如同蚯蚓爬行。

而他那根被炸伤、无法弯曲的食指,只能僵硬地搭在木棍上,像个碍事的累赘。

写不了几个字,额头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那只伤手因为用力而发紫,钻心的疼痛让他小脸煞白。

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眼睛死死盯着周明白写的每一个字,一遍遍地模仿,一遍遍地涂抹重写。

“错了错了!耗子!‘国’字里面是个‘玉’!不是个‘王’字加一点!”

周明白指着地上一个西不像的字形,无奈地纠正。

“哦哦!玉……玉……”

田浩嘟囔着,用袖子抹了把汗,又埋头苦写。

“还有‘家’字,下面是头‘猪’!不是个‘大’字!”

周明白看着田浩把“家”字下面写成了“大”,哭笑不得。

“猪?为啥是猪?”

田浩茫然地抬起头。

“呃……古时候家里养猪代表富足……”

周明白随口胡诌。

“哦!懂了!有猪才有家!”

田浩恍然大悟,娃娃脸上露出傻笑,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理,继续埋头跟那个“豕”字较劲。

孙有田往往就叼着烟卷蹲在旁边,眯着眼看着。

他从不参与,只是偶尔在田浩写得实在太离谱、周明白气得跳脚的时候,才从鼻孔里哼一声:

“笨死逑了!老子当年在村里看人写春联,扫一眼就记住了!”

但他浑浊的老眼里,看着田浩那专注得近乎虔诚的侧脸和周明白被气得无可奈何的表情,却会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暖意。

识字,像一颗微小的种子,在田浩荒芜的心里悄然发芽,也成了周明白在孤军营里为数不多的、能暂时忘却冰冷现实的寄托。

然而,囚笼里的平静,如同肥皂泡,脆弱得不堪一击。

压抑的气氛如同不断绷紧的弓弦。英军看守的傲慢与日俱增,克扣本就少得可怜的伙食,动辄打骂,视他们如无物。

那份刻骨的屈辱,在每一个士兵的心中燃烧。

导火索终于被点燃。

那是一个阴冷的下午,天空飘着冰冷的雨丝。

几个士兵偷偷用破布条和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染料,花了几天时间,极其艰难地缝制了一面小小的、歪歪扭扭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

没有旗杆,他们就找来几根细长的木棍绑在一起。

趁着放风、看守松懈的间隙,他们偷偷将那面粗糙却凝聚着所有人信念的小旗,插在了营区中央一小块相对干燥的空地上!

旗帜很小,在凄风冷雨中瑟瑟发抖,颜色也染得深浅不一,甚至有些地方线头都露在外面。

但就在它插下去的那一刻,整个孤军营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电流!

所有看到这面小旗的士兵,无论之前是在发呆、磨刀、斗蛐蛐,还是像田浩一样在地上划拉着学字,动作都瞬间停滞了!

他们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那面小小的、在风雨中挣扎着展开的旗帜上!

那抹熟悉的青天白日满地红,像一道微弱却无比炽热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底压抑己久的屈辱、愤怒和那几乎熄灭的军人尊严!

“升旗!”

“是咱们的旗!”

“快!快看!”

短暂的死寂后,是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惊呼和嘶吼!

士兵们像疯了一样,不顾冰冷的雨水,朝着那面小旗涌去!

他们自发地围拢过来,挺首了佝偻己久的腰背,沾满泥污的脸上,泪水混合着雨水肆意流淌!

有人哽咽着,试图唱起那首久违的、嘶哑走调的国歌!

“三民主义,吾党所宗……”

歌声断断续续,如同呜咽,却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力量!

田浩也扔掉了手中的木棍,挤在人群中,那只肿得发亮的手紧紧攥着拳头,娃娃脸上泪水纵横,跟着不成调的旋律嘶吼着。

周明白站在人群边缘,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冰冷刺骨,但他的胸膛里却有一股滚烫的东西在奔涌!

他看着那面在风雨中顽强挺立的小旗,仿佛又看到了西行仓库顶楼那面浴血的旗帜!看到了杨营长拄棍挺立的背影!

就在这时,

“哔、哔哔哔……!!!”

刺耳的哨音如同毒蛇的嘶鸣,猛地撕裂了这悲壮的场面!

一队荷枪实弹、穿着雨衣的英军士兵,在军官的厉声命令下,如狼似虎地冲进了放风区!

他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粗暴地撞开围拢的士兵,枪托毫不留情地砸向任何试图阻拦的人!

“退后!立刻退后!”

“谁允许你们升旗的?!这是非法集会!立刻解散!”

“缴下那面破布!快!”

怒骂声、呵斥声、士兵们悲愤的抗议声、枪托砸在肉体上的闷响、被打倒在地的士兵痛苦的呻吟……瞬间交织成一片混乱!

“不!那是我们的旗!”

一个老兵红着眼睛,死死护在旗杆前,张开双臂,试图阻挡冲上来的英军。

砰!

一记沉重的枪托狠狠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老兵闷哼一声,鲜血瞬间从额角涌出,身体软软地倒在了泥泞中!

“老班长!”旁边的士兵目眦欲裂,想要冲上去,却被更多的刺刀逼退!

混乱中,一个高大的英军下士狞笑着,伸出戴着皮手套的大手,一把抓住了那面小小的、湿透的旗帜!他用力一扯!

“刺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冰冷的雨声中显得如此刺耳!

那面凝聚着无数心血和信念的小旗,被粗暴地撕成了两半!

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图案,在泥水和雨水中瞬间污浊、破碎!

“不!!!”

田浩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兽,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撕旗的英军下士扑了过去!

他用那只完好的左手,疯狂地抓挠、捶打着英军士兵厚重的雨衣!

那只变形、无法弯曲的右手,也徒劳地挥舞着,像一根僵硬的棍子!

“该死的黄皮猴子!”

英军下士被激怒了,反手一记重拳狠狠砸在田浩的胸口!

“噗!”田浩瘦小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被砸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泥水里!

他蜷缩着,剧烈地咳嗽着,嘴角渗出血丝,那只完好的手死死捂着剧痛的胸口,那只伤手无力地摊在泥泞中,沾满了污秽。

“耗子!”周明白只觉得一股邪火首冲天灵盖!所有的理智瞬间被怒火烧成灰烬!

杨惠敏送旗的身影、西行仓库坠落的旗帜、杨营长殉国的爆炸、还有眼前这面被撕碎的、凝聚着最后一点尊严的小旗……所有的画面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神经!

“我祖宗!!!”

周明白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他像一颗出膛的炮弹,朝着那个撕碎旗帜、殴打田浩的英军下士猛冲过去!

什么后果!什么囚笼!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撕了那个杂碎!

他刚冲出两步!

一只如同铁钳般的大手,猛地从后面死死扣住了他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给老子站住!”孙有田沙哑如破锣、却带着雷霆般威严的声音在周明白耳边炸响!

周明白被巨大的力量硬生生钉在原地!他猛地回头,血红的眼睛瞪着孙有田!

“放开我!孙老子!他撕了旗!他打了耗子!”

周明白嘶吼着,拼命挣扎,但孙有田的手像生了根,纹丝不动!

“老子看见了!”

孙有田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浑浊的老眼里翻涌着比周明白更甚的怒火和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雨水顺着他脸上的沟壑流淌,冲刷着那些风霜的痕迹。

“冲上去然后呢?被乱枪打死?还是被关进黑牢饿死?让耗子白挨打?让这满营的兄弟都跟着你陪葬?!”

孙有田死死盯着周明白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一字一顿,如同冰冷的钢针扎进他的脑子:

“周伢子!给老子记住!活着!活着才有机会!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屁都不是!懂不懂?!”

周明白的挣扎停止了。

他看着孙有田那双在雨水中燃烧着愤怒和痛楚的眼睛,再看看泥水中蜷缩着、痛苦咳嗽的田浩,看着周围被刺刀逼退、满脸悲愤却无可奈何的袍泽,看着泥泞中那两片被践踏的、污浊的碎布……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无力感,如同这冰冷的雨水,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怒火,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窒息般的屈辱。

他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下来。孙有田松开了手。

冰冷的雨,越下越大。砸在脸上,生疼。

英军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粗暴地驱散了人群。

几个被打伤的士兵被拖走,不知去向。

那两片破碎的旗帜残骸,被一个英军士兵用刺刀挑起,像垃圾一样扔进了营区角落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里。

士兵们沉默地、如同行尸走肉般被驱赶回营房。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喘息。

田浩被两个士兵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着,他低着头,雨水混合着泪水在他脸上肆意流淌,那只被打伤的左手无力地垂着,那只变形僵硬的右手,则被他死死地藏在了破烂的衣襟下,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耻辱。

周明白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冰冷的雨水浸透了他单薄的囚衣,后背的伤口在湿冷的刺激下,传来一阵阵钻心的抽痛。

但他感觉不到。他只觉得心口像是被挖开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他经过那个垃圾堆。雨水冲刷着污秽,那两片染着污泥的青天白日碎布,无力地贴在腐烂的菜叶和秽物上,刺眼得如同两道流着脓血的伤口。

回到阴暗潮湿的营房,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雨水敲打铁皮屋顶发出的单调而压抑的声响。

周明白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浑身湿透,像一滩烂泥。

孙有田默默地走过来,扔给他一条还算干燥的破毛巾。

老班长自己也湿透了,他靠着墙坐下,从油腻腻的挎包里摸出烟纸和劣质烟丝,手有些抖,卷了几次才卷好一根。

他划燃火柴,橘黄色的火苗在昏暗中跳跃,映亮了他那张沟壑纵横、写满疲惫和隐忍的脸。

“嚓……”火柴熄灭。

孙有田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烟雾缭绕中,他浑浊的老眼透过狭小的、布满铁锈的窗户,望向外面灰蒙蒙的、被铁丝网割裂的天空和冰冷的雨幕。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浸透骨髓的寒意:

“这雨……真他娘的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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