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的湖水剧烈震荡,拍打着冰冷的岩壁。莹莹的蓝绿色光芒在剧烈的震动中疯狂摇曳,将整个地下溶洞切割成无数破碎晃动的光斑。碎石如暴雨般从穹顶砸落,在湖面激起密集的涟漪。陆沉舟的身影,如同从地狱核心走出的君王,站在缓缓开启的合金实验室大门倾泻而出的刺眼白光中。冰冷的雪松香气混合着浓重的水汽、硝烟味和新鲜的血腥气,瞬间凝固了空气。
他的目光,穿透飞溅的碎石和水雾,如同两柄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剑,精准无比地、死死钉在苏晚身上。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意外,只有一种纯粹的、绝对的、如同俯瞰尘埃的漠然。仿佛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需要被回收的、沾染了污迹的物品。
苏晚僵立在冰冷的湖边泥地上,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怀中被油布包裹的文件紧贴着胸口,那冰冷的触感和陆沉舟漠然的目光形成双重压迫,让她几乎窒息。后背的伤口在剧烈震动下撕裂般剧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
前方,是代表着终极黑暗与亵渎的陆沉舟。
身后,是深不见底、散发着幽幽冷光的地下湖泊。
绝境!插翅难飞!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被爆炸声彻底撕碎的瞬间——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裹挟着灼热的气流,从苏晚刚刚逃出的矿道方向狂暴地席卷而来!整个溶洞如同被巨锤击中,发出痛苦的呻吟!炽白色的强光手电光束如同撕裂黑暗的审判之矛,猛地刺入!
“警察!放下武器!原地不动!”
严国华那如同钢铁浇筑、充满了铁血意志的怒吼,如同惊雷般在溶洞中炸响,瞬间压过了爆炸的余音和碎石滚落的簌簌声!
数道矫健的、穿着黑色战术背心、手持突击步枪的身影,如同猎豹般从爆炸烟尘弥漫的矿道口冲出,战术手电的强光瞬间交织成网,牢牢锁定了溶洞中的一切!枪口冰冷地指向站在实验室门口白光中的陆沉舟,也扫过了僵立在湖边的苏晚!
陆沉舟的脚步,在严国华怒吼响起的刹那,极其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他那万年冰封、掌控一切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意外!如同精密运行的钟表齿轮里,被强行塞入了一颗不属于它的沙砾!他显然没有预料到,严国华的行动会如此迅速、如此决绝、如此……不顾一切!
但这意外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秒。他的面容瞬间恢复冰封。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些冲进来的武装调查员。他的目光,依旧死死地锁定在苏晚身上,锁定在她怀中那叠被鲜血浸透的油布包裹上。那里面,是他“雪松计划”的核心罪证,是他绝对不允许暴露在阳光下的、最深沉的黑暗!
“苏晚。” 陆沉舟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洞窟内的嘈杂,如同冰冷的毒蛇滑过所有人的耳膜,“把东西给我。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生死的威压。他朝苏晚伸出了一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在实验室惨白灯光的映照下,如同玉石雕琢。
这平静的话语和伸出的手,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胆俱寒!那是来自深渊的召唤,是通往彻底湮灭的单程票!
苏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陆沉舟的目光,陆沉舟的手,仿佛带着无形的魔力,要将她最后一丝灵魂都攫取、碾碎!怀中的文件变得无比沉重,几乎要将她压垮!
“不许动!陆沉舟!举起手来!” 严国华厉声喝道,枪口稳稳地指向陆沉舟的心脏,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洞穿一切的审视,“你涉嫌策划并实施二十年前南岭矿难以掩盖非法生物实验、谋杀、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等多项重罪!立刻放弃抵抗!”
武装调查员的枪口也瞬间收紧,冰冷的杀意弥漫开来!
陆沉舟仿佛没有听到严国华的指控。他的视线甚至没有偏移分毫,依旧牢牢地盯在苏晚身上,那只伸出的手,稳定得如同磐石。他在等。等苏晚在极致的恐惧下崩溃,等她自己将罪证交出来。这是他对人性最深的蔑视,也是他掌控欲的终极体现。
时间,在溶洞的晃动、湖水的激荡、碎石的下落和无数道冰冷目光的交织中,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苏晚的视线在陆沉舟那只索命的手和严国华坚毅如铁的面容之间剧烈地摇摆。一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一边是代表着法律与正义、却也伴随着枪林弹雨的微光。父亲的枯槁面容、林伯胸口洇开的血花、名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箱子里残留血迹的生物仪器……无数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闪现!
恐惧!愤怒!绝望!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后、源自血脉深处的不甘与疯狂!
“呃啊——!!!”
苏晚猛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这嘶吼用尽了她残存的所有力气,带着血沫和无法言喻的悲怆与决绝!就在嘶吼发出的瞬间,她眼中那剧烈的恐惧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寒冰,骤然被一种焚尽一切的疯狂光芒所取代!
她不是待宰的羔羊!她是来讨债的!是父亲用生命点燃的火炬!是那些冤魂在人间的代言!
在陆沉舟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在严国华和所有调查员惊愕的注视下,苏晚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没有交出文件!
也没有扑向陆沉舟!
更没有冲向调查员寻求庇护!
她猛地转身!
怀抱着那叠染血的、承载着终极罪证的文件,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朝着身后那深不见底、散发着幽幽蓝绿色光芒的地下湖泊,纵身一跃!
“不——!!!” 严国华的怒吼和陆沉舟第一次失态的、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惊怒的低吼,几乎同时响起!
“噗通——!!!”
巨大的水花在幽暗的湖面上轰然炸开!
苏晚的身影瞬间被冰冷的、散发着微光的湖水吞噬!
湖面上只留下一圈圈急速扩散的涟漪和几缕暗红的血丝!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投入油锅的冰水,瞬间引爆了整个溶洞!
“救人!” 严国华目眦欲裂,对着通讯器咆哮!几名水性好的调查员毫不犹豫地冲向湖边!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跳入湖水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而危险的、如同巨兽苏醒般的能量充能声,猛地从陆沉舟身后的实验室深处传来!实验室内部刺眼的白光瞬间变成了急促闪烁的血红色!刺耳的、代表最高级别紧急状态的蜂鸣警报凄厉地响彻整个溶洞!
陆沉舟猛地回头,看向实验室深处那闪烁的血光,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混合着暴怒和一丝被反噬的惊悸的裂痕!他精心布置的最终防线,他用以毁灭一切痕迹的“清道夫”程序,竟然被触发了?!是苏晚跳湖的动作触发了水下的感应器?还是……实验室内部有人?!
“拦住他们!销毁一切!” 陆沉舟对着实验室内部厉声喝道,声音失去了所有的优雅,只剩下冰冷的杀伐!他不再看那幽深的湖面,猛地转身,就要冲回那闪烁着不祥血光的实验室!核心数据!他必须确保核心数据链的绝对安全!那是他最后的底牌!
“陆沉舟!站住!” 严国华的枪口瞬间喷吐火舌!警告性射击的子弹狠狠打在陆沉舟脚边的合金门框上,迸射出刺目的火星!“再动一步!格杀勿论!” 严国华的声音如同钢铁碰撞,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绝不能让陆沉舟再回到那个充满未知危险的实验室!
与此同时,冲向湖边的调查员中,己有两人毫不犹豫地跃入了冰冷刺骨、散发着诡异光芒的湖水中!水花再次溅起!
而另外几名调查员则调转枪口,配合严国华,冰冷的枪口死死锁定陆沉舟和他身后那扇闪烁着血光的实验室大门!只要他有任何异动,子弹将毫不留情地倾泻而出!
整个地下溶洞,瞬间形成了三方绞杀的死局!
冰冷的湖水之下,是抱着血证生死未卜的苏晚。
闪烁血光的实验室门口,是试图毁灭一切、退入堡垒的陆沉舟。
严阵以待、杀气腾腾的调查组枪口,代表着不容践踏的法律与正义!
幽蓝的湖水剧烈翻涌,映照着血红的警报光芒。
刺耳的蜂鸣、调查员的怒吼、冰冷的枪口、陆沉舟眼中燃烧的暴怒与惊悸……
所有的线条,所有的矛盾,所有的血与火,都在这地脉深处、雪松与硝烟交织的祭坛上,绷紧到了极限!
终局的帷幕,在冰冷湖水的涟漪与实验室血红的警报中,轰然落下最后一幕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