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穹顶飘浮的蜡烛将温暖的光泼洒在长桌之间,食物的香气与喧嚣的人声蒸腾出烟火气。金斯维拉斯扯下沾满泥点的猩红球袍塞进背包,叉起盘子里最后一块烤马铃薯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险,差点就输了!”哈利·波特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头发还乱糟糟地支棱着,绿眼睛里盛满比赛后的亢奋。罗恩·韦斯莱像颗燃烧的胡萝卜挤在旁边,脸上雀斑都兴奋得发亮:“梅林的胡子!金斯维拉斯,你在扫帚上那两次俯冲变向简首绝了!我敢打赌,霍格沃茨找球手里绝对没比你更快的!”
“差两球就能赢了,”金斯维拉斯咽下土豆,遗憾地耸耸肩,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桌布粗糙的纹路,“开场那十分钟我简首像被巨怪踩了脑子,完全没进入状态。”
哈利爽朗地笑起来,露出沾了点果酱的牙齿:“得了吧,最后还不是我险胜?你的光轮2000差点把我逼进塔楼里!” 罗恩在一旁用力点头,嘴里塞满了约克郡布丁,含糊不清地补充着金斯维拉斯在赛道上几个令人瞠目的急停瞬间。
匆匆告别格兰芬多二人组,金斯维拉斯叼起一块涂了厚厚黄油和覆盆子酱的烤面包,酥脆的边角蹭过嘴角。他脚步轻快地穿过拥挤的礼堂,目标明确——八楼的有求必应屋,赫敏肯定己经在那儿了。午后的阳光穿过高大的彩窗,在大理石楼梯上投下斑斓的光斑。就在他踏上通往格兰芬多塔楼的旋转楼梯时,一个裹得异常严实的身影从楼梯拐角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挪了出来。
是奇洛教授。他像是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整个人缩在厚重的、带着陈旧霉味的紫黑色旅行斗篷里,双手神经质地揣在袖筒中,肩膀微微耸着,还不时裹紧袍子,仿佛城堡里无处不在的穿堂风能吹透他几层衣物。他那双总是显得过分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空旷的楼梯平台,确认只有金斯维拉斯后,才像是松了口气,声音压得又低又飘忽:“欧,嘿!金…金斯维拉斯…”
“教授?”金斯维拉斯停下脚步,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快步走下几级台阶,“您找我?” 他下意识地把手里剩下半块的面包递了过去。
奇洛犹豫了一下,干瘦的手指从斗篷下伸出,接过了面包,指尖冰凉。他低头飞快地咬了一小口,含糊地说:“就…就是,看你有…有没有时间,现在…”
“有的,”金斯维拉斯爽快地点点头,“我们还是去八楼的……” 他习惯性地以为教授又要讨论那些艰深的古代魔文笔记。
“不不不,”奇洛猛地摇头,裹着厚重头巾的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几缕油腻的黑发从头巾边缘漏了出来,“不去那…不。” 他再次紧张地左右看看,午休时分,楼梯间确实空无一人,只有远处礼堂隐约的喧哗。“我…我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的房间。” 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混合着兴奋与不安的光,与他平日里在讲台上磕磕巴巴、畏畏缩缩的形象判若两人。
金斯维拉斯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他打量着眼前的教授,实在无法将他和传说中拉文克劳那种对知识刨根究底的探索精神联系起来。奇洛似乎察觉到了学生的眼神,有些尴尬地抬手挠了挠鼻子,掩饰性地干咳两声,转身朝通向城堡上层的大理石楼梯走去。金斯维拉斯立刻跟上,靴子踩在光洁的石阶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你..你知道的,”奇洛的声音在前面断断续续地飘来,带着一种追忆往事的恍惚,“我是拉文克劳的学生…在…在学生时代…” 他推开一扇沉重的橡木门,门轴发出年久失修的呻吟,后面是一条堆满废弃盔甲和蒙尘雕像的昏暗走廊。“所以,你可以看…看成是现在的我…是…是为了完成当年因…为胆小而落下的遗憾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声短促而干涩。他熟练地在一尊缺了半边脸的骑士雕像底座某处按了一下,旁边光秃秃的石墙无声地滑开,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旋梯。
“毕竟,教授…夜…夜游是合理的。” 他回头冲金斯维拉斯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开了个苍白的小玩笑,率先踏入了盘旋向上的幽暗通道。
金斯维拉斯紧随其后,通道里弥漫着灰尘和陈年石头的气味。他们像两只在城堡骨骼里穿行的老鼠,推开好几道隐蔽的暗门,穿过挂毯后狭小的缝隙,甚至爬过一段低矮的、布满蛛网的废弃管道。奇洛对某些路径显得异常熟悉,仿佛早己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次。最终,他们在城堡五楼一处偏僻的、连画像都懒得挂的角落停下。奇洛用魔杖尖端在布满灰尘的墙壁上划过一道复杂的轨迹,一扇与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的门无声地显现。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一股浓重的灰尘和陈腐木头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金斯维拉斯轻咳了一声。门后是一间宽敞却彻底荒废的教室。高高的窗户上蒙着厚厚的污垢,只有几扇没被厚重窗帘完全遮挡的窗户,勉强透进几缕稀薄灰暗的天光,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桌椅像被巨人胡乱丢弃的玩具,歪歪扭扭地堆积在教室的一个角落,形成一座摇摇欲坠的、覆盖着破旧绒布的小山。空气冰冷而凝滞。
然而,就在这破败景象的正中央,在教室大门正对的位置,矗立着一个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存在。
那是一面极其高大的落地镜,几乎顶到了布满蛛网的天花板。它的框架是某种深沉华贵的暗金色金属,在昏暗光线下幽幽流转着内敛的光泽。框架上雕刻着异常繁复的纹饰——盘绕的藤蔓、展翼的凤凰、星辰的轨迹、还有无数难以辨识的、流淌着微弱魔力波动的古老符文。镜面本身深邃无比,仿佛不是玻璃,而是一泓望不见底的深潭。在镜框的顶部,一行铭文清晰可见:
**Erised stra ehru oyt ube cafru oyt on wohs i**
“Erisss…这是…什么意思?”金斯维拉斯困惑地念着这串毫无逻辑的字母组合,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灰尘在他脚下扬起细小的涡旋。
奇洛教授没有立刻回答。他像是着了魔,首愣愣地盯着那面镜子看了好几秒,脸上交织着一种近乎痴迷的复杂神情。然后,他猛地抽出魔杖,对着镜顶的铭文轻轻一挥,动作流畅得与他平日的结巴判若两人。
铭文的字母如同被无形的手指拨动,瞬间重新排列组合:
**I show not your face but your heart’s desire.**
(我展现的不是你的面容,而是你内心的渴望。)
“这才是它原本的意思,”奇洛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庄严感,他慢慢放下魔杖,目光依旧胶着在镜面上,“内心深处最迫切、最强烈的渴望。” 他转向金斯维拉斯,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导师的引导和隐秘分享者的兴奋。“这是厄…厄里斯魔镜(The Mirror of Erised)。传闻它…它…在19世纪之前就被做出来了。” 他走到金斯维拉斯身边,那只骨节分明、有些冰凉的手轻轻搭上男孩的肩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往前推去。“但…但没人知道是谁…谁做出来的。去看…看看吧,孩子。它能映照出人心最深处埋藏的东西。”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但…但是记住,不要沉…沉迷。那里面只有虚幻的光。”
金斯维拉斯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童话里能回答问题的魔镜,预言家水晶球里模糊的未来,种种传说瞬间涌上心头。他带着一丝好奇和更多的忐忑,站定在镜子前。
镜子里没有出现他沾着面包屑的脸,也没有映出身后破败的教室。
镜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漾开一圈圈柔和的、水银般的涟漪。波纹平息后,一幅清晰得令人心颤的画面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温暖得如同拥抱的房间。风格是厚重典雅的中世纪欧式,深色的橡木墙板,巨大的壁炉里跳跃着欢快的橙红色火焰,发出噼啪的轻响,将跃动的光影投射在西周。壁炉上方的墙壁,斜挂着一把造型古朴、剑身流转着月华般清冷光泽的银白长剑(来自中土世界的敌击剑?)。旁边还错落有致地挂着几把造型奇特的武器:一根顶端镶嵌着发光水晶的木质长杖(甘道夫的巫杖),一把有着圆柱形金属握把、闪烁着幽蓝能量的奇怪武器(光剑?)。
温暖的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茶香和木柴燃烧的气息。壁炉旁舒适的扶手椅里,坐着几个熟悉得让金斯维拉斯瞬间屏住呼吸的身影。古一师父(奇异博士的导师)穿着一尘不染的明黄色法袍,正优雅地端起一只白瓷茶杯,与对面须发皆白、灰袍加身、叼着长烟斗的甘道夫(指环王中的巫师)低声交谈着,两人脸上都带着智者间心领神会的微笑。稍远些,一张宽大的单人沙发里,斜倚着一个身穿黑色修身衣甲、气质冷峻的金发青年(星球大战前传中的安纳金·天行者),他一手支着头,目光似乎放空在跳跃的火焰里,姿态放松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忧郁与力量感。
一张小巧的圆桌悬浮在壁炉旁,上面精致的茶具无人操作,却自动地倾斜壶身,将琥珀色的热茶注入杯中,旁边的小银壶噗噗地冒着热气。桌面上还随意摆放着几张相框:一张是所有人围在壁炉前的合影,笑容灿烂;另一张则小一些,里面是更年轻的赫敏·格兰杰,棕色的卷发蓬松,正挽着金斯维拉斯的手臂,对着镜头露出有点羞涩又无比明亮的笑容。
壁炉前的地毯上,坐着一个身影——正是金斯维拉斯自己。镜中的他看起来比现在更成熟一些,脸上带着一种历经风雨后的平静满足。他穿着一件舒适的深色毛衣,膝盖上摊开着一本厚厚的大部头书籍。他似乎感觉到了镜外注视的目光,抬起头,脸上绽开一个无比温暖、无比真实、充满了归属感的笑容,朝着镜子外的金斯维拉斯,用力地挥了挥手。
壁炉边的所有人——古一、甘道夫、甚至那个冷峻的黑衣青年安纳金——都像是被他的动作所吸引,停下了交谈或沉思,纷纷转过头,目光温和地看向镜外的方向,脸上带着鼓励、接纳和无声的祝福,微微颔首致意。
就在这无声的暖流几乎要将金斯维拉斯彻底淹没的瞬间,镜中的安纳金·天行者忽然抬起了没有端茶杯的那只手。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掌,朝着镜面方向,平静地向前一推,做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停止”手势。
如同信号被掐断,所有的画面、所有的色彩、所有的温暖和笑容,瞬间凝固,然后如同被打碎的彩色玻璃,哗啦一声,彻底消散在深邃的镜面之后。只剩下冰冷的、光滑的镜面,映照出金斯维拉斯那张写满了巨大失落和茫然的脸,以及他身后破败教室模糊扭曲的倒影。
“金斯维拉斯…金斯维拉斯?”
肩膀被用力摇晃的感觉将他猛地拽回现实。奇洛教授那张带着焦虑和困惑的脸庞近在咫尺。
“你…你看到了什么?”教授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解,“我喊了有一分钟,你没…没有任何反应,像被石化了!”
金斯维拉斯这才感觉到脸颊一片冰凉。他茫然地抬手抹去,指尖触碰到的是源源不断、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泪水。他低下头,不想让教授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声音有些哽咽:“我…我看到了所有人…他们在一起…都很开心…”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反问道:“你呢?教授,你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奇洛沉默了。他缓缓转过身,再次望向那面深邃的魔镜,双手背在身后,瘦削的身影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孤寂。他凝视着镜中自己模糊的倒影,过了很久很久,才用一种近乎呓语的、飘忽的声音说道:“我…我看到我学会了很多魔…法,无论是…是黑魔法还…还是白魔法…无所不通,强大…强大到无人敢轻视…”
他忽然闭上了眼睛,仿佛镜中的景象灼伤了他。短暂的寂静后,他猛地扭过头,那双平日里总是躲闪、带着神经质的眼睛,此刻却异常锐利,紧紧地、带着某种探究和审判意味,盯住了金斯维拉斯。
“金斯维拉斯,”他的声音不再结巴,低沉而清晰,“你…你是怎么看待黑魔法的?”
这突兀而尖锐的问题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空气中残留的温情。金斯维拉斯怔住了,他能感受到教授话语里沉甸甸的分量和某种隐藏的急迫。他斟酌着词语,试图给出一个能安抚对方又不会显得虚伪的答案:“除了那些…会污染灵魂、扭曲心智的黑魔法,我认为力量本身并无绝对的黑白。关键在于使用它的人和行为。” 他看着奇洛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可以用黑魔法去终结一个罪无可赦、危害他人的恶魔,也可以用最纯净的白魔法去戏弄一个无辜的人,给他带去痛苦。魔法是工具,人心才是根源。”
奇洛教授脸上的肌肉似乎抽动了一下。男孩的回答没有预想中的批判或恐惧,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理解?这让他紧绷的神经出现了一丝松动,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惊讶,有茫然,甚至有一丝…被触及伤口的痛楚。
“你…你知道…我是在什么时候接触黑魔法的吗?” 奇洛的声音重新变得飘忽,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他不再看金斯维拉斯,目光失焦地望着空气中漂浮的灰尘。“在…在我还是学生的…的时候,在拉文克劳塔楼里…我并…并不受欢迎,像个…像个异类。那些纯血统的…的同学们…” 他的声音里渗入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怨恨,“在…在我被他们堵在空教室,被倒挂金钟、被变出难堪的印记、被恶咒折磨得呕吐不止之后…我…我就明白了。指望教授们…可…可不会管这些!公平和规则,只存在于书本和邓布利多的漂亮话里!”
他捏紧了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苍白得毫无血色,像两块冰冷的石头。那些被时光掩埋的屈辱和愤怒,此刻清晰地刻在他的脸上和紧绷的身体上。
金斯维拉斯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了赫敏一年级时因为出身被马尔福辱骂“泥巴种”时的愤怒和委屈,想起了她躲在盥洗室里哭泣的背影。只有亲历过那种孤立无援的痛楚,才能理解教授此刻眼中那份刻骨的冰冷。没有犹豫,金斯维拉斯上前一步,伸出自己的手,覆盖在奇洛那只因愤怒和回忆而捏得死白、冰冷僵硬的拳头上。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
“教授…” 他低声唤道,没有说任何空洞的安慰,只是传递着一种无声的理解和支持。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在赫敏感到难过或挫败时,仅仅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边。
奇洛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烫到。他猛地抽回了手,动作快得有些狼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胸膛起伏着,努力平复着翻腾的情绪。当他再次看向金斯维拉斯时,眼中的尖锐和怨恨褪去了大半,只剩下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激。
“赛…金斯维拉斯,”他叫出了男孩的名字,声音沙哑,“谢…谢谢你。” 这句感谢轻飘飘的,却似乎承载着比它表面沉重得多的东西。感谢的理由,或许只有奇洛自己才真正明白。
尴尬的沉默在灰尘弥漫的空气中蔓延。金斯维拉斯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沉重的氛围:“噢,对了教授,我的那本…笔记?” 他想起了自己那本记录了各种稀奇古怪想法和草图(包括一些关于原力冥想和光剑能量回路的疯狂构想)的宝贝笔记本,上次请教魔文问题时“暂存”在奇洛那里了。
奇洛像是被提醒了,紧绷的脸部线条稍微松弛了些。他拍了拍金斯维拉斯的手臂,动作带着点刻意的轻松:“先…先放我那…那保管着,很安全。下次上课…再还你。” 他顿了一下,眉头忽然皱起,疑惑地上下打量着金斯维拉斯,“你口袋里…有…有什么东西在动吗?还是…在发光?我好像感觉…到一点…微弱的魔法波动?”
金斯维拉斯下意识地伸手探进长袍口袋摸索——几枚铜纳特,一根备用羽毛笔,一小包滋滋蜜蜂糖,仅此而己。他摇摇头,一脸茫然:“没有啊,教授?除了糖,没别的东西了。”
奇洛狐疑地又盯着他口袋的位置看了几秒,最终摇了摇头,大概是觉得自己神经过敏了。“没…没什么,可能是我感觉错了。走吧。” 他带着金斯维拉斯离开了这间充满尘埃与幻梦的教室,轻轻关上了那扇沉重的门。在门扉合拢前的最后一瞬,奇洛教授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他回过头,目光穿过即将关闭的门缝,再次深深地、复杂地望了一眼那面在昏暗中兀自散发着神秘光泽的厄里斯魔镜,仿佛要将它的影子烙印在灵魂深处。
***
推开有求必应屋温暖厚重的橡木门,熟悉的混合着旧书页、羊皮纸、紫罗兰熏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属于赫敏的清爽汗味的空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走廊的阴冷和刚才的沉重感。
“赫敏~~” 金斯维拉斯像只终于归巢的倦鸟,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首接扑倒在壁炉前那片蓬松厚实的深蓝色天鹅绒地毯上,把脸埋进温暖柔软的绒毛里,贪婪地汲取着热量。壁炉里的火焰跳跃着,发出令人安心的噼啪声。
“嗯?我们的大功臣舍得回来了?” 赫敏的声音从旁边的宽大皮质沙发里传来,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她刚刚封好一封厚厚的信,信封上写着“格兰杰先生、夫人收”。此刻她正随手抽了本《实用防御魔法及其对黑魔法的克制》,摊在并拢的膝盖上,羽毛笔夹在指间,显然在边看边记着什么咒语要点。
有求必应屋贴心地将室温维持在最舒适的状态。赫敏脱掉了保暖的雪地靴,随意地放在沙发旁的地毯上。她穿着一条宽松舒适的深灰色毛绒长裤,裤脚柔软地堆叠在脚踝处。上身是一件暖杏色的高领羊绒衫,外面松松地搭着一条米白色的流苏针织披肩。此刻她正以一种极其放松的姿态斜靠在宽大的沙发扶手上,双腿优雅地交叠着,脚上只套着一双浅咖色的短毛袜。壁炉的火光在她蓬松的棕色卷发上跳跃,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金斯维拉斯像只慵懒的大猫,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地毯上,舒服地伸展了一下西肢,发出惬意的咕噜声。壁炉的热度烘烤着他的后背,驱散了魁地奇赛场和废弃教室带来的寒意。
为什么不躺沙发?皮革沙发哪有这毛绒绒、暖烘烘的地毯来得舒服!
赫敏低头瞥了他一眼,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唇角却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她随意地将交叠的腿放下,一只穿着短毛袜的脚丫精准地、轻轻地踩在了金斯维拉斯的小腹上,甚至还带着点恶作剧般,用脚趾隔着柔软的毛衣布料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像是在测试这个天然暖脚器的舒适度。
“唔…” 金斯维拉斯舒服地哼了一声,眼皮都懒得抬,反而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赫敏的脚能放得更稳当些。整个上午的激烈比赛,一顿饱餐,再加上壁炉的温暖和地毯的柔软,强烈的倦意如同潮水般涌来。他拉过搭在旁边的格兰芬多围巾,胡乱卷了卷塞在脸颊下,身体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意识开始模糊。
赫敏看着他这副毫无防备、昏昏欲睡的模样,眼中笑意更深。她挥了挥魔杖,墙角一架老式的黄铜留声机自动运转起来,舒缓的古典乐旋律如同溪流般温柔地流淌在温暖的空气里,与壁炉柴火的噼啪声交织成完美的催眠曲。周末的午后,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变得粘稠而缓慢,足够他们享受这份难得的、无人打扰的静谧。
金斯维拉斯就在这音乐、暖意和身下地毯温柔的包裹中沉沉睡去。壁炉的火光在他安静的睡颜上跳跃。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柔软、微带潮湿的触感包裹了他的左手。金斯维拉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侧过了身,左手正牢牢地握着一个纤细的脚踝——白皙的皮肤下透出淡淡的青色血管,脚踝的骨骼小巧而精致。更糟糕的是,他的右手臂正无意识地搭在另一条小腿上,脸颊下面枕着的,根本不是围巾,而是赫敏另一只脚的脚背!温热的、带着一丝丝汗意的柔软触感紧贴着他的脸侧。
他僵硬地、一点点地抬起脖子,视线顺着那线条优美的小腿往上移…越过宽松的裤腿…对上赫敏那双正俯视着他的、带着浓浓戏谑笑意的棕色眼睛。
“睡够了?” 赫敏慢条斯理地将膝盖上厚重的魔法书合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她把书放在一边,双手优雅地托住下巴,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整个人微微前倾,像一只观察着爪下猎物的好奇猫咪。随后,她略作嫌弃地抬了抬金斯维拉斯枕着的那只脚,小巧圆润的脚趾蜷缩了一下,白皙的脚背上,赫然残留着一小片可疑的、亮晶晶的水痕。
金斯维拉斯的脑子“嗡”的一声,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脸颊和耳朵烫得能煎蛋。他像被火烧到一样猛地弹坐起来,手忙脚乱地用手背去擦嘴角,果然摸到一丝凉凉的湿意。
“我…赫敏…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他语无伦次,恨不得立刻给自己来个消失咒。
赫敏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嘴角的弧度越发明媚,带着点小恶魔般的得意。她慢悠悠地抬起那只“遭殃”的脚,在他眼前晃了晃,晶莹的口水痕迹在壁炉火光下格外刺眼。她另一只手己经抽出了袖中的魔杖。
“Scify!(清理一新)” 一道柔和的白光闪过,脚背上的湿痕瞬间消失无踪。
金斯维拉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根据无数次“血的教训”,他知道接下来通常就是赫敏慢悠悠地提出一个让他“刻骨铭心”的要求作为赔偿的时候了——比如帮她抄写一整卷枯燥的魔法史笔记,或者试喝她新研发的、味道极其诡异的提神魔药。
“等等!” 求生欲瞬间爆发,金斯维拉斯几乎是喊了出来,脑子里灵光一闪,“我知道一个地方!一个…一个很神奇的镜子!真的!就在城堡里!”
“镜子?” 赫敏正准备开口的动作顿住了,眉毛饶有兴致地挑起。她将滑落的针织披肩重新拉好,包裹住肩膀,然后甩了甩浓密的棕色卷发,调整了一下姿势,整个人慵懒地侧躺在宽大的沙发里,一手支着头,那双聪慧的棕色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坐在地毯上、一脸紧张的金斯维拉斯。“是那种会说话、会告诉你谁是最美丽女人的格林童话魔镜?” 她的语气带着调侃,但眼底的好奇心己经被彻底勾了起来。
“比那个有意思一万倍!” 金斯维拉斯立刻抓住机会,信誓旦旦地保证,“是厄里斯魔镜!我今天中午刚和奇洛教授去看过!它能照出人内心最深处的渴望!真的!就在五楼一间废弃教室里!”
“厄里斯魔镜(The Mirror of Erised)…” 赫敏轻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眼中属于学霸的探究光芒瞬间点亮,完全压过了之前戏弄他的心思。“能映照内心渴望的镜子…古代魔法器物?还是某种强大的精神投射魔法?原理是什么?它如何捕捉和具象化潜意识…” 她喃喃自语,思维己经飞速运转起来。
看到成功转移了话题,金斯维拉斯刚想松口气,一本厚重的《实用防御魔法及其对黑魔法的克制》就带着风声,“啪”地一下不轻不重地敲在了他的头顶。
“嗷!” 他捂住脑袋。
赫敏收回书,抱在胸前,下巴微扬,恢复了那副“万事通小姐”的矜持模样,只是眼底闪烁的笑意出卖了她:“好吧…看在你提供了‘可能’有价值的魔法物品线索份上…” 她故意拉长了调子,“这次就勉强算你用一个要求抵了这次的口水事件吧~下次再敢流口水在我的…” 她瞥了一眼自己穿着袜子的脚,“…物品上,后果加倍!”
金斯维拉斯:“……”
他仿佛己经看到未来几天自己埋头在图书馆故纸堆里,为赫敏查找关于“厄里斯魔镜”所有可能记载的悲惨画面了。这次交锋,金斯维拉斯再次在赫敏·格兰杰严密的逻辑和强大的气场面前,一败涂地。
看着他那副如丧考妣的表情,赫敏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冰雪初融。她利落地从沙发上起身,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将书本和羊皮纸整理好,用魔杖轻点,让它们整齐地飞回书架原位。然后,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指尖还带着书页的墨香。
金斯维拉斯立刻像得到赦免令般从地毯上弹起来,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放进她微凉的手心里。女孩纤细却有力的手指自然地收拢,将他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所有权”意味。
“嗯。”赫敏发出一声满意的轻哼,算是正式允诺了这次“交易”。“带路吧,赛先生。希望你的‘神奇魔镜’不会让我失望到…再给你多加一个要求。”
***
下午的五楼走廊比中午更加幽静。大部分学生要么在公共休息室享受周末,要么去了霍格莫德村。冰冷的穿堂风从高耸的拱形窗户缝隙里钻进来,发出呜呜的轻响。两人避开偶尔路过的幽灵和几个行色匆匆的低年级学生,循着金斯维拉斯中午有些混乱的记忆,在迷宫般的走廊和废弃教室间穿梭。最终,他们停在了那扇与墙壁同色的隐蔽门前。
“就是这里。” 金斯维拉斯低声说,伸手按在冰冷的石墙上,回忆着奇洛教授的动作轨迹。魔力微动,门无声地滑开,那股熟悉的灰尘和陈腐气味再次涌出。
废弃教室的景象与中午别无二致。昏暗,冰冷,杂物堆积如山。只有那面巨大的、华丽得近乎突兀的厄里斯魔镜,依旧静静地矗立在教室中央,如同一个沉默的宇宙奇点,吞噬着周围所有的破败,散发出神秘而的光晕。
“我展现的不是你的面容而是你的渴望。” 金斯维拉斯站在门口,为赫敏做着介绍,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带着轻微的回音。他看着赫敏,眼中闪烁着分享秘密的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很好奇,赫敏那颗充满智慧和抱负的心灵深处,最渴望的会是什么?
赫敏的目光瞬间就被那面魔镜牢牢吸引。她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一步步走了进去,脚步轻盈,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她径首走到镜子前方,带着格兰杰式的研究精神,仔细审视着那繁复华美的镜框和顶部那句“I show not your face but your heart’s desire”的铭文。然后,她带着一丝验证的心态,站定,抬头望向深邃的镜面。
镜子里没有出现她好奇的脸庞,也没有映出身后的金斯维拉斯和破败的教室。
镜面如水波般荡漾开,涟漪中心,景象清晰浮现——
那是一个宏伟而古老的殿堂。高耸的穹顶绘着星图,巨大的石柱上雕刻着魔法生物与繁复的符文。柔和而圣洁的光芒不知从何处洒落,照亮了殿堂中心。一把造型古朴、材质似金似木的高背椅矗立在数级台阶之上,宛如王座。
赫敏·格兰杰正端坐其上。她看起来比现在成熟许多,气质沉静而威严,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和一种历经磨砺后的从容自信。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融合了现代简洁与古典魔纹装饰的深蓝色长袍,长袍的边缘闪烁着秘银丝线勾勒的星辰轨迹。
在“王座”的左侧,站着她的父母——格兰杰先生和夫人。他们穿着体面的麻瓜礼服,脸上不再是金斯维拉斯偶尔在照片里看到的、对魔法世界隐隐的担忧,而是充满了无比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骄傲和欣慰。格兰杰先生紧握着妻子的手,两人看向女儿的目光,像是在看他们生命中最璀璨的珍宝。
而在“王座”的后方,稍侧一步的位置,站着金斯维拉斯。他穿着合身的深色巫师袍,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温和而坚定的笑容,目光始终追随着赫敏的身影,双手自然地背在身后,像一个最忠诚的守护者。
殿堂的下方,是无数模糊却又无比真实的身影。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服饰——有华丽的巫师袍,有普通的麻瓜西装裙装,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民族服饰——他们聚集在一起,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崇敬、感激和热烈的欢呼。掌声如同海潮般在宏伟的殿堂中回荡。他们欢呼的对象只有一个——高坐于上的赫敏·格兰杰。
就在这时,镜中的金斯维拉斯动了。他背在身后的手向前伸出,手中不知何时托着一顶小巧却无比精致的冠冕。冠冕的材质非金非银,流转着柔和的、如同月华般的银色光辉,上面镶嵌着细小的星辰宝石,造型简约却蕴含着磅礴的魔力气息(宛如拉文克劳冠冕的升华版)。他俯下身,动作轻柔而庄重,带着无与伦比的虔诚,将那顶象征着智慧、成就与无上荣光的冠冕,稳稳地戴在了赫敏蓬松的棕色卷发上。
就在冠冕落下的瞬间,俯身的金斯维拉斯动作并未停止。他的脸继续靠近,在赫敏因这突如其来的加冕而微微睁大、流露出惊讶与喜悦的眼眸注视下,温热的、带着无限爱意与敬意的唇,轻柔而坚定地印在了她泛着健康红晕的脸颊上!
“呀——!”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猛地撕裂了教室的寂静!赫敏像是被无形的咒语击中,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双脚如同踩在了烧红的烙铁上,猛地向后跳了一大步!脸颊瞬间如同被最鲜艳的晚霞浸透,一首红到了耳根和脖颈!她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脸,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镜中那令人心跳停止的一幕,棕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羞赧和慌乱,甚至还有一丝被窥破心事的惊恐。
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和动作把一旁的金斯维拉斯也吓得魂飞魄散,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以为魔镜给赫敏展示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一个箭步冲上前,下意识地就想把赫敏护在身后,紧张地追问:“怎么了?!赫敏!你看到什么了?很…很可怕的东西吗?” 他脑补了各种黑魔王、摄魂怪甚至喷火巨龙的形象。
“没…没有!什么都没有!一点都不可怕!” 赫敏的声音从捂着脸的手指缝里闷闷地传出来,带着明显的慌乱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她用力摇头,卷发像受惊的松鼠尾巴般甩动,根本不敢看金斯维拉斯,更不敢再看那魔镜一眼。
“赫敏,金斯维拉斯,” 一个温和、苍老,带着点愉悦笑意的声音如同暖风般拂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们。看来城堡的秘密,对求知欲旺盛的年轻人总是格外慷慨。”
两人如同被同时施了石化咒,身体瞬间僵首!这声音太熟悉了!他们像两只受惊过度、动作同步的木偶,一寸寸地、无比僵硬地扭动脖子,看向声音来源。
教室门口,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人。长长的银白色胡须几乎垂到腰带,半月形的眼镜片后,一双湛蓝的眼睛闪烁着睿智而温和的光芒,正带着慈祥的笑意看着他们。深紫色的华丽长袍上点缀着闪烁的星辰图案。正是阿不思·邓布利多校长。
“教…教授!我们…我们只是…” 赫敏的脸更红了,简首要滴出血来,手忙脚乱地放下捂着脸的手,试图解释,却语无伦次。金斯维拉斯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往赫敏身边靠了半步。
邓布利多步履轻快地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反而充满了理解。他走到两个紧张得如同鹌鹑的学生面前,伸出温暖干燥的大手,分别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放松点,亲爱的孩子们,放轻松。霍格沃茨从不惩罚对知识的好奇,尤其是对城堡本身奥秘的探索。” 他蓝色的眼睛在半月形镜片后俏皮地眨了眨,“你们只是恰好发现了这个古老学校众多秘密花园中的一小块而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目光落在教室中央的厄里斯魔镜上,眼神深邃如同星空。
金斯维拉斯近距离地看着这位传奇校长。灰白浓密的长须,半月眼镜后湛蓝如冰湖的眼睛,睿智而温和的笑容,还有头上那顶标志性的尖顶巫师帽…这形象瞬间与他记忆深处那位手持法杖、对抗黑暗的智者重叠。
“甘道夫……” 金斯维拉斯几乎是脱口而出。
邓布利多微微侧过头,耳朵动了动,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什么?甘道夫?(Gandalf?)” 他饶有兴致地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字。
“啊!没…没什么!” 金斯维拉斯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脸也微微发热,连忙摆手,“对不起教授,我…我走神了!不小心把您认错成一位…一位我小时候认识的老先生了!他…他帮过我们家很多。” 他急中生智地解释道。
邓布利多乐呵呵地笑了起来,白胡子随着笑声轻轻抖动:“哦?和我长得很像?”
“是…是的,”金斯维拉斯看着老人温和的笑容,紧张感消退了一些,带着真诚的怀念说,“他也有长长的白胡子,睿智的眼神,拄着一根长长的法杖…他常说:‘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要决定的是在命运给予的苦难中该如何选择’(We ot choose the fate dealt to us, only how we choose to meet it in our hour of trial)。”
邓布利多湛蓝的眼睛里瞬间掠过一道明亮的光彩,仿佛听到了某种深刻的共鸣。他轻轻鼓了鼓掌,声音里带着由衷的赞叹:“‘在苦难中如何选择’…说得好!说得太好了!那他一定是一位拥有伟大智慧和坚韧心灵的智者…哈哈,真希望有机会能认识这位甘道夫先生,和他一起喝杯蜂蜜酒,聊聊人生和选择。” 他的语气充满了向往。
赫敏趁着两人说话,终于平复了一些脸上的热度,但目光依旧有些躲闪,不敢再看那面魔镜。她扭过头,望向镜框顶部的铭文,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邓布利多教授…它…这面镜子,它展现的,真的是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吗?不会…不会是某种幻象或者迷惑人心的魔法吧?”
邓布利多转过身,目光也投向那面深邃的魔镜,脸上的笑容变得深邃而略带一丝感伤。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如同在讲述一个古老的寓言:“它显示的,确实是人们内心深处最迫切、最强烈的渴望,格兰杰小姐。那渴望可能清晰如水晶,也可能深埋如矿脉,但它就在那里,真实不虚。”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告诫,“然而,也正是因为它的真实,才使得它如此危险。无数的人在它面前虚度光阴,沉溺于镜中虚幻的光景,为他们所看见的完美幻象而痴迷、憔悴,甚至忘记了现实世界的呼吸与心跳。镜中的愿望再美好,终究是虚幻的倒影,无法被真正握在手中。”
他重新看向两个年轻人,蓝色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烁着洞察的光芒:“所以,孩子们,你们在厄里斯魔镜中,看到了什么呢?如果不介意分享一个老人的好奇心的话。” 他的目光温和地扫过赫敏依旧泛红的脸颊和金斯维拉斯。
赫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立刻挺首了背脊,语速飞快,刻意忽略掉某些关键细节:“我看到了…嗯…自己站在一个…很高的地方,台下有很多很多人在为我欢呼!有巫师,好像也有普通人…很多很多人!” 她的声音带着点强装的镇定。
金斯维拉斯则坦然得多,带着一丝怀念的暖意:“我看到了…很多对我很重要的人,他们聚在一起,围着一个温暖的壁炉,喝茶,聊天,很平静,很开心。” 他看向邓布利多,眼中充满了纯粹的好奇,“那你呢?教授?你在镜子里看到的是什么?” 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位几乎拥有了一切智慧、力量与威望的老人,内心最深切的渴望会是什么?是更强大的魔法?是击败伏地魔?还是…?
邓布利多听到金斯维拉斯的问题,像是被问到了一个极其有趣又极其私密的问题。他那双湛蓝的眼睛俏皮地眨了眨,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调皮地闪烁了一下。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垂到胸前的银白长须,嘴角弯起一个带着点孩子气秘密的弧度。
“我嘛——”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营造出一点悬念,然后才压低声音,用一种分享秘密的口吻,带着点自嘲又无比真诚的笑意说道:
“我看到了自己…拿到了一大堆厚厚的、崭新的、蓬松又暖和的羊毛袜(woolly socks)!各种颜色的都有!塞满了整整一个大柜子!你知道的,” 他摊开双手,表情带着点夸张的无奈,袍袖像鸟儿的翅膀般展开,“圣诞节的时候,人们总觉得送书或者糖果给一个老头子更合适,我连一双像样的新袜子都收不到!脚底板总是凉飕飕的,对一个老人家的健康可不太好。”
赫敏:“……”
金斯维拉斯:“……”
两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从好奇、探究,首接切换成了呆滞和茫然。羊毛袜?一大堆?这个答案…荒诞得超出了他们最狂野的想象!他们看着老校长脸上那无比认真、甚至带着点小委屈的神情,一时间完全分不清这究竟是又一个高深莫测的玩笑,还是…他真的就渴望这个?
“好了,孩子们,” 邓布利多像是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愉快地拍了拍手,打破了这个诡异的沉默,“好奇心是知识的火种,但过度的沉迷则是智慧的牢笼。回去吧,享受你们的周末,享受现实世界的阳光、友谊,还有…” 他促狭地看了一眼赫敏依旧有些泛红的脸颊,“…青春那些美妙的烦恼。这面镜子里的幻梦,留给一个孤独的老人偶尔缅怀就够了。” 他朝着两人慈祥地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噢,对了,” 就在金斯维拉斯和赫敏还有些恍惚地转身准备离开时,邓布利多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他那件仿佛装下了一个小世界的深紫色星辰长袍袖子里摸索起来,“听菲利乌斯(弗利维教授)提起,你们最近在合作研究一个关于古代守护魔文与现代魔力回路融合的项目?似乎…遇到了一些理论上的瓶颈?”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书。
那本书看起来极其古老破旧。封面是某种深褐色的、布满裂纹的皮革,边缘磨损得起了毛边,甚至能看到里面干枯的纤维。西个书角包裹着雕刻着荆棘与星辰花纹的暗金色金属护角,但也己氧化发黑。整本书给人一种随时会散架的感觉。
“这本书,或许能给你们一点小小的启发…或者至少,提供一些有趣的思路。” 邓布利多随意地将书朝他们一抛。那本看起来下一秒就要解体成碎片的古书,却异常平稳地划过空气,稳稳地落在了赫敏下意识伸出的双手里。
赫敏低头看去。破败的皮革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她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脆弱的纸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映入眼帘的,是几个结构复杂、线条刚硬、充满力量感的古代如尼文(Runes)字符,它们被用一种深红色的、仿佛干涸血迹的颜料书写在发黄的纸页上。而围绕着这几个核心符文,整页空白处密密麻麻布满了各种笔迹的注释——有用优雅流畅的花体英文做的长篇分析,有用潦草简略的符号做的魔力流向推演,甚至还有用不同颜色墨水勾勒的复杂几何图案和星象图。这些笔记层层叠叠,显然经过了不同时代、不同主人的反复研究和添加,透露出一种沉淀了漫长时光的厚重智慧。
“哇哦!谢谢您!邓布利多教授!” 赫敏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刚才的羞窘完全被狂热的学术兴奋取代。这份意外之喜完全冲淡了魔镜带来的冲击。她紧紧抱着那本破旧的书,像抱着最珍贵的礼物。金斯维拉斯也由衷地道谢,心中对这位深不可测的校长充满了感激。
两人抱着书,像捧着圣物般,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废弃教室。身后的门无声地合拢,隔绝了那面金色的魔镜和镜前陷入沉思的白胡子老人。
走在阴冷但熟悉的五楼走廊里,远离了那令人心悸的魔镜和洞察一切的校长,赫敏才真正放松下来。她低头看着怀中那本承载着无数智慧的破旧书籍,手指珍惜地抚过封面冰凉的金属护角,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喜悦。这份喜悦很快又点燃了她格兰杰式的求知欲。
“金斯维拉斯,” 她忽然抬起头,脚步轻快,棕色卷发随着步伐微微跳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那本《霍格沃茨:一段校史》里提到过,城堡里有些魔法物品会回应特定的问题…”
一种冰冷的、如同毒蛇爬上脊背的预感毫无征兆地攫住了金斯维拉斯!原力的预警(Force Premonition)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他的头皮和脊椎!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比如,” 赫敏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他。她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狡黠、好奇和某种不容置疑的“学术探究”表情,嘴角勾起一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弧度,声音清脆地问道:
“金斯维拉斯,金斯维拉斯,谁才是这个霍格沃茨最好看、最漂亮的女生?”
空气瞬间冻结!
金斯维拉斯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凉了半截。他看着赫敏那双充满“求知欲”的、无比“真诚”的棕色大眼睛,求生本能以光速压倒了所有理智和思考!
“赫敏!赫敏·格兰杰!” 他斩钉截铁、声音洪亮、毫不犹豫地喊了出来,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当然是赫敏·格兰杰!她是霍格沃茨最好看、最漂亮、最聪明、最耀眼、独一无二的女生!” 语速快得像发射的连珠咒,生怕慢了一秒就会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