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通道内一片漆黑,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和臭氧的气息。通道异常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行,内壁粗糙,布满了冰冷的管线和凸起的螺栓。剧烈的爆炸震动让通道顶部的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
“咳咳…咳…” 陈默被雷刚放下,背靠着冰冷的管壁剧烈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手腕上业火环89的幽光在黑暗中如同鬼火,灼痛感深入骨髓。强行动用能力导致的精神透支,如同被抽干了脑髓,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
“陈默!雷哥!” 苏晓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她和林薇、小雅在通道稍深处。
“还…死不了…” 雷刚的声音粗重而虚弱,如同破风箱。他庞大的身躯靠在另一侧管壁上,几乎。后背和手臂上被铁水烫伤的伤口皮开肉绽,混合着之前被金属海胆刺穿和撞击的伤口,鲜血浸透了破烂的衣物,滴滴答答落在金属地板上。他仅存的完好的手臂也在微微颤抖,业火环65的红光同样刺眼。失血过多和剧烈的疼痛让他脸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
林薇快步走了过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巧的应急光源,惨白的光线照亮了狭窄的空间。她先快速扫了一眼雷刚触目惊心的伤势,眉头紧锁,然后目光落在陈默身上,眼神复杂难明。她看到了陈默手腕上那骇人的89,也看到了他眼中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强行透支后的空洞和痛苦。
“你…” 林薇刚想开口询问陈默刚才那匪夷所思的预判和指令,却被陈默虚弱的抬手打断。
“先…处理伤口…” 陈默的声音气若游丝,但医生的本能让他强撑着,“石头…伤太重…必须…立刻止血…” 他挣扎着想从腰间的工具包摸出手术器械,但手指颤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
林薇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她蹲到雷刚身边,动作麻利地撕开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衬衣襟。“苏晓,光源靠近点!按住他!” 她冷静地指挥。
苏晓忍着恐惧和恶心,将光源对准雷刚血肉模糊的后背。林薇用撕下的布条,快速而精准地清理伤口边缘的焦糊物和碎屑,然后用力按压住几处主要的出血点。没有药物,只能靠最原始的压迫止血。
“呃…!” 雷刚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血污滚落。剧痛让他肌肉紧绷。
“忍着点!不想流血而死就放松!” 林薇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陈默喘了几口气,稍微缓过一点劲,也挪了过来。他颤抖的手指点在雷刚几处关键的动脉位置,凭借经验指导林薇调整按压的角度和力度。同时,他强忍着自身的剧痛和眩晕,仔细观察着雷刚的瞳孔和呼吸状态,判断失血性休克的风险。
“右臂…尺骨可能骨裂…肩胛肌肉撕裂严重…后背二度烫伤…失血超过临界点…” 陈默每说一句,心就沉一分。在这种缺医少药、前路未卜的环境下,雷刚的伤势极其凶险。
就在这时,一首安静待在苏晓身边的小雅,空洞的目光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落在了雷刚不断淌血的伤口上。她极其缓慢地抬起纤细的手指,指向雷刚的伤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仿佛在说什么。
“小雅?” 苏晓疑惑地低头。
小雅的手指没有放下,只是指尖似乎萦绕着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冰冷的蓝白色光晕。
陈默和林薇都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变化。陈默心中猛地一动,一个念头浮现。他看向林薇,两人眼神瞬间交汇,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小雅的能力?或者说…她与这个方舟核心的联系?
“石头…别动…” 陈默深吸一口气,对雷刚说道,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握住了小雅指向雷刚的那只手腕。
入手冰凉刺骨。
就在陈默手指接触小雅皮肤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电流感再次窜入陈默的手臂!与此同时,小雅指尖那丝微弱的蓝白光晕仿佛得到了指引,顺着陈默的手臂,如同有生命的涓流,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流向雷刚后背一处较深的伤口!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水滴落入滚烫铁板的声音响起。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那处被蓝白光晕触及的、正不断渗血的伤口边缘,翻卷的皮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止了流血!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伤口边缘的焦黑坏死组织仿佛被某种力量“冻结”了,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带着金属光泽的暗蓝色硬痂,牢牢封住了血管破口!
效果立竿见影!那一处的出血瞬间止住!
“嘶…” 雷刚也感觉到了伤口的异样,那股持续不断的流血带来的虚弱感和冰冷感似乎减轻了一丝。
“有效!” 苏晓惊喜地低呼。
然而,陈默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在小雅指尖蓝光流出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背上这个冰冷少女的生命气息,似乎又微弱了一丝!她那本就苍白的脸颊,几乎失去了所有血色,身体也软软地靠在了苏晓身上,仿佛刚才那一下消耗了她巨大的能量。
代价!这就是小雅动用这种“能力”的代价!她在用自己的生命力,为雷刚止血!
“够了!停下!” 陈默猛地松开小雅的手腕,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不能看着小雅这样消耗下去。那层诡异的蓝色硬痂虽然止住了关键出血点,但也仅仅是物理层面的封堵,伤口内部的情况依然糟糕。
小雅指尖的蓝光瞬间消散,她空洞的眼睛望向陈默,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顺从地垂下了手指。
林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神闪烁不定。她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用布条加压包扎其他伤口。在陈默的指导和雷刚自身的强韧意志下,几个主要出血点终于被暂时控制住。雷刚的气息稍微平稳了一些,但依旧极其虚弱。
“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和药物…” 陈默喘息着,靠在管壁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业火灼烧的痛苦和精神透支的眩晕双重折磨着他。
“这里不安全。” 林薇站起身,将应急光源照向通道深处。前方一片幽暗,不知通向何方。“傲慢君主随时可能追来,或者派来其他东西。爆炸破坏了入口结构,但也可能引起了其他区域的连锁反应。” 她看向陈默,“还能走吗?”
陈默咬着牙,扶着冰冷的管壁,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每一次用力,胸腹间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可以。”
雷刚也想尝试站起,但失血过多和严重的伤势让他眼前发黑,魁梧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
“我扶你!” 苏晓连忙上前,用自己瘦小的肩膀努力顶住雷刚未受伤的手臂一侧。
“走!” 林薇不再犹豫,一手重新抱起虚弱的小雅,一手持着光源,率先向通道深处走去。她的步伐很快,显然不想在此地多停留一秒。
陈默强忍着伤痛,跟在后面。苏晓则吃力地搀扶着几乎将全身重量压在她身上的雷刚,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狭窄、黑暗、充满未知的维修通道,如同通往地狱的咽喉。身后,傲慢君主那冰冷愤怒的余音似乎还在空气中回荡,而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更加深邃的黑暗和无法预知的危险。
通道似乎永无止境,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和脚步声在死寂中回响。压抑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带路的林薇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陈默心头一紧。
林薇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应急光源抬高,惨白的光圈向前方扩散。
通道到了尽头。
一扇厚重的、布满锈迹的圆形气密门挡在了前方。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巨大的、锈蚀的阀门轮盘。而在门旁边的墙壁上,一个同样布满灰尘的方形控制面板,屏幕漆黑一片。
林薇走上前,尝试按动控制面板上的几个按钮。毫无反应。
“锁死了。” 她声音低沉,“需要权限或者钥匙。”
希望,似乎再次被堵死在这扇冰冷的铁门之前。疲惫、伤痛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淹没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
陈默靠在冰冷的门壁上,剧烈的咳嗽让他佝偻起身子,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他看着眼前这扇绝望之门,又看了看身后黑暗中艰难支撑的同伴,还有林薇怀中那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小雅…一股混杂着愤怒、不甘和某种深重责任的火焰,在他几乎枯竭的心底猛地燃起。
他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同受伤的孤狼。他推开试图搀扶他的林薇,踉跄着走到那巨大的阀门轮盘前,伸出沾满血污和油泥的双手,死死抓住了冰冷的金属。
“没有权限…没有钥匙…”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那就…用命…来开!”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甚至不惜牵动业火灼烧的剧痛,将所有的意志都灌注到双臂之上,狠狠扳动那沉重的轮盘!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狭窄的通道内刺耳地响起!锈蚀的轮盘极其艰涩,纹丝不动!
“石头!” 陈默低吼。
雷刚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铁打的汉子,爆发出最后的怒吼,用他那条还能勉强发力的手臂,猛地按在了轮盘的另一侧!苏晓也咬着牙,用尽吃奶的力气去推!
林薇看着眼前三个男人和一个少女如同绝望困兽般的挣扎,眼神复杂。她没有上前,只是默默地将小雅护在身后,警惕地注视着通道后方深邃的黑暗。她能感觉到,某种冰冷的窥视感,似乎正在黑暗中重新凝聚…傲慢君主,或者它麾下的猎犬,并未放弃。
嘎吱——嘎吱——咔!
在三人合力之下,那仿佛焊死的轮盘,终于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丝!
一丝微弱的气流,带着与核心区域截然不同的、潮湿而略带腥气的风,从门缝中悄然透出。
门的后面,不再是冰冷的金属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