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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司璐跟着顾景明转过最后一道土坡时，顾景明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头：“到了到了！那三间瓦房就是俺家！”
司璐顺着他手指望去，长长吐出一口气——可算不用再听这声“璐璐”在耳朵边晃悠了。
一行人走到了顾家大门外，顾景明扯着
嗓子就往院里喊：“孩他娘！司家的贵客到啦！”
顾景明的喊声像炸雷似的劈进院子时，张丽蓉正踮脚从窗缝偷看。
一听“贵客”到了，她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来，那声“哎呀贵客来啦”比顾景明喊得还响。
司璐扯出标准的微笑，张丽荣鞋底在泥地上擦出刺啦声。
可跑到近前，她盯着司璐一行人的手突然愣住了——那姑娘穿得跟画报似的，俩跟班也人高马大，偏偏个个手里空空，连个像样的包袱都没提。
张丽蓉眼里刚冒出来的精光“噗”地灭了，嘴角的笑僵得像冻住的面糊。
她偷瞄顾景明搓手傻笑的样，心里把司家骂了八百遍：这空着手来算啥？有钱有势的人家这么抠门！喉结滚动着压下不满，她扯着嘴角往屋里让：“哎哎，快进屋坐！路上累坏了吧？”
话音没落，就看见司璐身后目光锐利两男人，让人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顿时又把后半句“咋没带点见面礼”咽了回去。
——莫不是东西在后面呢？她边想边往院外瞟，眼角的褶子都快夹死苍蝇了。
司璐跟着张丽蓉跨进院门时，鼻尖先撞上股混合着柴火与肥皂的味道。
刚抬眼，就见堂屋门里站着个穿蓝花旧衣的姑娘——乌黑麻花辫垂在胸前，碎发下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明明是穿着不合身的旧衣裳，偏生站在掉漆的门框边，像幅被揉皱的古画突然展开了光彩。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上的刹那，司璐脚下的小高跟不自觉顿了顿。
这姑娘皮肤白得透光，连眼角那颗若隐若现的痣都透着灵气，比她在画报上见过的女明星还耐看。
再看自己身上时髦的红格子风衣，竟莫名在这土坯房跟前失了颜色。
身旁的随行人员也微不可察地挺首了肩背，显然也被这突兀的亮眼惊了神。
顾毅然手里的搪瓷杯轻轻晃了晃，她看着司露原本精致的妆容，只留下脸颊上两块醒目的红晕，还有那双蒙了一层尘土的高跟鞋。
突然觉得这城里姑娘跟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没带架子，眼神里的惊艳倒是实打实的，不像张丽蓉那套虚情假意。
阳光照在两人中间，把空气里的尴尬烘成了无声的打量，首到张丽蓉在旁咳嗽一声，才惊飞了停在窗沿的麻雀。
顾景明搓着手想往中间凑，却被两道目光钉在原地——司璐盯着顾毅然发间晃动的红毛线，顾毅然望着司璐风衣上落的尘土，西目相对时空气像凝住的糖浆。
"这是我闺女顾毅然，然然，这是司深的妹......"顾景明的介绍声像片落叶飘进风里，俩姑娘谁都没接茬。
司璐看着顾依然有些短的袖口下露出的皓腕，突然想起临来之前妈妈说"顾家女儿貌不惊人"，这哪是不惊人？分明是把山里的灵气都长在了脸上。
顾毅然则盯着司璐腕上若隐若现的表链，心想这城里姑娘虽带着骄气，眼神倒是很干净。
首到张丽蓉在旁"哎哟"一声打破沉默，司璐才惊觉自己盯着人看了太久，耳根悄悄泛红。
顾毅然却先收回目光，指尖在搪瓷杯沿划了圈——这小姑子倒像块没琢磨过的玉，就是不知道内里是瓷是石。
是来成事的还是来搅局的……
顾毅然落落大方走出来，司璐近距离才看清，顾毅然发辫上系的是褪色的红毛线。
可这并不妨碍她惊觉——眼前人没抹胭脂，脸颊却透着天然的粉润，皮肤细得像山涧里泡过的玉石，尤其那双眼睛，瞳仁黑得像浸在水里的墨玉，眼尾微微上挑，盯着人时竟有种冷光流动的剔透感。
越看越好看。再对比自己擦了雪花膏的脸，竟莫名觉得顾毅然素面朝天的姑娘更经得起打量。
司璐悄悄松了半口气，红格子风衣下摆随呼吸轻晃：人是长得没话说，就是不知道性子如何。
想起顾景明路上那股子咋呼劲，她暗中打量顾依然垂眸时的睫毛——根根分明得像小扇子，倒不像会撒泼打滚的主。
只是这家人穷成这样，哥哥真要娶进来，怕是有的磨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