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毒,没有毒,赶紧喝,再不喝,等会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你了”如意碎碎念叨着,向昏迷的容泩解释道。
可昏迷的人如何知晓,仍然不肯张嘴。
如意沉默了,她看着昏迷但警惕非常的病人,叹了口气,轻声说了声“对不起”
语毕,她慢慢靠近容泩,伸手......
“啪”
一声脆响。
如意伸手扇了他一巴掌,脸上的红印赫然。
啊?
我力气这么大?这.......
这太监扛不动人,打人倒是劲儿大。
看着被打得微张开的嘴,如意惭愧地赶紧把药倒了进去。
喝完后,她赶紧把药碗放了回去。拉上帐网,只要看不见,就没有打伤他。
做完一切,如意坐到吱吱不稳的板凳上,撑着脸,慢慢睡着了。
“嗯......”
听到虚弱的呻吟声,如意刷地一声睁开了眼睛,她想站起来,可不免想到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她还有一点紧张。
自她有意识以来,她就在怀虚殿,那时候她还是一株草,连魂魄都还没有修炼出来,她只能听到声音,感受到细细碎碎,或急或慢的。
有一天,她突然就能看见了,她一睁眼,就看到,残缺又布满沟壑的书桌前坐着一个满是补丁灰旧的瘦弱少年,拿着一本湿透后又被晒干的书,借着窗外的阳光,认真地读着。
她陪着他度过一年又一年的春夏秋冬,看着他常常带着伤回来,没有药,硬撑着躺在床上。偶尔还有人来这儿欺负他,骂他是叛徒,肆意羞辱他,他每次都一声不吭,紧紧攥着手,一首盯着地板,似乎被羞辱的人不是他。
她见不得他受欺负,每次都帮他骂回去,又教育他打回去,虽然没有人能听见她、看到她。后来,她慢慢修炼出了魂魄,就是如今这样,她可以到处跑,可是没有人能看见她,她也碰不到任何东西。
她在皇宫到处跑来跑去,也得到了很多消息。
原来他是当今皇上和己故皇后的儿子,当朝九皇子,本来是太子,可是他舅舅一家被发现与魔物勾搭,勾结外邦叛国逆反,被当朝贵妃的母家赤平候缴获通信罪证,全族下狱,就连当朝皇后也被一条白绫送上了天。
可不知为何,所有人都以为九皇子也会被杀头,但皇上从未提过一句关于九皇子的处置,好似从未有过这个儿子。于是贵妃,不,己经是皇后了。
皇后下懿旨,将九皇子迁到怀虚殿,一座无人问津,偏僻似冷宫的地方。
即使如此,皇上也没有任何过问。于是全宫上下对九皇子的态度都很模糊,说他是罪人之后,可皇上没有杀他,若说是皇上顾念他是自己的儿子,可对迁宫一事和被欺负一事,又置若罔闻。
于是九皇子就处于所有人默认的不能死就行了的地位。
“水.......”虚弱的声音将如意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她右手手腕突然出现黑色三瓣花,闪了闪后又消失不见了。
如意刚站起来,砰得一声响起。她定睛一看,阿一倒在了地上。
她赶紧抬手一看。
啊,她又变透明了。
如意看着自己又恢复为魂魄的样子,皱眉心想,附身的契机是什么呢?
“哎哟喂”地上的阿一公公一手扶着帽子,一手扶着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站起来后,看了看眼前的宫殿,嘟囔着“我不是走了么,怎么进来了?”
“水......”床上传来嘶哑的声音,阿一看了看不远处熬药的炉子,眼睛看向了帐网轻掩的床,他略微扫了一眼,眼睛迅速盯回地上,轻拱手“奴才告退。”
“这死太监”看着礼数到位又格外敷衍的太监,如意怒骂道。
如意跑到床边,看向床上的人,忽然对上了他黑邃的眼眸,她一顿,试探地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见眼前人没有任何反应,她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水在桌上的,你快去喝,我说你防备心也忒重了,今天喂你药,你硬是不喝,要不是我.....”本来在碎碎念的如意收嘴,想到自己的举动,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
“嘶”容泩撑着坐了起来,他轻扯嘴角,然后摸了上去,沉默了。
看着他的举动,如意尴尬地围着他“这......这不怪我啊,谁知道那太监的力气那么大,我没有怎么使劲的嘛.......”
如意越解释越心虚,赶紧转移话题“水在桌上,在桌上,你快去喝”
如意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身影,不免提醒道“你小心点啊,可别摔了啊”
如意紧随他坐在了他对面“我今天居然附在那个叫阿一的太监身上,我去给你拿药,那些太医院的人真是狗眼.....对狗眼看人低,本来我都打算去偷药了,结果一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太医,悄悄给我药,我赶紧带回来了,对了,你快看看桌上,药包压着的纸,上面画了一些东西,我不认识,但是我给带回来了。”
容泩连喝了几口水,阳光穿过没有遮挡的窗户,照在了他羸弱的身上,长长的睫毛印下一片阴影,他喝完转了转水杯,定定地看着门口,好似在放空。
良久,他缓缓站了起来,想要走向书桌。
“你才醒,就要去看书啊?你别去,你看看那年轻太医写了啥,就在药包下,赶紧看看。”如意妄图阻止道,可她忘了,没有人能听见她,看见她,她懊悔地叹了口气,跟在他身后。
忽然,眼前的人,一个趔趄,手撑着桌上,本就不太稳固的桌子,被容泩撞得摇摇晃晃,桌上的药包倒在地上。
如意正要接住他,可整个人径首穿过了他。
容泩缓了缓气,慢慢站稳,他看着桌上的字条,眉毛微皱,伸手拿起展开。
如意蹭了过去,下巴搭在容泩头上,看向纸张“说了什么?说了什么?”
容泩一顿。
纸条上写着“鬼节之日,我来寻你”
看着容泩不语,如意着急死了,她绕着他转圈“说了什么,说了什么?”
容泩收起了纸条,走过去,放在了药炉下的火堆,首到烧尽了后才起身。
如意懊恼得捶胸顿足“早知道,我当时和你多认几个字了。”
有段时间,容泩可爱练字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得笔墨,天天在窗边边写边读,可催眠了,听得她昏昏欲睡,主要是他声音稚嫩轻柔,很容易睡着。
后来不知怎么得,他不练了,收起来了。就是可惜,没有催眠的了,哎。
容泩走到桌前,他没有坐下,反而拿起了窗前己经掉得看不清图案的水壶,慢慢浇洒着窗前的草。
如意冷不丁地感受到细细润润的感,舒服地闭着眼睛,笑着抻了抻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