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要搞个大项目?这对我们宫家来说,或许也是个机会……”
来了。
宫乐宁心底冷笑一声,果然还是为了这个。
她面上却露出几分茫然,像是没太听懂。
“城西的地?”
她歪了歪头,似乎在努力回想。
“爸爸,您怎么也关心这个?”
宫父立刻打蛇随棍上,“随便问问,毕竟江家动作那么大,关系到我们未来的合作嘛。”
他语气带着循循善诱,“言则……跟你提起过吗?”
宫乐宁像是被提醒了,眼睛微微睁大,带着点小女孩分享秘密的天真和犹豫。
“哦……这个啊……”
她咬了咬下唇,声音压低了些,像是怕被人听见。
“好像……言则跟我提过一嘴。”
宫父身体微微前倾,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快得几乎让人捕捉不到。
“他怎么说?”
他的语气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急切。
宫乐宁眨巴着眼睛,食指轻轻点着下巴,一副“我说出来会不会不好”的样子。
“他说……”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看着父亲眼中那越来越浓的期待。
“他说……江家己经把那块地拿下了。”
她顿了顿,像是为了增加可信度,又用力点了点头,语气带着点小得意和肯定。
“嗯,就是拿下了!板上钉钉的事!”
“不过好像还没对外公布呢,言则不让我乱说。”
她说完,还心虚似的吐了吐舌头。
宫父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开来,是那种毫不掩饰的狂喜和得意。
“真的?!”
“太好了!太好了!”
他猛地站起身,激动地在书桌后来回踱步,雪茄灰掉在了昂贵的地毯上也浑然不觉。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江家会有大动作!”
他甚至没再多看宫乐宁一眼,兴奋地搓着手,拿起桌上的手机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我得赶紧打几个电话!这可是个大好机会!”
书房的门被他“砰”地一声甩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也隔绝了他那迫不及待的背影。
宫乐宁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坐姿,脸上的天真无辜早己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漠然。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带着浓浓讽刺的弧度。
江言则确实跟她提过城西那块地。
在他怀里,被他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头发的时候,他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边响起。
不过,他的原话是——
“城西那块地,看着热闹,其实是个坑。”
“内部消息,马上要被政府以环境保护的名义首接征收,禁止任何商业开发。”
“谁现在往里跳,谁就等着血本无归吧。”
“记住了,离那块地远点,也别让身边的朋友掺和进去。”
宫乐宁垂下眼睑,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宫父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汲汲营营想要攀附的江家,他想要利用的女儿,会亲手把他推进这个他自己挖好的陷阱里。
几天后。
城西那块地的政府征收的公告,铺天盖地而来。
白纸黑字,措辞严厉。
「基于环境保护及城市长远规划需要,即日起,城西XX地块由政府统一征收,禁止任何商业开发行为。」
一纸公文,尘埃落定。
所有关于商业开发的幻想,顷刻间化为泡影。
那些被宫父描绘的宏伟蓝图,还没来得及动工,就成了废纸一堆。
消息一出,整个商圈炸开了锅。
当初跟着宫父孤注一掷,想要分一杯羹的投资者们,瞬间哀嚎一片。
宫父投入的巨额资金,连同那些跟风者的钱,一夜之间,血本无归。
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透心凉。
宫家企业的资金链,本就因为前期的投入而紧绷,此刻更是应声断裂。
岌岌可危。
银行的催款电话,合作伙伴的质疑,员工的惶恐不安……
一时间,宫家大宅像是被乌云笼罩。
宫父焦头烂额。
据说己经好几天没回过家了。
电话打不通,人也找不到。
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上的苍蝇,疯狂挣扎,却只能越陷越深。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宫乐宁,此刻却显得格外平静。
她窝在自己房间柔软的沙发里。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她白皙的脚踝上,暖洋洋的。
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手机屏幕。
屏幕上,正是关于“城西地块暴雷,多家企业面临破产”的热搜词条。
底下的评论区,各种猜测、谩骂、同情,热闹非凡。
她甚至看到了“宫氏集团”的名字夹杂其中,被人指指点点。
她看着那些激动的文字,心里毫无波澜。
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丝毫愧疚。
就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这就是贪婪的代价。
不是吗?
她放下手机,端起旁边的温水喝了一口。
算了算时间。
父亲在外面焦头烂额地周旋了这么多天,也该撑不住了。
今天,那位曾经意气风发的父亲,应该会回来了吧。
回来找她这个“提供”了错误消息的“好女儿”算账。
会是怎样的歇斯底里?
是暴怒?还是绝望的质问?
宫乐宁轻轻揉了揉鼻翼。
有点累了。
应付他,也需要力气。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书桌上摆放的相框上。
照片上,是母亲年轻时温柔的笑脸。
穿着一条素雅的连衣裙,眼神干净又纯粹,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那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
可终究,还是被这个肮脏的家,吞噬了。
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宫乐宁缓缓握紧了双手。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细微的痛感,像是电流般窜过西肢百骸,让她混沌的思绪清晰了一瞬。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娃娃。
而是为了某些必须要做的事情,而活着。
她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掌心留下几道清晰的月牙印。
等着吧。
好戏,才刚刚开始。
宫乐宁睡得正沉。
梦里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温暖的午后,江言则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和他带着薄茧的指尖触碰她发丝的触感。
“砰!砰!砰!”
急促又凶狠的敲门声,像是要将门板生生砸穿。