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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水花猛然溅起！温热的水流瞬间包裹了全身，浸透了单薄的寝衣，带来窒息般的沉重感。楚明昭猝不及防，呛了好几口水，在翻腾的水波中狼狈地挣扎坐起，剧烈地咳嗽着，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颈侧，水珠顺着发梢不断滚落。
水盆被撞得倾斜，温热的水流泼洒了一地，混合着碎裂的瓷片，一片狼藉。氤氲的水汽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来，模糊了视线。
萧景珩保持着俯身擒拿的姿势僵在原地，那只被她踹中的手腕传来清晰的痛感。他看着眼前跌坐在水泊中、浑身湿透、如同落汤鸡般狼狈不堪、正咳得撕心裂肺的人儿，眼底翻腾的暴戾火焰如同被这兜头的水浇中，骤然一滞。
水汽朦胧中，她单薄的寝衣被彻底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青涩却己初具风华的曲线，更显脆弱不堪。她咳得脸颊泛起病态的潮红，眼中呛出的泪水混合着发梢滴落的水珠，顺着尖俏的下巴滑落，砸进浑浊的水泊里。
那模样……竟与前世无数次被他逼到绝境、倔强地不肯低头却终是泪落如雨的影像，诡异地重合！
一股尖锐的、混杂着心疼与懊悔的剧痛，猛地刺穿了萧景珩被愤怒充斥的心脏！他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指缝间方才被她挣扎时划破的伤口渗出血丝，混合着冰冷的雨水，带来刺痛。
“咳……咳咳……”楚明昭好不容易止住了呛咳，抬起湿漉漉的脸。水珠顺着她浓密的睫毛滚落，模糊了视线。她隔着迷蒙的水汽，看向那个伫立在狼藉中、如同煞神般的高大身影，眼中充满了惊魂未定、屈辱、以及一种深沉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悲伤和控诉。
她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看着他，无声地质问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那眼神，比任何言语的控诉都更具穿透力，狠狠刺中了萧景珩。
他喉头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方才那滔天的怒火和想要撕碎一切的暴戾，在这无声的控诉和眼前这脆弱狼狈的景象面前，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地消退下去，只留下满心的烦躁和一种无处发泄的憋闷。
他缓缓首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水汽中显得有些模糊。他垂眸，看着自己手背上那几道被她挣扎时划出的、正渗出细小血珠的伤痕，再看看跌坐在冰冷水泊中、浑身湿透、微微发抖的她。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挫败感和深重疲惫的情绪，沉沉地压了下来。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赤红和暴戾己褪去大半，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墨色和一片冰冷的荒芜。他不再看她，猛地转身！
玄色的衣袍下摆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
“收拾干净。”他对着门外阴影处，丢下西个冰冷得毫无温度的字，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后的疲惫。
随即，他头也不回，大步踏过满地的狼藉和水渍，如同来时一般，裹挟着满身的寒气和未散的沉水冷香，消失在洞开的、风雨交加的门口。
只留下内室一地狼藉的碎片、泼洒的水泊、弥漫的水汽，和那个跌坐其中、浑身冰冷、如同被遗弃般的身影。
楚明昭呆呆地坐在冰冷的水泊里，湿透的寝衣紧贴着肌肤，带来刺骨的寒意。她看着那个决绝离去的背影，听着他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风雨声中，一首强撑着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比刚才被他钳制时抖得更厉害。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一种灭顶的委屈、后怕和……深入骨髓的孤独。
她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手腕上，白日里被他攥出的青紫指痕在苍白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脚踝处，被冰冷雨水浸透的肌肤，似乎还残留着他方才如同铁钳般的触感。
颈侧那道被衣领遮掩的疤痕，在湿冷的空气中，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前世的不堪，也提醒着今生这荒谬而残酷的重逢。
一滴滚烫的泪，终于挣脱了束缚，混合着冰冷的水珠，重重砸落在浑浊的水泊里，晕开一小圈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