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建安元年,曹孟德迎汉献帝于许都,挟天子以令诸侯。然天下诸侯,北有袁本初虎踞河北,西有张文蔚窃据河内,东有刘玄德、吕奉先共守徐州,南有刘景升、张济、公孙伯珪诸雄环伺。曹操虽握精兵数万,然西面楚歌,稍有不慎便有倾覆之危。
时值陶恭祖新丧,曹军欲取徐州。怎奈刘玄德假仁假义,收买人心,更兼吕温侯骁勇善战,连破曹仁、于禁诸将。曹操正彷徨间,忽闻河内郡乱,张扬为部将杨丑所杀。曹仁星夜驰援,遂得河内。自此西顾无忧,专攻徐州。
却说刘玄德与吕奉先貌合神离,麾下将士各怀异心。曹操密遣细作,教吕温侯部将设计,以蒙汗药缚吕奉先于白门楼。又破刘备于盱眙,尽收徐州地。适逢袁公路病亡,张绣复降,曹军遂据兖、豫、徐三州,黄河天险尽入彀中。
却说建安五年,官渡鏖兵之际,忽有阴风骤起。曹孟德于帐中惊觉,见一青面獠牙鬼差索命。俄而魂魄离窍,但见阴河滚滚,鬼哭狼嚎。忽闻岸边有人呼唤:"孟德兄别来无恙?"
曹孟德定睛观之,见刘备、孙权立于对岸,皆着孝服,面色惨白。孟德惊问:"二公何时至此?"刘备垂泪道:"玄德自夷陵兵败,白帝城托孤,至今己二十余载。"孙权亦叹:"仲谋自陆逊火烧连营,退守武昌,亦遭疟疾缠身,终至气绝。"
三人正说话间,忽见阴云裂开,现出一座宫殿。檐前匾额金字分明,写着"森罗殿"三字。殿前牛头马面二鬼差,手持勾魂索,厉声喝道:"曹孟德,阳寿己尽,速来受审!"
曹孟德昂然不惧,朗声道:"某虽死,尚有话要说。"阎罗王升坐案前,判官捧生死簿上前:"曹操,你一生弑后逼宫,挟持天子,屠杀百姓,罪孽深重。"
孟德笑道:"陛下容禀。某虽挟天子,实乃匡扶汉室。昔董卓乱京,某散家财起兵讨逆;袁本初妄图篡汉,某于官渡破其十万大军;孙伯符、孙仲谋屡犯江东,某亦以少胜多。至于徐州之事,乃刘玄德借刀杀人,某不得己而为之。"
忽闻殿外喧哗,刘备、孙权己至阶下。阎罗王惊问:"尔等阴魂,怎得擅入森罗殿?"判官急奏:"此二人阳寿未尽,暂押在此。"
刘备近前泣拜:"玄德闻孟德兄将受审,特来作证。"孙权亦道:"仲谋愿闻其详。"
阎罗王准奏,命三人在偏殿暂候。孟德见刘备,冷笑道:"玄德公别来无恙?当年长坂坡追得你弃妻抛子,今日相见,怎不多谢某家?"
刘备面色不改:"孟德兄当年若非我借兵,恐己为吕布所擒。今在阴间相见,不必多言旧事。"
孟德大笑道:"玄德公真乃伪君子!当年在徐州,你假仁假义收买人心,实则暗通吕布。某若非用计,徐州早己属你。"
刘备正色道:"孟德兄此言差矣。某平生以仁义为本,徐州百姓皆感某恩。若非你背信弃义,某岂会与之兵戎相见?"
二人正辩论间,忽闻殿外锣鼓喧天。牛头马面慌忙来报:"启禀阎君,阳间有一秀才,自称罗贯中,携《三国志》前来,要为二公作证。"
阎罗王准奏,命人引罗贯中入殿。罗贯中长揖及地:"某奉玉帝敕命,特来为三位大人作证。"
孟德大喜:"先生来得正好!某与玄德、仲谋争论用人之道,望先生明断。"
罗贯中环顾三人,叹道:"三位大人皆是人中龙凤,然用人之道,各有千秋。"
孟德抢先道:"先生且听某说。某帐下谋士如云,郭嘉、荀彧、荀攸、贾诩,皆人中骐骥。某待之如子侄,委以重任。郭嘉英年早逝,某痛哭三日;荀彧忠心耿耿,某待之以上宾之礼。"
刘备冷笑道:"孟德兄此言差矣。荀彧乃世之奇才,竟因反对你称魏公而赐死。郭嘉虽有大才,却英年早逝,与你何干?"
罗贯中点头道:"玄德公所言极是。昔荀彧辅佐曹公,屡献奇谋,后因反对加九锡而见疏。曹公虽爱其才,终不能容。"
孙权插言道:"曹公帐下谋士虽多,然各怀鬼胎。程昱曾劝你杀刘备,许攸卖主求荣,贾诩首鼠两端。某东吴程普、周瑜诸将,皆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孟德大怒:"仲谋此言差矣!程昱、许攸皆国之栋梁,某待之如手足。倒是玄德公帐下,法正、庞统、诸葛亮,皆自命不凡之辈。法正恃功而骄,庞统不听军令,以致殒命雒城。"
刘备闻言大怒:"孟德兄此言差矣!亮之智,胜汝帐下诸谋士十倍。汝杀华佗,害庞德,诛孔融,皆因嫉贤妒能。"
正辩论间,忽闻阴风阵阵,一黑影翩然而至。众人定睛观之,乃是司马懿。司马懿阴森森道:"曹公,某特来讨命。当年你若听某劝,何至于此?"
孟德大惊:"仲达,你己死多年,怎会在此?"
司马懿冷笑道:"某虽死,魂魄不散。你当年不纳我言,执意伐吴,以致有赤壁之败。后又疑我谋反,加以囚禁。某在阴间告你状,阎君己准。"
刘备闻言大喜:"司马仲达兄弟,好哥们!你且说说,孟德兄如何疑你?"
司马懿道:"大耳贼,谁是你哥们?!老子的儿子孙子都是皇帝,你也就一个阿斗不成器...”
刘备汗颜,恨不得钻到阎罗殿的地缝里,可惜阎罗殿的地板都是琉璃,哪有他掩饰的地方,只得捋了一把胡须干咳。
又听司马懿道:“曹公晚年,疑心日重。某建议联吴抗蜀,曹公不纳;某主张休养生息,曹公不从。后某装病骗曹爽,曹公反以为某真病,不予理睬。"
孙权插言道:"曹公晚年多疑,杀戮忠良。华佗医术通神,竟被你诬陷谋反,斩首示众。杨修才高八斗,只因几句戏言,便被你军法处置。"
孟德辩解道:"华佗妖言惑众,妄言开颅取脑,某岂能容他?杨修恃才放旷,扰乱军心,谋杀之有理。"
刘备冷笑道:"孟德兄此言差矣。你杀华佗,害庞德,诛孔融,皆因嫉贤妒能。某帐下法正、庞统、诸葛亮,皆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罗贯中叹道:"二公所言皆有理。曹公善于用人之长,刘公善于用人之德。然用人之道,贵在知人善任。曹公用兵如神,刘公治蜀有方,皆人中龙凤。"
他是两不得罪!
阎罗王闻听此言,抚掌大笑:"三位大人所言极是。用人之道,贵在知人善任。曹公善于用人之长,刘公善于用人之德,孙公善于用人之和。三位皆是人中龙凤,当入天界。"
忽闻殿外仙乐飘飘,一位仙童手持玉旨前来:"奉玉帝敕命,封曹操为魏武帝,刘备为蜀汉昭烈帝,孙权为吴大帝。三位即刻赴任,不得有误。"
三人谢恩毕,各自登云而去。刘备临行前,回头对曹操道:"孟德兄,阴司相见,来日方长。"
曹操大笑:"玄德公,阳间争锋,阴司论道,岂不快哉!"
三人化作三道金光,首上九霄。但见南天门巍峨壮观,金光万道,瑞气千条。三人在天界重聚,再续前缘。
正是:
阴司论道见真章,
三英聚会话短长。
千古英雄谁与共,
三分归一统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