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青天府青元县江水县的官道上，道路早己用黄土清扫干净，两旁也都插满了彩旗。远远望去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不急不缓的向着林家村的方向行进，队伍的最前面“肃静”，“回避”两个仪仗牌极其醒目，告诉周围看热闹的人这队伍正中间马车里坐着的是朝廷命官。
马车的朱漆在毒辣的日头下，蒸腾出近乎刺目的光晕。两匹健壮的大马蹄子沉沉地踏在村头那条黄土路上，碾起细细的烟尘。锣鼓开道，一声递着一声，像石子投入死水，惊得田埂上几只灰褐色的麻雀扑棱棱飞起，又扎进远处浓绿的稻田里。
林家村，到了
车帘掀起，村口黑压压一片人潮撞入眼帘。为首老者须发如雪，正是族长七叔公（之前有专人给林逸汇报过要回乡的流程和来迎接他的人物，不然他从家里出去之前也不知道还有族长啥的啊），一身浆洗得发硬的深蓝布衣，拄着祖传的枣木拐，身后肃立着几位族老。更让林逸心头微凛的是，知县周大人竟亲率县丞、主簿并几名衙役立于道旁，青缎官袍在春日下格外显眼——七品县令亲迎五品京官，这是官场无声的敬重。
这个封建时代礼节颇多他很不喜欢，但终究还是要讲究的，他现在也算不大不小一名朝廷中层干部了。
林逸缓缓走向前袍袖带风地朝前深深一揖：“各位久等了”再没多说什么，显得不怒自威。
林郎中一路风尘辛苦！”周知县含笑回礼，声音清朗，“贵乡出了郎中这等股肱之臣，又是圣上亲封‘格物博士’实乃我县之荣光，下官岂敢怠慢？”
说罢。道旁人群忽地矮了半截，男女老幼黑压压跪伏下去，无数道目光灼热地烙在他身上，敬畏与艳羡几乎凝成实质。几个晒得黝黑的孩童从人缝里拼命探头，小嘴张成了圆洞，仿佛第一次窥见云端神祇降临凡尘。
鼓乐声起，引着林逸向村中行去。脚下泥土路新铺了层细沙，踩上去分外柔软。他让众人都退下独自朝家的方向走去。
老宅这边曾经的草房早己不见了，现在是一栋崭新的大瓦房，打扫的一尘不染。林逸的目光，落在那棵熟悉的老杨树下。树下，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蓝布褂子的妇人正踮着脚，手搭在额前，努力地向这边张望。日头太烈，她眯着眼，皱纹在眼角挤成深深的沟壑。那身影，单薄得像一张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旧纸片。
“娘……”林逸喉咙里滚过一声低哑的呼唤，来不及整理被压出褶皱的青色官袍，便猛地向前跑去。那袍服上，一只银线绣就的锦鸡在阳光下振翅欲飞，五品补子熠熠生辉。
“逸……逸儿？是逸儿吗？”王氏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像是怕惊醒了什么。她踉跄着往前奔了两步，脚下被一块凸起的土坷垃绊住，身子猛地一晃。
“娘！当心！”林逸己抢步上前，牢牢扶住了母亲瘦削的臂膀。触手所及，是粗布下硌人的骨头。一股浓重的、混杂着泥土和汗水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他久违的家的味道。
“真是我儿？真是我儿回来了？”王氏的手，粗糙得如同老树皮，带着田间劳作的硬茧和细微的裂口，急切又小心翼翼地抚上林逸的脸庞，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又滑向他胸前那华美的锦鸡补子。
那金线银丝织就的飞禽，冰冷而坚硬，与母亲粗糙温热的掌心形成刺目的对比。她细细摸着，仿佛要确认这并非一场太过真实的梦。
浑浊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在她布满风霜的脸上冲出两道泥沟：“你爹……你爹他经常念叨你，说怕你在外头……受人欺负……怕你吃不饱……穿不暖……”
林逸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胀得几乎无法呼吸。他用力眨回眼底的潮热，扶着母亲单薄的肩，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娘，儿子回来了！儿子好好的！看，儿子如今是朝廷命官了，是皇帝亲封的户部郎中！”
“好！好！当官了……我儿出息了……”王氏破涕为笑，用袖口胡乱擦着脸，可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猛地从院里窜了出来，像一匹被惊动的野马，几步就冲到了近前，带起一阵风。
是林景。个头己蹿得几乎和林逸一般高，骨架宽大，肌肉结实，是常年田间劳作锤炼出的精壮。
他黝黑的脸上满是汗珠，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林逸身上那身从未见过的、威严华贵的官袍，还有那顶乌纱帽，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半晌才猛地喊出声：“哥！哥！真的是你！你……你当大官啦？！”
林逸看着弟弟脸上那纯粹的、毫无掩饰的惊喜与震撼，心中涌起暖流，伸手重重拍在他厚实的肩膀上：“小景！长这么高了！结实了！”他上下打量着这个这一世的血缘至亲，弟弟眼中那份对外面世界的强烈渴望，像火焰一样清晰可见。
“爹呢？”林逸环顾西周，没看到那个沉默如山的背影。
“爹在堂屋里呢！”林景激动的说
林逸扶着母亲，缓缓走进熟悉的院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