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视线落在脚下不远处半埋在土砾中的那块黑色令牌上。他伸手将它拔了出来,入手冰凉沉重,触感非金非木,却蕴含着某种坚韧的弹性。令牌正面,一个线条粗粝、狰狞无比的骷髅头浮雕,空洞的眼窝仿佛首透人心。下方是三个仿佛用鲜血书就、散发着淡淡血腥气的古篆——黑!风!崖!
当林风的目光聚焦在那三个血字上时,一股冰冷、凶戾、饱含恶意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毒蛇,猛地从令牌中钻出,顺着他的指尖首冲脑海!
嗡!
林风意识海中,沉寂的“金阙剑心”猛地一震!一缕锋锐无匹、带着混沌气息的淡金毫芒本能激发,如同斩破虚妄的神剑,瞬间将那入侵的恶念斩得粉碎!
“哼!”林风闷哼一声,脸色微白,但眼神骤然冰冷。好厉害的魔气侵染!若非剑心护持,刚才那一下足以动摇心神,种下恐惧烙印!这地方果然不是什么善地!
“黑风崖…”他掂量着这块不祥的令牌,眉头紧锁。
环顾西周,峡谷幽深,两侧峭壁如削,唯有一个方向似乎地势略微向下延伸,通往更黑暗、气息更混乱的深处。空气中那丝锋锐的灵力似乎在那个方向也略微浓郁了一丝。如同黑暗中的一点微光,吸引着生灵的本能。
“灵力…小金,你感觉怎么样?那边…好像有…吃的?”林风低头问怀里的小家伙。小金的特性就是对金属和灵气敏感。
“吱…?”小金蔫蔫地抬起小脑袋,黑豆眼朝林风指的方向瞟了瞟,鼻子努力嗅了嗅。几息之后,它那黯淡的眼睛里似乎亮起了一小簇渴望的火苗!
“吱!吱吱吱!”它突然变得急切起来,用小爪子拼命挠林风的胸口,传递出无比清晰的意念波动:“吃!那边!好吃的!好多好多!金金!饿!”
“好多好吃的?”林风精神一振!小金的感觉错不了!虽然这股灵力气息驳杂污浊,还混合了让人不舒服的魔气,但对噬金灵饕来说,只要是蕴含着金属精华和能量的东西,就是食物!尤其是在现在两人都虚弱急需补充的情况下!
“走!干饭去!”林风一咬牙,将黑风令揣进怀里,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抱起小金,顺着那一线若有若无的灵力感应,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峡谷下方走去。
越往深处走,光线越发晦暗。空气也越发阴冷潮湿。脚下不再是纯粹的岩石,开始出现黑褐色的湿滑苔藓和某种散发着铁锈味的泥泞。两侧的岩壁上,开始出现人工开凿的痕迹——粗糙的阶梯、简陋的矿道入口,甚至能看到一些散落的、锈蚀得看不出原貌的工具残骸。显然,这里并非绝地,曾有人长期活动!
更诡异的是,随着深入,空气中那丝微弱的灵力非但没有像魔气一样越来越浓,反而在某种奇特的场域作用下,被更深处的庞大魔气源头所压抑、混合、污染,变得驳杂不堪,如同掺杂了泥沙的浊流。但小金的感觉却越来越兴奋!
“吱吱!就在前面!大房子里面!更近了!”小金小爪子激动地指着一个方向,那正是峡谷最底部,一处被巨大阴影笼罩的区域,隐约能看到一个如同野兽巨口般的巨大洞口轮廓!
而当林风再走近一些,看清那巨洞口附近的情况时,瞳孔不由得一缩!
洞口附近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地。此刻,正上演着一幕无比压抑的景象:
数十个衣衫褴褛、几乎衣不蔽体的身影如同行尸走肉般,佝偻着身体,在几个手持漆黑皮鞭、眼神凶厉的监工驱赶下,费力地用简陋的镐头、石凿,挖掘着洞壁上暗褐色的岩石。他们的动作极其缓慢僵硬,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新旧的伤痕、污垢和冻疮。眼神空洞麻木,只有被皮鞭抽打在身上时,身体才会本能地抽搐一下,发出一声短促压抑的痛哼,随即又陷入死寂。
更让林风皱眉的是,这些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极其微弱混杂——稀薄且混乱的灵力,丝丝缕缕驳杂浑浊的魔气侵入体内,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们的生机与意志!使得他们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这就是生活在黑风崖底矿奴的真实写照!
而在矿奴队伍边缘稍远一点的地方,一块相对光滑的大石头上,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个穿着相对干净、浑身散发着浓郁煞气的精瘦汉子。他脸色蜡黄,颧骨高耸,眼神锐利中带着一丝难掩的邪气,修为在淬体七重左右,腰间挂着一柄鲨鱼皮鞘的短刀。他显然是个小头目,此刻正一边悠闲地剔着牙,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矿奴们劳作。他手里还捏着一块黑乎乎的、似乎是从某种低级妖兽身上撕下来的烤肉腿,吃得满嘴流油。
矿奴们挖掘的,正是洞口附近那些散发着微弱灵力波动和明显魔气污染的矿石。这些矿石暴露在空气中,那些驳杂混乱的灵力和魔气混合能量也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
“原来如此…这些驳杂的‘能量’,就是小金感觉到的‘好吃的’?”林风瞬间明白了。
就在这时。
“咳咳…噗……”矿奴队伍里,一个身形格外瘦弱、头发花白的老矿工,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如同筛糠般抖动,手中锈蚀的镐头再也握不住,“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猛地弯下腰,一大口混着暗黑色血块的污秽之物喷吐在自己脚下。
动作一停,立刻引来了监工。
“老不死的!又偷懒?!装死是吧?”一个满脸横肉的监工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扬起手中闪烁着寒芒倒刺的皮鞭,带着凌厉风声,毫不留情地朝着那无力蜷缩在地的老矿工抽了下去!“给老子起来干活!不想挖就丢‘尸人坑’喂虫子!”
眼看那带着劲风的倒刺皮鞭就要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金光,如同闪电般从林风怀中射出!
“吱——!!!”
小金!它早己按捺不住了!
只见巴掌大的小金球身化流光,瞬间出现在老矿工头顶!
面对抽来的恐怖皮鞭,它不闪不避!
张开小嘴!
不是吐息!
而是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精铁被牙咬断的脆响!
那浸染了不知多少煞气、材质坚韧足以抽断精钢的倒刺鞭梢,在小金那闪烁着锐金光芒的细密小牙下,如同热刀切牛油,瞬间被咬断、嚼碎、吞进了肚子!
小金砸吧砸吧嘴,似乎觉得口感还行,有点麻辣,但能量太差!它不屑地冲那个举着半截断鞭、完全傻眼的横肉监工“吱”了一声,然后猛地扑向地上那几块矿石,“咔嚓咔嚓”啃了起来,速度快如残影!驳杂的能量瞬间涌入,让它黯淡的身体泛起微微红光!
整个过程电光火石!
等横肉监工反应过来,看着自己只剩下半截的鞭子,再看看地上那个抱着矿石啃得欢快的金色小肉球,还有旁边那个依旧茫然倒地的老矿工……
“妖…妖怪啊——!!”凄厉变调的惨叫划破矿洞!他蹬蹬蹬连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指着小金的手抖得像帕金森。
这叫声惊动了所有人!
矿奴们麻木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惊骇与呆滞。
其他监工也脸色大变,惊疑不定。
那位坐在石头上剔牙的小头目精瘦汉子——赵老魔,也猛地站了起来!手里啃了一半的妖兽腿肉掉在地上都顾不上!
他锐利如鹰隼的邪气目光瞬间锁定场中唯一格格不入的人——抱着手臂、脸色苍白但眼神平静的林风!
赵老魔眼神闪烁,如同发现了什么绝世珍宝。他几步就走到林风面前,蜡黄的脸上挤出几分极其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难听:“啧啧啧,新来的?面生得很呐!这小东西,是你的?”他那贪婪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小金身上和林风之间来回扫视。
林风看着眼前这个气息阴冷又贪婪的家伙,再瞥了一眼身后还在地上、正偷偷抬起头看向小金、浑浊眼中似乎燃起一丝异样光芒的那个老矿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