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窗外响起了林东略带紧张的声音。
“进来吧”,阿宴收起了手帕,面无表情地看向林东。
“刚才有人给夏小姐扔了木棍,传递了信息。对方轻功极好,我们几个人竟被他甩掉了。”
林东低着头跪地,“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
“轻功竟比林南还好?这倒是奇了?”阿宴将手帕小心翼翼地折好,藏于怀中,“唰”地打开折扇。
来到鹤湾的几个人,他早有线报得到消息——罗州知府苏玉派了营救小队,为首的是一个姓吴的通判,此人为人正首,无甚心计,但武功着实一般;夏廉手下的黄仁武己经回京复命;太后的人?阿宴摇了摇头,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个老太太断不会营救夏泽芝;只剩下那个大理寺卿——顾青云,此人刚刚上任不久,还没来得及摸清他的底细,没想到深藏不露,竟有如此之高的武功!此人倒是个意外!
“无妨,是我疏忽了,明天增加人手,暗中保护好夏小姐。”阿宴顿了顿,冷清的声音再次响起:“明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一天,下去吧。”
“是。”林东双拳紧握,语气铿锵地回答。心中怒意难平,怎么就让他跑了?
翌日。
卯时未到,阿宴己经起床。
多年来在艰难险境中求生,练就了阿宴睡眠极轻也极少的习惯。
对于他来说,睡觉,是一件奢侈品。
若不想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那么,最好,时刻保持清醒。
他一边练功,一边在脑海里思索当日的应对。
“主子,二王爷派人来传话,要您去军营一趟。”林东推开院门,走了进来,趁着阿宴练功休息的空隙说道。
“嗯,知道了。”阿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果然坐不住了。
“你去告诉夏小姐,今日我有事,让她自己走走。”阿宴练功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一套拳法行云流水,目光凌厉地聚焦在一处,仿佛那里站着看不见的敌人。
“是。”说罢,林东转身离去。
多年跟随在主子身边,林东几乎了解主子的每一个眼神和微笑。
他知道,今天有事情要发生。
另一边,夏泽芝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早早地起床了,也可以说,她根本没睡。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在心中细细地推演着每一种可能。
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赤连大军居然就在大丘的咫尺之距,而大丘竟毫无知情。就连一向警觉的父亲和张布叔叔竟然都不知情 。
这其中,到底是谁又用了什么惊天的手腕竟隐瞒下了这天大的消息。
当王婆婆再次用热情到令人有些尴尬的神态来给夏泽芝送早餐的时候,她正在小院中练剑。
一套剑法练完,一旁响起了王婆婆热烈的掌声,“绝妙啊!夏小姐的剑法实在是绝妙,剑气如虹,轻灵又凌厉。”
其实,王婆婆进来小院的时候,夏泽芝的这套剑法己经到了尾声,不过是看到了收势的那几个动作,这王婆婆还真是嘴甜如蜜……差点就信了。
“王婆婆谬赞了。”夏泽芝宝剑入鞘,给了王婆婆一个灿烂的微笑,“婆婆先将早饭放在桌上吧,等着阿燕兄长一起吃。”
当王婆婆听到“阿宴”二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瞬,“夏小姐,主子今日己经出门去了,他说今日您若想出门逛逛,命老奴陪着您。”
己经出门?
这么早?
虽然夏泽芝与梦先生也就是阿燕不过是几日的相处,虽然他们目前还算是劫匪和人质的关系,但此刻,夏泽芝却没来由地相信他说的,让王婆婆陪着绝不是担心人质逃跑,而只是单纯地担心她的安危。
这鹤湾人生地不熟,若是真想出去,有王婆婆陪着,也好。
只是,这么早出去?难道……
夏泽芝甩了甩头,不去做无谓的猜想,正好自己有事要做,“好,那一会就劳烦婆婆随我出去买两身换洗衣裳。”
“是”。
早餐,夏泽芝只喝了两口白粥。
她在心中盘算着,午时的白家面馆约见之事,早饭不能吃得太多,以免到时去面馆显得刻意,另一方面,她也是真没有胃口。
“早餐不合小姐胃口吗?”王婆婆满是关心地问道。
夏泽芝略显疲惫地回应了一个微笑,“只是不饿,婆婆,我们走吧,今天需要易容吗?”
“无妨,您这一身赤连的粗布衣裳,和老婆子这身赤连短打衫,想来走在街上,也是不打眼的。”主子今日并未吩咐易容之事,王婆婆自然不敢擅自做主。
就这样,夏泽芝带着王婆婆,二人从容地走在鹤湾的街上,果然,并没有什么人投来关注的目光,主要是因为——街上本也没什么人。
昨天来的时候,己近傍晚,街上人少,夏泽芝猜测着许是晚饭时间的缘故。可今日,正是上午,在京城,这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
然而此刻,鹤湾的街上只有零星的几家店面开着,街上的行人更是少得可怜。
“夏小姐,前面就是裁缝铺了。”王婆婆手指着前方一个没有招牌的门面说道。
走至门口,里面飘出来的絮尘呛得夏泽芝猛咳了几声,赶紧以手帕掩面跟在王婆婆的后面走了进去。
“老板,给我家小姐裁两身衣裳。”店里没有掌柜,只有一个在缝纫的婆婆,听到了王婆婆的声音,才抬起头,向后示意了一下,面无表情、语气冰冷地说道:“选布吧。”
虽是上午,但狭小的店里光线昏暗,柜台上面摆放着几匹粗糙的劣质布匹。
夏泽芝右手轻轻划过布匹,又闻了闻,布匹上有些虫蛀的痕迹,还有一些潮湿的霉味。
“婆婆,您这是返潮发霉的布啊,还有好些的吗?”夏泽芝故意嫌弃地掩着口鼻。
这次婆婆连头没抬,手中的针线更没有放下,语气不善地说道:“能有布料就不错了,要是挑三拣西啊,去别处吧,我这儿没有。”
王婆婆刚要说什么,夏泽芝拉住了她的手臂,语气柔和地娇声说道:“婆婆别生气,这鹤湾只您一家裁缝店,我还能去哪里做衣裳呢?小女子只是想知道,您店里还有没有好一点的布料,您进货怎么也得分三六九等吧,不会只进这一个档次的吧?您放心,我照价付款,绝不还价。”
夏泽芝说罢,这一次缝纫的婆婆终于抬起头来,斜着眼睛看了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