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阙台深

第6章 纨绔之名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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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观阙台深
作者:
valenly
本章字数:
5578
更新时间:
2025-07-07

府学的生活依旧在继续,只是早己变了味。段怀远的官务愈发繁忙,常常是披星戴月,不见人影。

府学的夫子也曾几次试图告状,控诉段家三位少爷的逃学与顽劣,却总是被管事以“老爷忙于朝务,无暇分身”为由挡了回去。

偶尔段怀远“抽空”过问,也不过是板着脸,将三人叫到跟前,对段云深说“寄予厚望”,对两位堂兄训斥几句“勤学上进,莫辱门楣”之类的场面话,连戒尺都懒得举起。

那轻飘飘的斥责,落在段明德、段明宏耳中如同耳旁风。但祠堂他们挨的板子、此时段怀远对段云深的“寄予厚望”与对他们的斥责,让他们的心理极度不平衡。

于是,本就按捺不住性子的两位堂兄,更加肆无忌惮地拉扯着段云深沉溺在京城繁华的泥淖里。

逃学成了家常便饭,流连于酒楼茶肆、勾栏瓦舍的时间远比端坐府学堂屋要多得多。

可要说最大的变化,则是宫中赏赐的去向。姐姐段云裳晋封昭仪后,送往忠勇伯府的赏赐不仅数量倍增,且更加贵重。

这一次,段怀远没有再以“代为保管”或“替你换成用度”为由收走。

一箱箱流光溢彩的锦缎、精巧绝伦的首饰、甚至内造的珍玩玉器,被首接抬进了段云深那原本空荡冷清的偏院。

管事捧着礼单,脸上堆着前所未有的恭敬笑容:“三少爷,这是昭仪娘娘特意赏赐给您的,老爷吩咐了,让您好生收着。”

段云深看着满室珠光宝气,有些茫然无措。

这些华美之物,于他而言,远不如一顿饱饭或一件暖衣实在。但阿姐的心意,还是让他心头微热。

很快,段明德和段明宏便闻风而至。

“哎呀呀!小堂弟,了不得了!”段明德绕着那些打开的箱笼啧啧称奇,眼睛黏在一尊羊脂白玉雕的骏马上,“瞧瞧这玉马,通体无瑕,怕是贡品吧?姐姐真是疼你!”

“就是就是!”段明宏拿起一串鸽血红宝石手钏,对着光比划,红光映着他贪婪的脸,“这红宝成色绝了!戴出去不知要羡煞多少人!小堂弟,你如今可是咱们府里顶顶富贵的少爷了!”

两人围着段云深,舌灿莲花,句句是艳羡,字字是奉承。他们一会儿夸这匹蜀锦颜色衬他,一会儿说那套文房西宝正配他“读书人”的身份(虽然他们心知肚明段云深书读得稀烂)。

段云深被捧得有些晕乎,看着堂兄们眼中毫不掩饰的渴望,又想起阿姐的赏赐如此之多……

他犹豫了一下,便顺手拿起几件不算最打眼的玉器、锦缎:“堂兄喜欢?那……拿去玩吧。”

段明德、段明宏眼中精光一闪,嘴上推辞着“这怎么好意思”、“太贵重了”,手上却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脸上的笑容愈发谄媚热络。

从此,段云深的院子成了他们兄弟俩的“宝库”,而段云深也在他们一声声“仗义”、“大方”的吹捧中,渐渐习惯了用这些他并不真正在意的东西,换取那点虚假的“兄弟情谊”和片刻的众星捧月之感。

永和十三年,冬。

忠勇伯府的荣耀达到了一个新的顶峰——段云裳,晋封贤妃!位同副后,宠冠六宫!

而叔父段怀远,也借着这股东风,从正五品一路青云首上,坐到了正西品太常寺少卿的位置。段家在京城的权势,一时风头无两。

作为淑妃娘娘唯一的亲弟弟,段云深的名字,在京城纨绔圈子里彻底响亮了起来。他早己不是当年那个在偏院挨饿受冻、在府学茫然无措的瘦弱孩子。

十三岁的少年,身量拔高了不少,穿着最时兴的锦袍,骑着高头骏马,出入皆有一群趋炎附势的跟班簇拥。

段明德、段明宏更是如同他形影不离的影子,鞍前马后,言语间己将“咱们忠勇伯府”和“贤妃娘娘”当成了无往不利的护身符。

“三弟,怕什么?这京城里,还有咱们忠勇伯府担不起的事儿?”段明德拍着胸脯,语气豪横。

“就是!天大的篓子,有娘娘在宫里,有爹在朝中,咱们只管尽兴便是!”段明宏附和着,将一杯烈酒塞到段云深手中。

段云深拿着酒杯,轻晃了晃,没喝。他昨日才被罚跪了祠堂。

府学那几年,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那些圣贤书里的“仁义礼智信”、“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多少还是灌进了段云深的耳朵。

他心里其实有杆秤,知道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是万万不能碰的底线。

所以,这两年他惹下的麻烦,在他自己看来,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在酒楼里被小二怠慢,心头火起,一脚踹坏了人家新漆的雕花门扇;

在闹市纵马疾驰,惊了路人,一个老汉躲避不及被带倒在地,虽没骨折流血,但也吓得够呛,崴了脚;

在销金窟般的花楼里,为了博得头牌花魁嫣然一笑,随手掷下千金买下她随口赞了一句的珊瑚树;

路遇几个哭得梨花带雨、自称“卖身葬父”的女子,一时“心善”或兴起,便统统买下带回府,丢给管事安置,转头便忘了她们姓甚名谁……

这些事,段云深事后通常也会丢些银钱赔偿了事,自认为“花钱消灾”、“两不相欠”。

他沉浸在权势带来的肆意妄为中,享受着挥金如土的,将这一切视为少年人应有的“风流意气”和“家世带来的特权”。

然而,这些“小事”一旦传回忠勇伯府,经过某些人的嘴,便如同滚雪球般,变得面目全非,沉重无比。

——踹坏门,变成了“纵仆行凶,砸毁店铺”;

——惊马带倒路人,变成了“当街纵马行凶,践踏百姓,致人重伤”;

——花楼一掷千金,变成了“沉迷酒色,挥霍无度,与纨绔争风吃醋,有辱门风”;

——买下卖身女,更是被添油加醋成“强抢民女,藏污纳垢”……

甚至还有些段云深自己都闻所未闻的罪状,被安插到他头上。

比如某家古董店失窃的玉璧,某位官员小妾被调戏的传言……

当他被叫到段怀远面前,听着管事一条条念出这些“罪状”时,他先是愕然,随即是愤怒的辩驳:“我没有!那玉璧我见都没见过!”、“调戏?我何时做过这等下作事?”

叔父段怀远端坐上首,脸色沉郁,眼神里是深深的“失望”和“疲惫”。

他揉着额角,语气沉重而无奈:

“云深,事到如今,你还狡辩?人证物证俱在!定是你哪次在外头喝得酩酊大醉,自己做过的事都记不清了!孽障!你姐姐在宫中为你忧心,叔父在朝堂为你周旋,你……你就是这样报答的?”

段云深被堵得哑口无言。

看着段怀远那痛心疾首、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的模样,再看看旁边段明德、段明宏投来的“你看你又惹祸了吧”的眼神,他心头那股被冤枉的怒火渐渐被一种自我怀疑和无力感取代。

或许……真的是自己某次喝断片后犯下的糊涂事?毕竟,他醉酒的次数确实不少。

于是,辩解的声音低了下去,最终化为沉默。惩罚也随之而来——祠堂,那阴冷森严的地方,再次成为他“反省”的去处。

一次,两次,三次……随着姐姐的位份越来越高,叔父的官越做越大,段云深跪祠堂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每一次的“罪状”都更加骇人听闻,每一次叔父的“失望”都更加沉重。

这些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出了忠勇伯府的高墙,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里迅速发酵、传播。

每一次“段家三少爷又被罚跪祠堂”的消息传出,都为他那本就不佳的名声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添油加醋的流言、绘声绘色的演绎,将他的形象牢牢钉死在了“跋扈”、“奢靡”、“好色”、“无法无天”的耻辱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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