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偏见”裂缝里的光

顶楼会议室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钳子死死攥住，中央空调的嗡鸣在此刻都成了沉闷的鼓点。三天前就开始的谈判拉锯战，在资方代表亮出最新报价单的瞬间彻底白热化——烫金数字旁用红笔批注的"市场遇冷，重新估值"八个字，像淬毒的匕首扎进红木桌面，惊飞了窗外盘旋的雨燕。创始人张某猛地拍案而起，骨瓷杯碟碰撞的脆响里，飞溅的咖啡渍在陆氏集团的烫金LOGO上晕开，宛如一道正在流血的伤口。 "你们这是背信弃义！"他脖颈的青筋如暴起的根须，意大利手工皮鞋在大理石地面划出刺耳声响，如同困兽的利爪刮过牢笼。这位曾在硅谷拿到千万融资的海归精英，此刻额角的汗珠正顺着精心打理的鬓角滑落，镜片后的眼神混着怒意与恐慌，像极了暴风雨中迷航的船长。林薇踩着高跟鞋追进楼梯间，防火门关闭时的金属撞击声在空荡的通道里回荡，应急灯投下的红光将她的影子扯成变形的战旗。她扯松勒得发疼的丝巾，露出锁骨处淡淡的红痕——那是今早赶方案时，项链链子在皮肤上压出的细印，像极了财务报表里那些被红线划掉的冗余开支。 "张总，您先看看这个。"她将手机递过去，指尖还沾着昨夜修改PPT时的钢笔墨水，在屏幕蓝光下泛着幽紫。某在线教育平台的清算报告铺满界面，负债栏的红色数字如同一摊摊凝固的血，"这家公司去年融了2亿，65%烧在无效营销上。"她划动屏幕调出对比数据，指甲在玻璃上敲出急促的节奏，"而您的项目，市场推广费超预算40%，研发投入却连续下降——这和那些倒下的竞品有什么区别？" 张某捏着扶手的指节发白，喉结如溺水者般上下滚动："那是他们经营不善..." "但市场不会给第二次机会。"林薇突然翻开帆布包，半块没吃完的黑巧克力滚落在地，包装纸沾着咖啡渍，像极了她熬夜时用来续命的弹药。"我走访了您二十家代理商，他们手里的库存够消化半年。如果现在接受压价，资金链最多撑三个月，到时候..."她故意顿住，让未说完的话悬在空气中，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 楼道应急灯突然闪烁，将两人的身影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张某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消防栓，金属的冰凉透过衬衫传来："陆氏控股15%的条件...分明是要架空我！" "是给项目买份保险。"林薇撕下便签用红笔演算，纸页间掉出张便利店收据——那是她熬通宵时买三明治的凭证，边缘还留着牙印。"接受方案能多拿8000万现金流，足够搭建自主供应链。您想想去年倒在供应链危机里的XX科技..." 消防门后的陆沉舟握紧威士忌酒杯，冰块早己化尽，杯壁凝结的水珠滴在鳄鱼皮皮鞋上。三天前是他授意压价试探底线，却没料到会遇见这样的对手。此刻听着林薇将他昨夜反复斟酌的条款，用带着咖啡苦味的嗓音拆解成谈判筹码，忽然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股"铜臭味"的力量。当她调出行业预警推送，"AI教育赛道融资额环比下降62%"的标题赫然在目时，连他都感到了市场寒意——那是比中央空调更刺骨的冷。 "您知道投资人最怕什么吗？"林薇放轻声音，手机亮起新邮件，是第三方机构刚发来的竞品破产清算报告，"不是项目失败，是明明有转机，却因意气用事错过救命稻草。"张某沉默时，她捡起地上的黑巧克力，包装纸在红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我眼里只有钱，但我更知道，活着才能搞到更多钱。" 当防火门重新推开，张某颤抖的手伸过来时，陆沉舟闪进阴影。他听见林薇对助理交代："让法务半小时内出协议，重点标注资金监管条款，把对赌改成阶梯式奖励..."脚步声突然顿住，她的声音穿过门缝，带着洞悉一切的笑意："陆总还要躲多久？偷听谈判可不是绅士风度。" 陆沉舟低头看手中的空酒杯，喉间泛起莫名的灼热。楼道应急灯再次闪烁，映得他西装内袋露出的笔记本边缘发亮——那是林薇遗落的"搞钱计划"，此刻像团火，在他固守的商业逻辑里烧出裂缝。他忽然想起电梯里她晕倒前呢喃的"还差三个点"，原来那些被他嘲讽的铜板声，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敲开了资本世界最坚固的门。而门外，林薇正晃着帆布包走向电梯，包上的"搞钱"钥匙扣在应急灯下闪着光，像在宣告：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算清每一分钱的人，终将赢得最后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