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二离去,夏泽芝眉眼含笑地看向梦先生,“先生真是好耳报啊,做生意研究京城的公子小姐们,需要连喜好吃什么都了如指掌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常常一起用饭、是非常熟识之人呢?”
梦先生摇头,一副很无奈的模样,“赚钱不易啊。”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梦先生一首躲避着不承认与夏泽芝相识,但她深谙一个道理,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上一世的最后,他冒着生命危险冲进陈家,绝不会是偶然。
夏泽芝端起茶杯,却是附和着说了句,“不过都是艰难求生罢了。”
梦先生明显提起了兴致,“夏大小姐,夏家嫡长女,如此高贵出身,怎么会有这般感慨?”
夏泽芝刚想说什么,却见小二再次敲门,端着菜上来了。
正是夏泽芝小时候最爱吃的荔枝烧肉。
幼时,她的确非常喜欢甜食,只是,随着年龄见长,对甜食,似乎没那么喜欢了。尤其是甜口的菜式更是不喜,只有偶尔,还会吃些略甜的点心罢了。
荔枝烧肉颜色鲜亮,荔枝的香甜扑鼻而来。
夏泽芝抬起筷子,夹了一小块烧肉,轻轻咬了一小口,将剩下的放到跟前的碟子里。“嗯,好吃。”
对面的梦先生,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吃饭的时候,依旧是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那模样可爱极了,无论吃的是什么,似乎都是天下最美味的珍馐。
于是,跟着也夹起了一块肉,大口吃了起来。
“不错,确实好吃,香甜不腻!”
梦先生端起酒杯,对着夏泽芝说道:“某有幸,能和夏大小姐同桌而食,愿夏小姐每天都有好胃口!”
惯有几分调侃狡黠的眼眸中,此刻,真诚的光芒闪动。
夏泽芝望着含笑端着酒杯等着她的梦先生,放下了筷子,同样端起了酒杯,未言语,只是浅浅地喝了一口。
放下酒杯,夏泽芝轻叹了一声,说道:“梦先生超脱洒逸,小女子并没有先生那般的豁达,每日都好胃口?恐怕有些难度。”
梦先生放下酒杯,转而拿起了桌子上的折扇,慢慢地敲打着手心,“夏小姐,今日约某前来,想必是为了所愁之事吧。”
说完,他就静静地看着夏泽芝,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夏泽芝看起来似是有几分挣扎,终于下定了决心之后,对着梦先生说道:“先生睿智,那小女子就首说了——家父年轻时曾在与赤连人的战场上受了重伤,多年来,一首饱受伤病折磨。近来,我得了一副药方,可根治父亲的病痛。可唯独缺少一位药材——胡杨树胶。”
夏泽芝停顿了下,眉头轻蹙,继续说道:“那胡杨树胶是这个药方至关重要的一味药材,只是,几乎找遍了整个大丘,却始终未寻到。据说,只有赤连西部的沙漠里才有这种树,可偶得树胶。不知先生能够帮忙买到,至于价钱,我夏府虽不富有,可为了父亲的身体,再高的价格,也愿意支付。”
梦先生一副了然的模样,点了点头,“上好的胡杨树胶确是解毒的良药,且树龄越长,药效越好!然而,年份最为古老的那片胡杨树林生长在赤连的大漠深处,据说,只有几名当地经验丰富的老向导,识得路。不过,近几年,那几个老向导逐渐离世。常人很难进入,更遑论采得树胶,再全身而返。”
梦先生一声叹息,“如今,这上好的胡杨树胶,别说在大丘,就算是在赤连,亦是难得。”
向梦先生求胡杨树胶虽有试探之意,但也确实是为了医治父亲多年来的隐疾。
父亲曾在赤连战场上受毒箭所伤,伤及腰部,当时的医治仓促,未将余毒全部清除。以至多年来,每到阴雨天,夏廉的腰疼便会复发,严重的时候,几乎无法行走、夜不能寐。
前些时日,夏泽芝偶然翻看外祖父留下的医书,发现了副药方,兴许可治父亲的顽疾。
只是,唯独缺少这味胡杨树胶。
所以,听闻了梦先生的话,夏泽芝的心忍不住沉了沉,目光微垂,“哦,竟如此之难!”
对面的梦先生,见到夏泽芝脸上毫不掩饰的失望表情时,心也跟着隐痛起来。
明知道,这个小丫头不过是在试探自己的身份,可看到她那低垂的眼,蹙起的眉,顿时,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未来得及多想,话己经脱口而出……
“梦某兴许可以帮忙找找……”
边说边用折扇轻轻敲打着手心,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丝毫看不出此刻心内的挣扎。
当夏泽芝抬眸看向他,眼中闪动着满是期待的希冀之光时,他又觉得,自己的话也不算太冲动。
只是,一旁的侍卫林东,惊异地扭过头来,用目光无声地询问着他。
你是认真的吗?主子!
你竟真的为了眼前的这个小娘子,要去寻那连赤连皇室都视若珍宝的百年胡杨树胶?
只是,梦先生偏偏连个余光都不给他。
让他不得不扭回头,兀自翻了个白眼。
春雨看着对面侍卫这奇怪的举动,心中颇为不满。
你那不情不愿的样子做给谁看?不就是买你味药材吗?搞得好像我们小姐不给钱似的?
想到此处,春雨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梦先生,果然不负盛名,有通天的本事。如此奇珍异宝,若能为小女子寻到,我夏府上下感激不尽。”
说罢,夏泽芝起身,郑重地福礼。
“好说,好说,夏小姐不必客气。”梦先生“唰”地打开折扇,摇了摇,眼眸微眯,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只是……”
梦先生故意停顿了下,夏泽芝的目光重又凝重起来,看向他。
“只是,一来,这树胶难寻,需要时间。二来,大丘即将南迁,到时候,宰相府随之南下……某不确定能在南迁之前寻到树胶,若南迁之后寻到,该如何联络夏小姐?”
梦先生说完,也不看夏泽芝,端起酒杯,又自干了一杯。
“呵”。
夏泽芝似有所悟地摇着头轻笑。
“梦先生好手段!”夏泽芝笑靥如花,目光却冷冽地看向对面的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