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星船顶的透明灯突然晃了晃,七道彩光里飞出些萤火虫似的糖粒,它们在虚空里排成行,拼出个模糊的轮廓——像颗被甜雾包裹的星球,轮廓边缘渗着淡淡的奶白色,那是连原生甜区都没有的新甜味。小身影把“所有甜”的糖含在嘴里,收集册的空白页突然自己翻动,最后停在某页,上面的圆点开始扩大,慢慢变成个会呼吸的糖泡,泡里映着那颗奶白星球的样子。
“是‘未生甜’。”莫忘的手环轻轻震动,这次没有拼字,而是首接传出个苍老的声音,像从甜诞生之初飘来的,“所有还没来得及变成正甜或反甜的甜,都在那儿等着呢。”话音刚落,糖星船突然被股柔软的力托起来,船身的望星树纹路开始往奶白色变,连帆上的圆点都渗出了奶香,像刚从糖窑里取出的热糖。
虚空生物的透明光铃在靠近未生甜星球时,第一次发出了像歌谣的声音。铃身慢慢变得半透明,能看见里面浮着些小小的、还没成型的甜意:有团像云朵的甜,正犹豫着要变成棉花糖还是冰雾;有滴流动的甜,在考虑要凝成糖珠还是化作糖浆;最可爱的是团闪烁的甜,一会儿亮得像太阳,一会儿暗得像星核,拿不定主意要往哪个方向长。
唐寒蓝往糖酿窑里加了勺“所有甜”的糖屑,窑里立刻冒出股奶白的烟,烟里飘着些没见过的糖:有的是半融化的,边缘己经开始变成正甜的金色;有的结着层薄冰,冰下藏着反甜的暗紫;还有的就保持着最初的奶白,像块等着被故事填满的空白糖。“它们在等遇见。”唐寒蓝拿起块空白糖,糖在他掌心慢慢变软,“就像我们遇见反甜,界核遇见初甜,所有未生的甜,都在等个让它长成自己的瞬间。”
孟婆的贯日树苗在未生甜星球上长出了会变的叶子,早晨是正甜的金色,中午是界核的金紫,傍晚是反甜的暗紫,到了夜里又变回奶白的初色。有片叶子落在小身影的收集册上,化作张会变的糖纸,糖纸的图案会跟着时间换:先是月亮的银辉蜜,再是太阳的火焰糖,接着是反甜的冷光星,最后又回到空白的奶白,像场循环的甜之梦。
小身影把收集册的空白页凑近未生甜的土壤,页面立刻变得软软的,像浸了奶的糖霜。他试着用手指在上面画了颗星星,星星立刻活了过来,在页面上滚了滚,长出半只金色的翅膀,又长出半只暗紫的翅膀,最后扑腾着飞出册页,往虚空里飞去,飞着飞着,变成了颗新的糖星,在远处眨着眼睛。“它去找自己的故事了。”莫忘笑着揉了揉小身影的头发,“就像我们当年离开地球一样。”
离开未生甜星球时,那颗会呼吸的糖泡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奶白色的种子,往宇宙各个方向飘去。有的落在正甜世界的贯日树上,长出带奶香的果实;有的掉进反甜世界的冷火里,冻成了会发烫的冰糖;还有颗正好落在糖星船的货舱里,慢慢长出棵小小的、奶白色的望星树,树顶上结着个糖泡,泡里映着小身影未来的样子——他正往颗新发现的星球上撒糖种,身边跟着个更小的身影,手里攥着半块“所有甜”。
透明灯的光在返程时变得更亮了,七道彩光和奶白光缠在一起,在船后拖出条长长的、会变的糖迹。小身影趴在舷窗上数经过的糖星,数到第九万颗时,突然发现每颗星的光里都藏着点奶白的影子,像所有的甜都记得自己最初的样子。他低头看了看收集册,最后一页的空白上,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小的字,是用奶白的糖霜写的:“下下颗糖,会是什么味道呀?”
莫忘和唐寒蓝靠在船舷上,看着远处的糖树还在往宇宙深处蔓延,枝叶上的糖纸有的在写过去,有的在写现在,还有的在写未来——那些未来的糖纸都是空白的,只在角落印着个小小的圆点,像在说:别着急,甜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