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接过梦先生手中的那身粗布衣衫走向夏泽芝,手中的鞭子一甩,将车帘掀了起来:“还不下来?”
语气冰冷,态度傲慢,对夏泽芝充满了敌意。
真是难以揣摩的主仆,一个将自己劫持,一个恶劣粗鲁,对自己满是鄙视。
夏泽芝饶是教养再好,此刻也无法继续忍耐了。她没去接那身衣衫,左手握在龙泉剑,右手食指在剑柄处轻轻敲击,“林……月?”
林月盯着夏泽芝随时可能拔剑的右手,眼神中满是鄙夷,一个大小姐,也配拿剑?
“唰——”
龙泉剑出鞘,夏泽芝长剑如虹,凌厉地向林月欺身而来。
林月见状,本能地拿起衣服抵挡,那一身粗布衣衫瞬间被利刃撕碎,随风飞舞起来。林月亦抽出随身皮鞭,鞭子挥舞地呼呼生风。
夏泽芝见林月的鞭影并未逼近,一首在堪堪防守,心中的怒气倒是消了一半。
原本避嫌躲远等着夏泽芝更衣的梦先生,听到这边的打斗声,迅速跑来,“住手。”
随着他的一声低吼,夏泽芝的动作己然慢了下来,林月见状亦随之跳出长剑的攻击圈。
“林月,下去领二十军棍。”
梦先生的语调平静,却透着不容质疑的压迫感。
“林月不服。”听闻二十军棍的惩罚,林月瞬间红了眼眶,倔强地看向梦先生,“林月并未出手,夏大小姐先拔剑相逼,林月只是本能地甩出长鞭防守,并未攻击夏大小姐。”
“林东……”
不知道躲在何处的林东,瞬间应声而出,“末将在”。
“将林月拉下去,三十军棍。”
林东眼眸颤了颤,“是”。
“主子……”林月的眼泪夺眶而出,原本粉白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她还想说什么,林东一把将她拉走,“别说了,走吧。”
夏泽芝虽然不知道所谓的军棍到底是怎样的惩罚,但从林月慌张的神情中看出,应是很严重的。
“那个,倒也没必要打那么多吧……”
这一天,被梦先生一伙人劫持并漠视,可是,听闻林月要因自己而受罚,还是忍不住开口求情。
梦先生神情冷峻,脸色阴沉,“她与你动手,这便是应得的惩罚。”
一个女孩子,因自己冲动,被打三十军棍,夏泽芝心中总是有几分过意不去。明明被这伙人劫持了,还要在意他们的死活,这该死的善良感啊!
“可她毕竟是商队唯一的女子,把她打伤了,谁来服侍我?”夏泽芝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还没走远的林东听到声音,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这边,眼神巴巴地望向梦先生。
梦先生眼皮掀了掀,一声若有似无得叹息道:“不必了。”
那边林东转过头,继续前行。
林月脸上两行清泪瞬间滑落。她没想到,梦先生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真的打自己,毫不犹豫!夏泽芝,就因为你,扰乱了主子的所有计划,还让主子涉险暴露身份。此刻,还为我求情博主子好感,大丘女子果然是阴险狡诈至极!
“不必了是什么意思?”夏泽芝这才想起来,刚才林月是抱着一身粗布衣衫来给自己更衣的。
而此刻,梦先生正是一身农夫打扮,仔细看才发现,原本清秀俊朗的脸,竟涂成了病恹恹的蜡黄色。
“前方有罗州城的守军,后面还有张将军一首尾随的追兵,在这种情况下,只好委屈夏大小姐随我乔装独行。一路上,某自会守护夏小姐的安全,至于其他的服侍,还是麻烦夏小姐自己来吧。当然,若非要某服侍的话,某自当……”
“停,不用!”
看着梦先生蜡黄的脸上做出来的忸怩神情,还真是辣眼睛啊,夏泽芝紧急喊停,快别说了。
梦先生一笑,随即又拿出了一套粗布女衫。
“梦先生还真是思虑周全。”夏泽芝冷笑着说道,语气满是讥讽。
其实夏泽芝明白,到了此时,她在这伙人的手中,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而前方罗州城的官兵、甚至后方张伯父的士兵,都无法威胁到梦先生,只是他不想将事情闹大而己,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另辟蹊径的办法。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当没有还手之力的时候,最好还是识时务点,不如就以不变应万变吧。
夏泽芝无奈地换了装,并用同样的妆粉将原本白皙的脸色涂成了蜡黄色,再加上她纤细的身材,此时看起来,倒真有几分营养不良的农家女子模样。
梦先生看着夏泽芝换装之后,向自己缓缓走来,心中五味杂陈,眼神中闪过一丝疼惜。
那丝疼惜一闪而过,夏泽芝恍惚间坚信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委屈夏大小姐了,你我二人需走小路避开前后的官兵。”他的嘴角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夏泽芝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笑,明明是大敌当前、明明是险象环生,他却依旧在笑。
莫名其妙!
就这样,二人脱离了商队,乔庄走上小路,甩开了前后的官兵。
另一边,夏家大小姐夏泽芝被江湖恶人梦先生挟持走的新闻,迅速地传遍了整个京城。
当然,这是余玉出于好心,为了营救夏泽芝而向各方搜集好的办法策略时不小心散出去的。
消息很快传到了宫里 。
第二天上朝时,皇上在朝堂之上,义正言辞地说道:“夏爱卿,为国为民操劳半生,如今,夏爱卿的女儿被坏人挟持掳走,朝廷绝不会坐视不管。”
“大理寺主要负责审理案件、营救夏大人爱女夏泽芝,并捉拿人犯归案,刑部从旁协助。绝不可辜负了我朝廷栋梁之心啊!”
大理寺卿顾青云和刑部尚书杜焱二人行礼领命。
夏廉疲惫地施礼跪谢皇帝的厚爱,内心却是一声叹息。
他想起昨晚,王熙听闻满隆徽城的风言风语之时,心中的愤怒和哀痛。一边是对女儿安危的担忧,一边是对闺阁女子声誉的担忧。
虽然王熙和夏廉,并未将那些虚无缥缈的礼教放在眼里。但隆徽城中风言西起,听之,还是让人忍不住怒气横生。
散朝后,夏廉第一个走出端明殿,甚至连身后顾青云和杜焱的呼喊声,都充耳不闻。
因为,他再清楚不过,皇上所谓的营救小女和捉拿人犯,不过是摆样子罢了。
到哪里去捉拿人犯?刑部乌烟瘴气;大理寺的顾青云倒是个秉公办案的,可他手中无权,更无可派遣之人。
这一切,不过是官家摆个姿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