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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祁婉香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伯父说要带我们进去的时候，我……我真的吓坏了。”
“死活不愿意去。”
“我紧紧拉着姐姐的手，一个劲儿地往后缩，眼泪都快出来了。”
苏悦完全能理解她当时的恐惧。
一个年幼的孩子，偷看到那样诡异可怖的神像，留下的心理阴影可想而知。
“可是……”
祁婉香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伯父那天……态度异常的坚决。”
“甚至可以说是……强硬。”
“完全不容我们拒绝。”
“他盯着我们手里的发夹，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凝重。”
“然后……他就亲自走过来。”
“一手牵起我，一手牵着姐姐。”
“他的手心……都是汗。”
苏悦注意到这个细节。
连当时的家主都很紧张？
“他就那样，硬是把我们两个……往那个禁忌的房间拖。”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苏悦能想象到，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被一个表情严肃、内心同样紧张的长辈，强行带往她们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地方。
那扇沉重的，轻易不被开启的门……
祁婉香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昏暗压抑的空间。
“进了那个房间……”
“光线比外面还要暗淡。”
“只点着几盏昏黄的长明灯，灯火幽幽地跳动着。”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浓重的香烛味里，混合着陈旧的灰尘味……”
“还有……”
她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
“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苏悦的心猛地一沉，血腥气！
“我吓得魂不附体。”
祁婉香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全程……我都死死地低着头。”
“眼睛就盯着自己的脚尖。”
“根本不敢往前面那个巨大的神龛方向看。”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生怕一抬头，又看到那个……让我夜夜噩梦的恐怖东西。”
“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腿都在发软，几乎是被伯父和姐姐架着往前走的。”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苏悦的心跳声，在耳边擂鼓般作响。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被恐惧彻底淹没，快要哭出来的时候……”
祁婉香的语气，突然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姐姐……她在我旁边，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
“我当时吓得一哆嗦。”
“然后，我听到姐姐在我耳边，用一种……很小很小，带着点不可思议的声音说……”
祁婉香模仿着当时祁婉灵的语气，轻柔而困惑。
“‘婉婉……你看……’”
“‘你看那个神像……’”
苏悦的心瞬间提到了最高点。
看神像？
“我当时……根本不想看！一点都不想！”
祁婉香立刻反驳道，仿佛在回应当时的自己。
“可姐姐的声音里……好像……没有我以为的害怕。”
“反而……带着一种……非常明显的……疑惑？”
“就好像……她看到了什么……让她觉得很奇怪的事情。”
“我……我就……”
祁婉香似乎做了一番心理斗争。
“忍不住……那份好奇心。”
“再加上姐姐在我旁边，好像给了我一点点勇气。”
“我就……偷偷地……非常非常小心地……抬起了一点点头。”
“眯着眼睛……飞快地……朝着神龛的方向……瞄了一眼。”
那一眼。
彻底颠覆了她之前的认知。
也成了她心中多年未解的疑惑。
“那尊神像……”
祁婉香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
“大体上……还是那个样子，摆在那儿，很怪异，很扭曲……”
“但是……”
她的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在极力分辨那瞬间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或者……是灯光太昏暗了……”
“我总觉得……它好像……和我上次偷看到的时候……不一样了。”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
“我说不上来。”
“就是一种……非常首观的……感觉。”
祁婉香努力地组织着语言，试图描述那种玄妙的感受。
“它的脸上……”
“那原本……让我觉得狰狞、邪恶、高高在上的表情……”
“在那一瞬间……”
“我竟然觉得……好像……”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词语，最终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吐出了两个字。
“……出现了一种恐惧？”
苏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神像……
露出了……
恐惧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祁家耗费心血，甚至用血脉供奉的神！它怎么会恐惧？！
祁婉香似乎也觉得这个想法太过荒谬，但她还是肯定了自己的感觉。
“对！就是恐惧！”
她猛地抬高了一点声调，语气却更加困惑。
“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我当时确实是这么感觉到的！”
“就好像……它在害怕什么东西一样！”
“而且……更奇怪的是……”
祁婉香的脸上，露出了更加迷茫的神情。
“当我看到它那个……带着恐惧的表情时……”
“我心里……盘踞了那么久的，对它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害怕……竟然……”
“一下子……消失了很多！”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驱散了一样！”
“就好像……”她顿了顿，“它不再是那个能随意掌控我们祁家人生死、让我噩梦连连的可怕存在了。”
“反而……”
她的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仿佛在重新感受当年那种奇特的感觉。
“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或者说……力量……”
“就在我的身后。”
“很温暖。”
“很柔和。”
“但是……又非常非常的强大。”
“像一个……看不见的屏障。”
“或者说……像一个温柔又坚定的怀抱。”
“把我……和姐姐……都笼罩在里面。”
“保护着我们。”
祁婉香的眼睛，下意识地看向了手中的蓝楹花发夹。
“正是因为那种感觉……”
“我当时……竟然一点都不怕那尊神像了。”
“甚至觉得……它有点可怜？”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但那种被守护的感觉，却异常清晰。
祁婉香轻轻着那枚有些褪色的蓝楹花发夹，似乎还沉浸在当年那种奇异的感受里。
温暖，柔和，却又无比强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