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西
傍晚的人流稍缓。苏筠正低头小心地处理一朵雪耳,力求每一片都撕得均匀。一个带着惊讶和迟疑的声音响起:
“老张?你看!那推车……像不像?”
苏筠抬头,心脏猛地一跳!只见推车前站着两个穿着便装、但身板笔挺、气质干练的男人。其中一个,正是消防局那位总爱调侃“吃了Buff面,火场更有劲”的副队长老张!另一个是经常跟在他身后的年轻队员小王。
老张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苏筠和她焕然一新的小推车,又使劲嗅了嗅空气:“哎哟我去!真是小苏老板!你这……改行啦?从‘烈火’变‘星河’了?”他凑近看着展示台上发光的甜品盅,啧啧称奇,“好家伙!这整得也太……太那个啥了!跟天文馆还挺配!就是……”他瞄了一眼价格牌,习惯性地咂咂嘴,“这价钱,不愧是小苏老板的店。”
小王也一脸惊奇:“苏老板,你这跨度也太大了!上周还在局子门口呼啦呼啦抻面呢!”
苏筠被他们逗笑了,有点不好意思:“张队,王哥,是你们啊。嗯……换了个地方,试试新东西。这个叫‘星河银耳羹’,清甜口的,解解腻?”
排在前面的王雅琴带着糖糖,小姑娘正踮着脚,目不转睛地盯着苏筠神奇的动作。排在她们后面的,正是风尘仆仆从大学城赶来的306宿舍西人组——王胖子、陈宇、李响和赵晓峰。王胖子一脸“完蛋了要被抢光了”的紧张,伸长脖子数着前面的人头和苏筠推车上仅剩的几盅“星河”。
听到这儿,几人纷纷回过头去看。
“那必须的!支持小苏老板‘星’事业!”老张大手一挥,随即目光扫过推车上那发着幽蓝微光的精致甜品盅,再看看周围安静排队的、明显气质更“天文馆”的顾客们,他习惯性地咂咂嘴,嗓门不自觉又提高了几分:“不过说真的啊,小苏老板,你这‘星河’美是美,凉丝丝甜滋滋的也舒服,但跟我们消防局门口那‘烈火牛肉面’比起来,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是说你不好啊!是路子完全不一样!”
他这话匣子一开,仿佛瞬间回到了消防局门口那热气蒸腾的摊子前。他对着旁边正好奇打量他们的王雅琴和几位银耳羹顾客,眉飞色舞地比划起来:
“你们是不知道!小苏老板之前在我们消防局门口摆摊,那‘烈火牛肉面’!啧啧啧!”他咂摸着嘴,仿佛那浓烈的香气还在舌尖,“那汤头!牛骨头加二十几种香料,熬得通红透亮,跟岩浆似的!上面飘着一层厚厚的、喷香的牛油!那牛肉!全是腱子肉,炖得酥烂入味,大块大块的,筷子一夹颤巍巍的,一口下去,满嘴肉香,那叫一个过瘾!”
小王也忍不住加入,补充道:“最绝的是那面!小苏老板现抻现煮,宽窄厚薄自己选!那面条筋道得嘞!裹着红亮亮的汤汁,吸溜一口下去,辣!香!烫!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再‘噌’地一下冲上脑门!冬天里一碗下去,什么寒气都给你逼出来!夏天吃?嘿,那叫一个痛快淋漓!出一身透汗,啥烦恼都没了!”
老张用力点头,巴掌拍得啪啪响:“对头!尤其是我们这帮刚下火场,一身灰一身汗,累得跟孙子似的,一碗‘烈火’下肚!嚯!那感觉!就跟加了Buff一样!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浑身是劲!所以我们管那面叫‘Buff面’!”他得意地环视一圈听得有些愣神的“星河”顾客们,“你们说,这冰凉的‘星星’羹,能有这劲儿?”
王雅琴听得目瞪口呆,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位优雅制作着发光甜品的姑娘和那描述中“岩浆汤头”、“喷香牛油”、“辣得冲脑门”的牛肉面摊主联系起来。糖糖却听得眼睛发亮,拉着妈妈的手:“妈妈!岩浆面条!加Buff!我们也去吃好不好?”
王胖子在队伍前面听得抓耳挠腮,终于忍不住回头插话:“张叔!王哥!你们说的太对了!那面简首是大学城的神话!我们宿舍以前就靠它续命!那辣子!香得灵魂出窍!面条裹着汤汁,吸溜吸溜的,再配个卤蛋,绝了!苏老板走了,我们后街都黯淡无光了!” 他一脸沉痛,仿佛失去了什么至宝。
李响和赵晓峰也纷纷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对“烈火”的深切怀念。
陈宇推了推眼镜,冷静地补充数据:“从感官刺激和能量补充效率角度,‘烈火牛肉面’的高油、高碳水、高辣度组合,确实能快速提升生理唤醒度和满足感,尤其在体力消耗后,符合‘Buff’的命名逻辑。其香气分子的扩散性和刺激性,也远高于‘星河银耳羹’的酯类、萜烯类花果香。”
苏筠听着老张、小王他们绘声绘色的描述,还有王胖子他们深情的“悼念”,以及陈宇一本正经的分析,脸上忍俊不禁。她将最后一勺精炖羹液注入白瓷盅,一边撒上“星尘”,一边笑着对众人说:“张队,王哥,还有同学们,你们这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烈火’有‘烈火’的热闹,‘星河’有‘星河’的安静,都是不同的滋味嘛。”
她小心地将悬浮着“星尘”的盅放入定型仪,盖上盖子,然后看向老张他们,眨了眨眼:“不过嘛,听你们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怀念消防局门口那股子热闹劲儿和油泼辣子的香气了。” 她的话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老张看着苏筠操作那神奇的“定型仪”,再看看递到手中那盅静谧发光、散发着清幽花香的“星河”,也乐了:“哈哈,小苏老板说得对!‘烈火’是火山爆发,‘星河’是银河倒灌!各有各的好!今天咱们就尝尝这‘银河’是啥滋味!”
三秒后,定型仪盖子打开。晶莹剔透的冻体里,幽蓝的“星尘”如被封印的星辰。苏筠熟练地拉出“星轨”糖丝,将最后几盅“星河”分别递给王胖子他们和老张一行。
王胖子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捧着,也顾不上怀念“烈火”了,先满足眼前要紧。老张端着那精致的白瓷盅,看着里面梦幻的微缩宇宙,又看看身边战友和那群大学生,再想想刚才描述的牛肉面的豪迈,只觉得这画面充满了生活的戏剧性和烟火气的温暖。
他舀起一勺带着幽蓝星光的晶莹冻体送入口中,冰凉清甜瞬间弥漫,他满足地眯起眼,含糊不清地对着苏筠大声赞道:“嗯!好!这‘星河’……入口即化,花香……跟咱‘烈火’的辣一样,都是独一份!小苏老板,你这双手,真是能玩转水火,调弄乾坤啊!服了!”
天文馆的夜空下,墨蓝色的推车前,“烈火”的传说与“星河”的幽梦奇妙地交织在一起。牛肉面的浓烈香气仿佛还萦绕在空气里,与眼前清冽的花果香共同构成了关于苏筠和她那双手的、令人难忘的味觉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