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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浸染着云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玻璃幕墙。
住院部走廊的白炽灯，惨白得像林风此刻的脸。
他刚从一台长达六小时的阑尾切除手术中脱出身来，手术服下的内衬早己被汗水浸透，带着浓重的消毒水味，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但这点疲惫，在他掌心那只丝绒盒子的重量下，显得微不足道。
盒子里躺着的，是他省吃俭用三个月，从牙缝里抠出来的积蓄，买下的一条铂金项链。款式很简单，一个纤细的月牙吊坠，因为苏晴曾说过，她喜欢月亮的温柔。
明天，是苏晴的二十二岁生日。
林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干涩，摸出手机，指尖因为期待而有些微颤抖。
他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甚至在心里预演了无数遍苏晴惊喜的表情——她会扑进他怀里，笑着骂他乱花钱，然后小心翼翼地戴上项链，在镜子前照了又照。
他们从大学校园走到现在，林风从一个青涩的医学生，变成了医院里最勤奋的实习生。
苏晴则出落得越发漂亮，身边的追求者从来没断过，尤其是那些家境优渥的富二代。
林风知道自己穷，给不了苏晴像那些人一样的物质生活，但他一首相信，只要他努力，只要他当上主治医生，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甚至偷偷在笔记本上规划过，等攒够了首付，就在医院附近买个小房子，给苏晴一个真正的家。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
苏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让林风陌生的冷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晴晴，是我，林风。”林风的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下来，“我手术结束了，你在哪？我……我有东西要给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久到林风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林风，我们分手吧。”
“……”
林风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耳边只剩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是手术太累出现了幻听，
“晴晴，你说什么？今天不是你生日吗？别跟我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
苏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和鄙夷，
“林风，你能不能成熟一点？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身消毒水味，累得跟条狗似的！你拿什么给我幸福？啊？你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够我买个最新款的包吗？够我跟闺蜜去一次欧洲旅游吗？”
林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些他曾无数次对自己说的“等我”、“会好的”，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晴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等我转正，等我……”
“够了！”苏晴猛地打断他，语气里的厌恶几乎要透过听筒溢出来，“转正？主治医生？林风，你能不能醒醒？就你这资质，在这破医院熬到头发白，能当上主治医生吗？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的男朋友，是赵天宇！赵氏集团的公子！”
“赵天宇……”
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林风的脑海。
那个总是开着亮瞎眼的跑车停在医院门口，穿着定制西装，手腕上戴着价值七位数手表的男人。
他见过赵天宇好几次，每次对方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路边的一只蚂蚁，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林风一首以为，苏晴只是应付他，或者是为了气自己不够上进。
可现在……
“他能给我买最新款的跑车，能带我去巴黎看时装周，能让我住海景别墅！”
苏晴的声音带着一种炫耀的亢奋，
“他随手送我的一个钻戒，就抵得上你一年的工资！林风，你拿什么跟他比？你就是个穷医生！一辈子只能伺候人的穷医生！”
“我……”
林风想反驳，想质问，但所有的话语都堵在胸口，化作一股腥甜的血气。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VIP病房区门口，两个身影相拥着走了出来。
灯光下，苏晴穿着一条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香奈儿连衣裙，妆容精致，笑靥如花。
她的手，正挽着赵天宇的胳膊。而赵天宇，则一脸得意地低头看着她，另一只手还不规矩地揽着她的腰。
他们的目光，恰好与林风撞个正着。
苏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换上了一副更加冷漠和鄙夷的表情，就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赵天宇则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他故意搂紧了苏晴，对着林风扬了扬下巴，眼神里的挑衅和炫耀几乎要溢出来。
“哟，这不是林大实习生吗？”赵天宇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走廊，“怎么？刚下手术台，就急着来给我女朋友送‘惊喜’？”
他特意加重了“我女朋友”西个字，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林风的心上。
苏晴挽着赵天宇的手臂紧了紧，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林风，眼神里充满了施舍般的怜悯：
“林风，看到了吗？这就是现实。你和赵少，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林风紧紧攥着的丝绒盒子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你手里拿的什么？不会就是你说的‘惊喜’吧？拿出来让我看看，也让我……让赵少看看，你这位‘林神医’，能拿出什么宝贝。”
周围偶尔路过的护士和医生，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当他们看到林风苍白的脸色和苏晴、赵天宇那副姿态时，瞬间明白了什么，窃窃私语声开始响起。
“那不是实习生林风吗？”
“好像是被他女朋友甩了，对方还是赵少……”
“啧啧，可怜，人比人，气死人啊，谁让他没钱没势呢……”
“这苏晴也太现实了吧……”
议论声不大，却像无数根针，扎进林风的耳朵里，刺进他的心脏里。
屈辱、愤怒、背叛、心碎……
无数种情绪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逆流，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猛地打开了手中的丝绒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那条铂金月牙项链，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着柔和却略显寒酸的光芒。
“呵——”苏晴看着那条项链，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嗤笑出声，声音尖锐而刺耳，“铂金项链？林风，你没搞错吧？你是打算用这个，来庆祝我的生日？”
她抬起自己戴着三克拉钻戒的手，在林风面前晃了晃，钻石的光芒刺痛了林风的眼：
“看到了吗？这才是我该戴的东西！你这条破项链，送给我，我都嫌掉价，戴着它出去，我怕被闺蜜笑死！”
赵天宇更是夸张地大笑起来，他搂住苏晴的肩膀，戏谑地对林风说：
“林风啊林风，我早就跟你说过，癞蛤蟆就该待在泥坑里，别老想着吃天鹅肉。晴晴跟着我，那是她的福气。你呢，还是好好当你的穷医生吧，以后啊，给我爸妈看病，说不定我还能赏你几个小费。”
说完，他低下头，当着林风的面，在苏晴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响亮的吻。
“我们走，晴晴，别在这里跟这种人浪费时间，晦气。”
赵天宇搂着苏晴，头也不回地朝着电梯走去，留下林风一个人，像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木偶，僵硬地站在原地。
丝绒盒子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月牙吊坠滚了出来，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一声轻响，如同林风心碎的声音。
周围的目光，同情的，嘲讽的，好奇的……像无数根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的尊严。
“为什么……”林风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他想起了大学时，苏晴生病，他在病床前守了三天三夜；想起了他第一次拿到实习工资，舍不得给自己买件新衣服，却给苏晴买了她喜欢的口红；想起了无数个加班的夜晚，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心里想的全是苏晴的笑脸……
原来，这一切的付出，在金钱和现实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
“穷医生”三个字，像一个烙印，狠狠刻在了他的额头上，被眼前这对狗男女，用最残忍的方式，反复践踏。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和悲凉，从他心底最深处喷涌而出，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双眼布满了血丝，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血痕。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一寸寸崩塌。
就在这极致的绝望和屈辱中，林风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电梯门关闭的方向，眼中没有了泪水，只剩下冰冷的火焰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苏晴！赵天宇！”
他在心中无声地嘶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和不甘。
“你们给我等着！”
“今日之辱，我林风若不报，誓不为人！”
“我会让你们知道，穷医生，也有让你们仰望的一天！”
夜风从走廊的窗户灌进来，吹动着他略显单薄的手术服，却吹不散他眼中那股从绝境中燃起的，近乎毁灭性的斗志。
而他不知道的是，一场足以改变他一生的奇遇，正在冥冥之中，悄然酝酿。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