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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胆子比我大，性子也比我烈，可对我，总是最温柔的。”
苏悦静静地听着，心头却始终悬着那根弦。
谢允的母亲……
她也是祁家人，她身上也有那个诅咒，那应该也要去蓝楹花村才对。
等祁婉香的笑声渐渐平息，语气里的暖意还未完全散去时，
她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
“祁阿姨……”
“听您这么说，您和谢允母亲的感情真好。”
先是顺着对方的话，给予情绪上的认同。
然后，苏悦才把话题，轻轻地，拉了回来。
“那……”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什么。
“后来……谢允的母亲为什么不再去麓市了呢？”
既然蓝花楹村是祁家的“续命地”，按理说，所有核心族人都应该每年去那里休养才对。
电话那头，瞬间的死寂，像是有人猛地按下了暂停键。
刚才那融融的暖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苏悦的错觉。
再次响起的，是祁婉香低哑、沉郁，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的声音。
“因为……”
她顿了顿，仿佛有千斤重负压在喉咙。
“因为在她成年的那天……”
祁婉香的声音艰涩无比。
“她第一次发病了。”
谢允的母亲，如她昏迷那段时候看到的，也没能逃过那个诅咒！
“和所有被诅咒的祁家小辈一样。”
“毫无预兆。”
“就在她十八岁生日宴会的晚上。”
祁婉香的声音里带着挥之不去的恐惧和悲伤。
“在那之后，每年，她都跟着家主去麓市休养。”
“蓝花楹的气息，确实能压制她身上的邪气。”
“我们都以为……她可以像其他一些族人那样，依靠着麓市，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
至少，可以活得像个正常人。
“可偏偏……”
祁婉香的声音里带着宿命般的无奈。
“她遇见了谢允的父亲。”
“她爱上了他。”
苏悦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隐约猜到了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祁家的规矩，或者说，是那个诅咒的铁律……”
祁婉香的声音冰冷而绝望。
“凡是发病的人，终身不得嫁娶。”
“更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那会加速‘人气’的流失，让本就岌岌可危的生命雪上加霜。”
苏悦握紧了手机，原来如此。
这才是最残忍的地方。
剥夺了爱与被爱，剥夺了组建家庭的权利。
“可我姐姐……”
祁婉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她太喜欢谢允的父亲，太想要一个孩子了。”
“她性子倔，表面看着温柔，骨子里却犟得很，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所以，当她发现自己怀上谢允后……”
祁婉香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
“她就再也没去过麓市。”
“一次也没有。”
苏悦的心脏骤然缩紧！
不去麓市，就意味着无法依靠蓝花楹的气息压制诅咒，补充“人气”！
那不是……等于在慢性自杀吗？！
“我去找过她。”
祁婉香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我求她，苏悦，我跪下求她……”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悔恨和无力。
“让她打掉那个孩子。”
“我说，姐姐，我只有你了！那个孩子还没成型，可你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啊！”
“我不能失去你！”
“比起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我更在乎你啊！”
“可她不肯。”
祁婉香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她看着我，眼神很平静，却异常坚定。”
“她说，婉香，这是我的选择。”
“这是我的孩子，我要保护他。”
“就算只有一年，甚至一个月的光明，她也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
“从那天起，她就再也没见过我。”
“电话不接，写信不回。”
“她搬离了祁家给她安排的住处，和谢允的父亲一起，彻底断了和祁家的所有联系。”
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来隔绝那个可能伤害到她孩子的家族。
“首到……”
祁婉香的声音哽咽了。
“首到她去世的消息传来。”
“我才知道……我的姐姐，真的不要我了，也……真的没了。”
电话那头，只剩下祁婉香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啜泣声。
苏悦握着冰凉的手机，指尖泛白。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厉害。
婉灵阿姨……
那个在祁婉香口中，温柔又倔强的女人。
为了生下谢允，她放弃了压制诅咒的唯一希望。
她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谢允的诞生。
这个代价的背后，是那个从祁家繁盛之初就存在的，恶毒的诅咒。
而谢允……
他从出生起，就背负着母亲用生命换来的沉重爱意，和那个如影随形的家族阴影。
苏悦的鼻尖也有些发酸。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谢允对感情那么偏执又克制。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悲剧的延续。
也难怪……祁婉香在提到谢允时，情绪会那么复杂。
电话那头，祁婉香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压抑的抽噎。
像是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苏悦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
这份母爱，几乎是用生命在燃烧。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份悲伤中抽离出来。
现在不是沉溺于感伤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确认。
她定了定神，喉咙有些发干。
她轻轻地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祁阿姨……”
“有一个问题，我……我必须要问清楚。”
祁婉香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你说。”
“那个怪病……”
苏悦斟酌着用词。
“患病的人，生下的孩子……”
她顿了顿，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一定会遗传吗？”
“还是说……只是有概率的问题？”
苏悦屏住了呼吸。
她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这个问题太关键了！
关系到谢允的未来！
她不信！
那个为了谢允连命都不要的女人，
那个在虚无缥缈的梦境里，循环往复，苦苦哀求她三次，只为了让她救救自己儿子的母亲，
怎么可能明知道诅咒会百分百遗传，还执意要把一个注定不幸的孩子带到这个世上来受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