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的灼热舔舐着陆离的脸颊,当意识从刀碑空间抽离时,他正躺在焚心火山核心的玄武岩上。周身弥漫的硫磺气息中,悬浮在岩浆中央的两块青铜残片正在缓缓旋转,残片上的刀文如活物般游动,竟与记忆中母亲后背的图腾分毫不差 —— 那是他幼年时偷看过的、被月光浸透的伤痕。
"母亲......" 陆离喉间发紧,指尖触碰到残片的瞬间,火山突然发出龙吟般的轰鸣。赤红岩浆冲天而起,在半空凝结成九条浑身燃烧的巨龙,龙首上分别刻着 "傲慢"" 嗔怒 ""贪婪" 等罪孽之名,龙目中跳动的幽火,竟与九狱刀碑中的恶魂火焰如出一辙。
"这是九幽冥龙的残魂。" 刀魂虚影如残烛般摇曳,比上次见面更加透明,几乎能看见背后翻涌的岩浆,"三百年前初代以九狱战体斩落龙魂,本想以葬龙匣封镇罪孽根源,却被鉴刀使算计...... 他们要的从来不是封印,是掌控这股力量。"
虚影消散前,大量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识海。陆离眼前闪过母亲在雨夜中狂奔的画面,她后背的图腾在月光下发出暗红色光芒,手中紧攥的正是葬龙匣残片;父亲年轻时身着鉴刀使制服,却在暗巷中与反叛者交换情报,眼中满是对体制的厌倦;而墨玄机 —— 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老者,在断刀碎成齑粉的瞬间,瞳孔中竟闪过初代刀尊的九色火焰。
"原来全都是骗局......" 陆离握紧残片,指甲几乎掐入掌心。九环战刀在掌心重新凝聚,却不再有狰狞的血色纹路,取而代之的是如星空般璀璨的金色暗纹,每道纹路都在诉说着初代刀尊的悔恨与不甘,"初代想借我重生,鉴刀使想驯化恶魂,而我父母...... 不过是他们棋盘上的弃子。"
火山顶部突然传来山体崩裂的巨响。陆离抬头,只见十二面青铜镜组成的天网正穿透云层缓缓落下,镜中映出的鉴刀使们身着清一色的鎏金铠甲,眉心都刻着与焱无妄相同的锁魂阵纹路。而在天网边缘,那个本该死在刀碑中的墨玄机,正负手而立,胸口的冰棱伤口早己愈合,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陆离!" 墨玄机的声音混着岩浆的轰鸣传来,竟带着几分急切,"把葬龙匣残片交给我们,我以初代残魂起誓,你母亲的血脉诅咒还有救!"
这句话如重锤击中陆离心口。他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用带血的指甲在他后背刻下的纹路 —— 当时他以为是九狱图录的入门咒文,此刻才明白,那分明是葬龙匣的解封密钥。记忆中母亲颤抖的低语在耳边响起:"阿离,不要相信镜中的光......"
"镜中的光?" 陆离喃喃自语,目光落在逐渐逼近的青铜天网上。那些镜面反射的光芒中,隐约有无数人影在挣扎,正是历代被鉴刀使捕获的刀尊后裔。当第九重刀碑的虚影在天网后方浮现时,他瞳孔骤缩 —— 碑顶站着的,竟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只是浑身缠绕着黑炎,手中握着的九环战刀上,九瓣莲花全部泛着不祥的紫光。
"那是融合九道恶魂的完全体。" 墨玄机的声音突然低沉,"三百年前我分裂九魂时,故意留了个后手 —— 让最纯净的恶魂载体在焚心火山重生。现在他己经等不及要取代你了。"
陆离握紧残片,能感受到两股力量在体内撕扯:一边是初代残留的意识,试图引导他走向葬龙匣的 "传承";另一边是母亲的血脉,在接触残片后化作清凉的溪流,冲刷着识海中的恶魂低语。当鉴刀使的天网距离头顶只剩百丈时,他突然将两块残片按在九环战刀上,金属相击的脆响中,战刀瞬间膨胀成百丈巨刃,刀刃上清晰映出初代刀尊的面容,只是那双眼中不再有疯狂,而是盛满了三百年的孤寂。
"九狱?终焉!"
巨刃斩落的刹那,焚心火山被从中劈开,滚烫的岩浆如瀑布般倾泻入云海。三十三重刀碑的虚影自火山底部升起,每重刀碑都亮起对应颜色的光芒,在天际组成巨大的九狱图录。陆离在刀光中看见,刀碑最顶层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在鼓掌,那身影身着远比鉴刀使古老的甲胄,脚下踩着的,正是十二位初代鉴刀使的尸体 —— 原来所谓鉴刀使,不过是更古老存在创造的傀儡。
"原来真正的传承......" 陆离单膝跪地,战刀插入火山核心,九道龙息自刀身喷涌而出,在背后凝聚出完整的九狱图录,每道龙息都缠绕着初代刀尊的残念,"不是成为刀尊,是斩破所有人设下的局。"
青铜天网在龙息中如纸糊般碎裂,鉴刀使们的惊呼声被岩浆的轰鸣淹没。墨玄机的身影在龙息中变得透明,他苦笑着摇头,眼中闪过释然与遗憾:"三百年了...... 终于等到能挥出终焉之刀的人...... 记住,葬龙匣里除了残片,还有初代封藏的......" 话未说完,便化作光点消散,唯有一枚玉简坠入陆离掌心。
玉简中,是初代刀尊临终前的影像:"当你看到这段记忆时,我己失败三百次。葬龙匣里封存的不是力量,是九幽冥龙的心脏。鉴刀使的幕后黑手是......" 影像突然扭曲,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双布满鳞片的手,手背上刻着与陆离母亲相同的图腾。
陆离站起身,九环战刀重新收缩回正常大小,刀柄处的莲花图腾完全绽放,第九瓣纯白花瓣上,隐约可见母亲的笑脸。远处,九个恶魂宿主的气息正在极速逼近,而鉴刀使总部方向,十二面青铜镜同时倒转,镜中映出的,是他手持战刀站在尸山血海之上的倒影,只是那双眼中,清明与暴虐并存。
"下一站,鉴刀使总部。" 他轻抚战刀,龙息在刀身上凝结成渡天舟的形态,"我要亲自问问那位 ' 更古老的存在 ',当年灭门案...... 究竟是为了掩盖什么。"
踏上龙息舟的瞬间,三十三重刀碑同时发出嗡鸣,最顶层巨碑浮现出新的刀文:「九狱既开,天道崩毁 —— 刀尊降世,善恶同体。」而在葬龙匣深处,那具由九块残片重组的骸骨突然睁开双眼,眼瞳中流转的不再是九色火焰,而是与陆离相同的、混杂着星辰与暗影的光芒。骸骨抬手轻挥,青铜棺底露出最后一块残片,上面刻着的,正是陆离母亲临终前的微笑。
火山灰簌簌落下,龙息舟划破云层的刹那,陆离忽然听见心底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 一个是母亲的温柔叮咛,一个是初代的沧桑叹息。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单纯的复仇者,而是肩负着斩断千年因果的 "葬刀人"。
云雾散开,鉴刀使总部的琉璃瓦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陆离握紧战刀,刀刃上的莲花图腾忽明忽暗,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终局 —— 不是生,不是死,而是让所有谎言,都在刀光中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